第10章 不速之客
我整個人趴在門板上,眼睛貼著貓眼,腦海里一瞬間閃過很多。
安室透為何會找上門來?雖然和他打過兩次“不愉快”的照面,可他不至于因此而上門尋仇吧?作為一個日理萬機的打工皇帝,哪有閑工夫分給自己這顆小蒜苗?
再說,那兩次相遇,明明是我吃虧的比較多……
我僵硬的背影引起了景光的關注,他信步走來,輕聲問我怎么了。
“呃,”我把臉從門上拔出來,半扭著頭,磕磕巴巴道,“是不、不認識的人……”
景光眼底劃過一絲懷疑,但稍縱即逝,就像是一個錯覺。他向前探身,想要湊到貓眼去看,我急忙伸手拉他,由于肢體無法接觸,自然是拉不住,情急之下,我把身體往前一橫,堵住了門板。
他來不及收身,整個人在慣性的帶動下,朝我猛壓過來,還好他反應快、身體靈活,在鼻尖即將撞上我額頭的前一秒,單手撐在門板上,以一個壁咚般的姿勢穩住了身體。
我能聽見手掌猛拍在門上的聲音,以及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心臟隨之狂跳不已,臉上的溫度陡然升高,手指也微微發麻。
我呆呆地瞪著眼,抬著下巴看他,雙手掌心死死抵在門上,以此分散驟然降臨的緊張感。
他也垂眸望著我的臉,面色有些驚訝和尷尬,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向后退,而是就著這個姿勢,默默地注視著我,眼中有奇怪的情緒在攢動。
我眨了眨眼,雖說無法觸碰到彼此,可他的氣息我卻能清晰地感知到,我能想象到他鮮活的肉身上那股清冽又穩重的氣味,夾雜著淡淡的須后水味道——
接著又想起了他的胸肌,臉瞬間成了煮熟的蝦。
身后傳來力道不小的連續敲擊聲,聲音的余波透過門板震著我,我頓時渾身一緊,剛剛這個小插曲,讓我差點忘記身后還有只居心叵測的“大老虎”,正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策劃著什么。
我被夾在中間,有點進退兩難。
按說我是不應該認識安室透的,景光方才閃現的懷疑多半是針對我的奇怪反應。如果我讓安室進屋,一切就都露餡了。
可是——
“緋色綾子小姐,你在的吧?”安室的聲音打破了不安的寧靜,我深吸一口氣。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景光雖然不會被看到,說話聲不會被聽到,但他制造的聲音、推倒扔掉的東西,卻可以被普通人類目擊到。
那么巨大的“砰”一聲,安室沒理由聽不見。
我朝景光抿抿嘴,他識相地松開撐住門板的手,向后緩慢退了幾步,視線仍落在我身上,淡淡的,卻飽含著關注。
我卻如芒在背,僵硬地轉身,一邊調整呼吸和心跳,一邊小心壓下門把,將門緩緩向外推開。
金發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短夾克,半靠在門口,紫色的眸子里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薄薄的嘴唇向上輕微勾起。
我擺出一副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打算蒙混過關。
“你、你找我……有何貴干?”我抓著門的邊沿,面無表情地壓低聲音問。
他轉了轉眼珠,帶著幾分好奇,將我身后的客廳掃視了一遍。目光十分順暢,顯然他看不見我身后的景光。
“你一個人在家?”他輕輕瞇了瞇眼,視線定格在我臉上。
“沒必要告訴你。”我撇嘴道,他的語氣就像是不懷好意,“你到底要干嘛?”
其實我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住址的,可我不能問,問了就等于告訴景光我們之前見過面。
安室沒有被我惡劣的語氣激怒,甚至變得更加愉快了,他用兩根手指從衣服口袋里夾出一張紙單,伸到我面前晃了晃。
定睛一看,是前幾天的掛號單。
原來竟被這個家伙撿到了!真是不幸。
我嘟囔著,一把將掛號單從他指縫間扯過來,就在我身體松動的這一瞬間,他竟然擠了進來,動作訓練有素,仿佛演練過無數遍。
我全身都緊繃起來,見鬼似的轉過身,果然看見景光一臉難以平復的震驚表情,雙拳緊握地死死盯著安室透。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嗎,可為什么景光的眼神里有深深的——戒備?
“喂,你這是強闖民宅好不好?趕緊出去,誰允許你進來了?”我在后面揪住他的夾克,像個被欺負的低年級學生,“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報警了!”
他漫不經心似的轉過身,對著我又是一陣打量,目光里帶著評估的意味,使我十分不爽。
這個安室透,絕對有問題!
“你失憶了?”他忽然問了一句。
我悚然一驚,心里咯噔一聲。難道緋色綾子跟安室透,以前就有過交集!?
我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腦子里嗡嗡響。
他看了我一眼,又是一笑,笑得有點輕蔑。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不理會我的憤怒,大搖大擺地往客廳深處走去。
他與景光擦身而過時,忽然頓住腳步,猛地一扭頭,就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他轉頭的方向,正是景光望著他的方向,兩人有一瞬間對視上了。我目擊了這個過程,感覺就像看了一部快進的愛情電影。
我就在你身邊,可你卻看不見我之類的。我甚至泛起一陣感動,不過景光的神情打消了這份唯美,他的拳頭攥得更緊,眉頭皺著,牙關緊咬。
他們之間,發生過什么嗎?這可和我的認知完全不同啊。
安室透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是覺得剛才的驚訝很無聊,扭頭走到我的小書架旁,迅速掃了一眼,然后抽出幾本小說,全是我新買的。
他翻開來看了看,轉頭道:“你現在喜歡看推理小說了?嘖嘖,轉變的有點太快了吧?”
我依舊沒有吭聲。因為我不知道說些什么,他可能真的認識綾子,這也解釋了前兩次相遇時他那偶爾怪異的眼神。
但他也可能在詐我,目的恐怕跟景光有關,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得十分小心,因為在我看來,這個安室透,似乎不是原作里那正義的紅方角色。
忽然,他目光捕捉到了立在陽臺落地窗旁角落里的那把貝斯,瞳孔猛地一縮,氣場瞬間變得十分可怕,我渾身竄起涼意,幾乎要站不穩身體。
就是這樣的一下,讓我無比理解灰原哀面對黑衣組織成員時的那種顫栗了。我甚至覺得,安室剛才釋放出的那種壓迫力,比起琴酒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同蟄伏的獅身蛇尾獸,有著威風凜凜的燦爛外表,卻藏匿著一條誰也想不到的蛇的尾巴,嘶嘶吐著信子,在暗中蜿蜒游動。
我有點支撐不住了,腳下飄軟,就在這時,景光的聲音響在耳側。
“別害怕,有我在呢。”
我愣愣地側頭去看他,他早已斂去緊繃的神色,溫和地沖我笑著。
一股暖流從心臟流轉到四肢百骸,我重重點頭,覺得自己有了依靠。
“你還彈貝斯?”他瞇著眼睛回頭問道,完美地錯開了我點頭的動作,否則他不僅會認為我失憶,很可能以為我精神也出了問題。
“想學而已,不行嗎?”我狐假虎威道,為了加強氣勢,叉起了腰。
他走過去,拿起貝斯,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琴弦,像是在回憶著什么,目光有一瞬間的飄遠。
我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對往事的片刻追思,他斜了我一眼,放下貝斯,繼續不見外地四處走動。
真想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扔出去,我憤恨地想。
忽然,他目光定在了客房緊閉的門扉上,朝門把伸出了手——
“喂,等一下!”我立刻蹦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那里放著景光的尸體,絕對不可以被看到。
他挑眉,用質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來了,那種好像我是個白癡的眼神。
不過,他收手了,又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最后在落地窗前站定,向我拋出一枚炸彈。
“諸伏景光,死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這枚炸彈在沉寂的空氣中無聲爆開,引發的余波震蕩著我的大腦。
他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難道,緋色綾子與諸伏景光還有什么聯系!?
不可能啊,我側過臉去看景光,他的震驚不亞于我。
“你在看什么?”安室透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視線,很認真地問道,然后就死死盯著我,像是要不錯過任何一絲表情上的漏洞,等待著我的回復。
我抓著手心,不敢迎視他。
因為我失去了景光這個依靠。他投給我的眼神,比安室透更加疑惑逼人。
這也可以理解,如果我是他,此刻肯定以為這是“我”設下的一個圈套,而“我”還和安室透暗中有勾結。
“你說的沒錯,我失憶了,所以請你先離開好不好,我現在腦袋特別疼。”我咬著嘴唇,努力用淡定而嚴肅的語氣要求道。
他默默又看了我一眼,勾起嘴角,擺了擺手,朝門口走去。
“你最好不要失憶,否則,琴酒會很不高興。”他在門口扭頭對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燦爛,但是,充斥著赤裸裸的威脅。
“拜拜。哪天再來拜訪,希望那個時候,你能恢復記憶。”
說罷,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我立刻撲過去,關上了門,反鎖,身體緊緊靠在門上,急促地喘息。
和他對峙,是件十分消耗心力的事。而且我發現,我居然很怕他。這種懼怕與緋色綾子無關,大概他的咄咄逼人的性格,是我天生應付不來的那種吧。
然而悲劇的是,我一直很招這類人。從小到大,每個階段都有被他們“折磨”的經歷,他們逗弄我,然后看我難堪。
在看見安室透的第一眼,我就感覺他是這樣的人。
我嘆息一聲,抬頭時,與景光質問的視線迎頭撞上。
“請、請聽我解釋——”
我無力地說,閉了閉眼睛,恨不得一輩子長在這塊門板上。
(https://www.dzxsw.cc/book/73337192/3201650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