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紫煙玉蘭
林峰帶著林玄樂消失了三日,無生門內無人主事,亂作一團,兩個老祖宗趕回后不出意料地發現林千山已死,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然而林峰和林玄樂消失得干干凈凈,他們氣沒處撒,只能強自壓下。
這三日的時間里,林峰與林玄樂結伴,一同游山玩水,不理世事。
林玄樂已有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輕松安謐的生活,此番一路走來,只覺心中郁結緩緩消散,整個人變得豁達通透起來。
三日之后,無生魔尊對外宣林驚風被人仇殺身亡,繼任門主之位的人乃其女林玄樂,半月之后將召開新任門主繼位大典。
林峰與林玄樂又在外玩耍十日,這才返回無生門,老祖宗雖沒給二人好臉色,但也沒有當眾落他們顏面。
待林玄樂將后續事務處理之后,在一眾門中長老弟子擁戴之下,成功繼任門主之位。
林峰得了首肯,便一刻不停地趕赴青玉礦脈,準備再一次閉關修煉。
臨行前,他曾叮囑林玄樂,但凡查到什么有關林千山身上邪魔的線索,都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他出關再說。
先前大戰的痕跡林玄樂已派人清理,眼下礦脈之地有五指之數的煉體修士駐守,更有筑基弟子不停開采礦脈之中青玉。
憑借林玄樂的能力,以青玉礦脈為基,哪怕她接手的只是一個爛攤子,林峰仍然相信,無生門將在林玄樂帶領下很快發展起來。
駐守礦脈的修士見到林峰,都下意識地打個哆嗦,但凡在之前那場大戰中活下來的煉體修士,都見識過林峰的狠辣手段和殺伐的果斷,連老祖宗都奈何他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殺了林驚風。
再者,林峰與現任門主林玄樂關系似乎頗為親厚,他們根本不敢得罪。
林峰大搖大擺地鉆進礦脈里面,礦脈之內天地靈氣格外濃郁,仿佛呼吸之間,便自有靈氣灌入身體,整個人神清氣爽。
林峰輕車熟路地穿過一個個礦洞,朝著礦脈最深處去,直到礦洞盡頭,他憑借前世的記憶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而后選擇了一面石壁,在其上飛快打洞。
他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終于發現了青玉晶的痕跡。
他將自己打出的礦洞修整一下,做成一個兩丈見方的臨時洞府,封死了來路,開始閉關。
盤膝一坐,便是一整年。
紫霄宮。
顏不悔在紫霄殿的藥房之中煉丹,面前丹爐之中紫氣騰繞,某時爐內丹氣內蘊,顏不悔睜眼抬臂,素手一揮,丹爐一震,十余枚暗青色的圓潤丹藥應聲而出,有序地落入旁側早已備好的玉瓶之中。
她抬手攝過玉瓶,拇指拂過瓶口,一個封禁丹靈之氣的小型陣法便落在瓶口上,濃郁的丹氣頓時被陣法隔絕,從外邊看,這素白玉瓶變得普普通通,再無半點特別。
顏不悔收功起身,用軟玉塞封了瓶口,隨手將玉瓶收入袖中,這才緩聲開口:“靈兒來此為何?”
情靈已在殿外安靜等候了一炷香的時間,因顏不悔在殿內煉丹,她沒有貿然打擾。
她今日著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長發綰起,束以一支素雅的云紋玉釵,氣息內斂,眸光澄澈,就連浮動于身側的冷冽氣勢亦散了些,鋒芒內蘊,柔和外顯,舉止從容。
此時顏不悔出聲喚她,她便推門而入,在白玉臺外俯身行禮,形貌恭敬:
“宮主日前吩咐弟子整理的藥材除了一味紫煙玉蘭,其余都已分類存放妥當,具在這枚須彌戒指中。”
情靈說著,自袖內取出一枚銀白戒指,雙手呈上。
顏不悔攝過情靈手中戒指,靈識一掃,確認其中物品確為自己所需,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事你做得很好,然缺了紫煙玉蘭,那丹藥也無法煉制,近日你攜我信物去一趟焚情山谷,以合理價格購買紫煙玉蘭,想必谷主應會賣本座幾分顏面。”
情靈點頭應了,正要離開,顏不悔又出聲道:
“宮外人心險惡,你一人不方便行事,可叫幻影與你同路。”
情靈聞言,告謝退下。
顏不悔自殿內踱步而出,閑來無事,便朝著裕賢居去了。
雖已到了初秋時節,但紫霄宮內四季如春,裕賢居里亦是百花盛開,爭妍斗艷的景象。顏不悔步入裕賢居,見院角梅樹下,陳渝立在石桌前,桌上鋪了一張白紙,她正揚筆,聚精會神地作畫。
蓋因許久沒有出門,在裕賢居內養傷,陳渝只著了一身素白便裝,她身形瘦削,雖將養了許久,仍未恢復最初的樣子,衣袍罩在她身上,顯得有些松散。
經過近三年的精心調養,陳渝的身子日漸好轉,實力也恢復了近五成,除了不能妄動真氣,平常寫寫畫畫,顏不悔已不再多加干涉。近些日子,她恢復的速度越漸快了,想必再有半年,傷便該徹底好了。
顏不悔實力高出陳渝不知幾何,故而她來時,陳渝并未覺察,仍一心撲在畫上,神情靜謐之中透著些許溫柔,唇角含笑,每每提筆,她的眼中都似有溫婉如水的波光在靜靜流淌。
見她如此,顏不悔未曾出聲打擾,但心里卻忍不住好奇,想知道陳渝在那紙上都畫了些什么。
顏不悔雖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但陳渝在紫霄宮住了那么久,她又須得負責將陳渝的傷治好,故而與之接觸較為頻繁,對陳渝此人,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知陳渝這人表面上性子溫和,但骨子里卻透著一股堅韌倔強。
在陳渝昏迷期間,她替她修復了她破碎的經脈,但卻無法用真氣疏導,故而兩年多前陳渝初初醒來,體內經脈閉塞,四肢虛弱無力,不得起身,不能站立。
然而陳渝卻硬是在一個月之內,做到扶墻下地,兩個月內,行走無礙。
每一次,她都臉色煞白,冷汗涔涔,卻仍抿著唇角,一聲不吭,哪怕一寸一寸地挪,也不讓顏不悔譴人相扶。
她性子柔和而包容,不會輕易動怒,卻也不會輕易喜歡什么。
陳渝在紫霄宮這些日子,顏不悔很少見她對什么事情如此上心,回想起來,興許就只有在她譴人將那封信送去凌云宗后,陳渝曾追問過她凌云宗的近況,她明知道陳渝是想了解她那個寶貝徒弟的情況,然而她刻意沒有提起,陳渝雖然有些失望,卻并未表現在臉上。
后來她想說,又拉不下臉面,亦找不到借口,只得作罷。
這還是除去那一回后,顏不悔再一次見到陳渝這般全神貫注,聚精會神的樣子。
顏不悔悄然走近,站在陳渝身后,視線越過陳渝瘦削的肩膀,看向石桌上的畫。
畫上有一株青梅,枝繁葉茂,樹下一女子執劍而立,身姿瀟灑,形貌不羈,眉清目秀,眼角眉梢盡是澄澈笑意,回身一望,灑落滿地的青蔥歲月,似水流年。
她的眉眼看起來有些熟悉,同陳渝那性子張狂的小徒弟很是相像,但顏不悔直覺此人不是林峰。
“這女子是何人?”
顏不悔的聲音自身后傳來,陳渝握筆的手未有絲毫顫抖,她筆走游龍,在畫中人的衣角處綴了兩朵紅梅,這才輕笑著將筆放下,言道:
“是我的師姐,峰兒的娘親。”
聽聞此言,顏不悔唇角一抿,沒再追問什么。
顏不悔不說話,陳渝便也沒有回頭。
顏不悔看著陳渝俯身將被風吹落在畫上的一片綠葉撿起,拿在手中把玩,雙眼之中,盡是溫溫軟軟的追思,不由得輕聲一嘆,頗有些感懷:
“我卻是好多年,沒有追憶過故人了。”
她最初相識的那些人,都早化作黃土,不知輪回了幾世,她也曾有過喜歡的人,但卻沒有過刻骨入心的戀情,不知多少年前,當她身邊的人都已離世,她便再不做想。
這塵世之間,越是在意的,總是越容易失去,倒不如,都不在意的好。
“人生在世,總有人,會活在旁人心里。”
若非林峰,她也不得看開,不能像這般,平心靜氣地去回想那個記憶中的身影。
顏不悔看著陳渝淡然溫和的模樣,忽然心頭一動,問道:
“那你呢?也有人將你裝在心里么?”
陳渝沒想到顏不悔會這么問,她先愣了一瞬,忽而抿唇一笑道:
“不需得誰將我裝在心里,我擔負不起,亦不愿叫誰難過,我是懂得掛念一個人滋味,也清楚自己不是個叫人省心的性子,故而還是不要住進別人心里,孑然于天地,率性隨緣最好。”
顏不悔許久沒有說話,她看著陳渝回眸一笑,雙眼中澄澈的光芒,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她活了幾百年,還未曾見過這樣的人,陳渝說得認真,句句由心,正因為此,顏不悔才覺得感懷。
顏不悔不愿難過,所以不想將誰裝進心里,而陳渝心里住著人,寧愿自己難過,也不要別人為她傷心。
這樣溫暖的女子,莫名的,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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