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瘦相間的肥牛肉被投進香氣四溢、紅油翻滾的火鍋中，一陣親切的煙火氣，正好可以甩掉傷春悲秋的愁緒。

        后來，她們還是沒等金小靈，而是先去學校旁邊的火鍋館占好位置再給她發定位。金小靈到的時候，肥牛已經燙好了，她一邊放下書包，一邊高興地問：“今天什么好日子啊？”

        潘穎菲看出王沐慕眼神中的閃躲，搶先回答：“新時代獨立女性吃個飯，不挑日子。”

        金小靈笑著附和，并不追問。

        吃著聊著中，話題慢慢延伸到金小靈身上，她們同住一室不過一年左右，因為前室友結婚退租的，金小靈才住進了的，二人跟她還沒有很熟悉。

        “小靈，你現在讀的在職研究生課程難嗎？”王沐慕正思考該從哪里開始新的人生突破點，心想，要不她也去讀個書好了。

        “那不叫在職研究生，叫非全日制研究生才對，以前在職研究生多半是給錢走個過場，只有學位證。但是非全日制研究生要通過全國碩士研究生統一招生考試，難度提高的同時，含金量也一點不比全日制研究生低，兩者只學習方式不同而已，畢業同樣獲得畢業證及學位證兩個證的。”在讀研前，金小靈做過很詳細的了解。

        王沐慕有些頹然，“哦，你沒事了，我應該是考不上的。”

        “你想考研？”潘穎菲和金小靈同時表示驚訝。

        “想想而已，我以前就是讓自己想的太少，跎蹉歲月呀！”金小靈那條路子不行，她把目光轉移到潘穎菲身上，討好一笑，“菲菲，你覺得我跟你一起混，能行嗎？”

        潘穎菲忽然坐直身子，玲瓏有致的身材盡顯，她用白皙纖瘦的右手輕輕挑起自己的下巴，清麗的鵝蛋臉上掛著一抹嬌媚的笑意，美目含情地上下掃了她兩眼，眼神中滿是攝人心魂的美艷，她素手一抬，撩過臉龐側的烏黑秀發別在耳后，整個動作風情萬種，接著櫻桃小嘴一張，宛如黃鸝鳥般清澈的嗓音，道出一句：“你覺得呢？”

        好好說話不行嗎？降維打擊，最為致命。

        “那我應該從哪開始改變呢？”王沐慕有些喪氣。

        “當然是你的實際和長處。”金小靈一言驚醒夢中人。也對就，像金小靈是學霸，所以決定讀研；潘穎菲天生美人胚子還熱情奔放，正適合當模特和up主。

        王沐慕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在特長欄都填“無”的，于是更加自卑了。“我好像沒有什么長處啊。”

        “那就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潘穎菲補充。

        “對啊，實際上我毫無長處。”對于這個認知，王沐慕欲哭無淚。

        “是實際生活！努力工作，升職加薪就是改變的第一步。”有時候潘穎菲覺得，跟這塊木頭說話，真是拳頭都得硬起來幾次。

        “啊？工作啊……”王沐慕陷入思考。

        六年前，結束畢業旅行以后，王沐慕跟其他的畢業生一樣，馬不停蹄地投入到浩浩蕩蕩的求職大軍中，憑借著一腔熱血，過五關斬六將后，她居然拿到卓然傳媒的實習生名額。新聞學出身的她自認技術水平還不錯，“采寫編播”能力都還拿得出手，但在真正進入卓然傳媒這種業界排的上名號且有不俗影響力的公司后，才看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實習的第一天，hr就跟和她一起剛入職的另外七個實習生說，在實習的三個月里面只要好好表現，轉為正式員工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讓他們加油，多用心工作。當時初入職場的她對此深信不疑，后來回想，只覺可笑。

        hr早就知道他們最后只有三個人能順利簽約，但還是給他們畫餅，其他精明的實習生看出端倪后，早就開始另謀出路，只有她一個傻乎乎地相信著。幸好，最后因為一個蘿卜崗的主動放棄，她才撿了便宜，得以簽約。

        “木木，跟你說個小道消息，你們之前落標的那個橘貓直播策劃項目，可能還有機會哎。”潘穎菲神秘兮兮地說。

        “你們不是早就跟合誼簽約了嗎？”王沐慕不解。

        “聽說合誼那邊出了問題，我們這邊的項目負責人好像也會調整，根據我混跡八卦圈多時打探到的消息，你們公司的機會最大。這個項目的重要性不用我說了吧，會涉及到很多的領域，你要真想尋求自我突破，到時候狐疑積極點加入，然后做出一個漂亮的成績來。”跟一直待在同一家公司的她不同，實習時候認識的潘穎菲這幾年已經跳槽多次，現在在凱睿網絡的廣州分部任中級原畫設計師。

        王沐慕感激的眼神在潘穎菲夾走她燙得完美的蝦滑時，消失殆盡。

        潘穎菲撈了一勺鴨腸放到她碗里，嫌棄地說：“還你，小氣鬼！。”她調皮地笑著朝她吐了下舌頭，潘穎菲看著好友沒心沒肺的笑容，又想起幾個小時前她愁眉苦臉的樣子，總算是放心了。

        幾天后，快下班時，王沐慕的頂頭上司張露臨時喊了包括她在內的五個策劃部員工進會議室，召開緊急的短會，會上張露果然對他們公布了和凱睿的合作計劃，眾人皆歡欣鼓舞。

        張露示意大家安靜后，接著說：“大家都知道，這個項目是公司今年的重點項目，你們都是我團隊里面最優秀的人才，把項目交給你們，我會很放心，但如果誰手頭上有其他工作接不了這個項目的話，可以提前跟我說，我再額外安排人手。”

        作為總監，基本上每人的工作情況她都了然于胸，對項目組的初步的人選自然不在話下，不過就是開會走個過場而已。

        在大家紛紛表示沒異議后，會議以張露通知“項目組全體成員明天下午隨她一同去凱睿開會”而結束。

        興奮之極的王沐慕一回家就馬不停蹄地跟潘穎菲報喜，“菲菲，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我進入橘貓那個項目組了，明天就去你們公司開會。”

        “這才對嘛，前幾天還跟個被欺負的小娘子一樣，哭哭啼啼的。”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的潘穎菲斜睨了她一下。

        聽她說起工作上的事情，就讓她忍不住想起今天新入職的總經理——關祁，手中switch的新游戲也瞬間不有趣了，這三番五次的相遇，如厄運般的巧合。

        凱睿網絡廣州分公司的全體高層嚴陣以待，高度緊張地候在一樓的大堂。前段時間直播項目的嚴重失利，驚動到總公司的董事會，董事會決定抽派高層人員過來全面統籌和重新布局這個項目。

        一般的高層倒也不足為懼，但這次派出的可是董事長的小兒子，據說是個用人唯親的紈绔子弟，不然怎么會欽點了個程序員做副手，還一路提拔到總監的位置。但只要還在這家公司混，誰敢保證他以后的造化如何，大家還是小心地供著為妙。

        在他們來之前，廣州分部的領導層早已打聽清楚，來的是董事長關律勉最小的第三子——關祁。他原本在總部就沒有擔任什么核心的職務，據說很是懶散隨意，他還帶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助理，這個不難理解；另外一個是他親自跟總裁要來的副手，叫什么陳景煜。

        此人原本在總部就是個一般程序員，幾年前不知道通過什么渠道，投靠到關祁足下后，忽然就被提拔著連跳幾級地升職加薪，所有人都覺得他們關系不一般，甚至有惡毒的人背地里偷偷猜測，這溫文的陳景煜莫不是關祁的男情人？

        蔡經理一邊為關祁三人介紹公司運營情況，一邊在心里犯嘀咕，這三人怎么跟傳言說的不太一樣啊。

        從踏入公司的第一步，每個動作、每句話語，舉手投足間都是令人信服的領導氣場，哪有半點紈绔和散漫。在歡迎會上，還屢屢三言兩語地切中要害，與準備充分的三人比起來，他們倒是更像個只能隨機應變的小丑。

        熬過氣氛焦灼的歡迎會，松一口氣的眾人讓蔡經理帶著他們到各部門視察一番，了解了解公司布局架構。

        倒也不是關祁裝模作樣，他平常的工作狀態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在總公司的時候，沒人瞧得上他，給他安排的都是可有可無的雞肋活，他自然也就不上心。

        “這邊就是我們的設計部，關總想進去參觀一下嗎？”關祁現在的職務是總經理，可以說是總公司空降下來的一把手，主要是參與分公司各項目的決策討論，原則上并沒有什么需要用到設計部的地方，所以他也就是客套一問。

        誰知道關祁居然還真走進去了，設計部面積不小，約有四五十人，關祁狀似閑逛地穿梭于格子間中，不少人看到蔡經理親自領人參觀，基本估摸出來人身份，紛紛停下手頭工作朝他們點頭致意，博取好感。

        關祁站在一個格子間后面駐足不前，格子間半高的擋板讓他們看不清女人的樣貌，只能看到烏黑的長發隨意地用一支墨綠的鉛筆盤起，露出天鵝般修長雪白的項子。她戴著耳機，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在手繪板上畫著圖，有瑩瑩藍光反射在她銀色邊框的眼鏡片上，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何時立了個人。

        零星散落的碎發之下，姣好的面容專注得令人著迷，電腦屏幕中，她繪制著的腰細腿長美少女，尚不及她此刻的美麗。

        察覺到關祁探究的目光，蔡經理趕緊過來力求表現，他敲了敲潘穎菲的桌子，試圖讓她的注意力從手繪板上移到自己身上。潘穎菲最討厭別人打斷她繪畫，聽到聲響后，蹙著眉拿下耳機，就聽到說蔡經理對她說：“小潘，先停一下，給關總介紹一下你現在的工作。”

        潘穎菲并沒有站起來，而是手一撐，轉過辦公靠背椅，抬起頭與身后的人四目相對。

        她不禁一愣，怎么會是他？

        工作時候，她還是很有打工人覺悟的，于是默默站起來，大方地介紹道：“我在畫我們最新一個游戲《水之靈》里面一個叫阿梨的女配角。”

        “你是原畫師？”關祁饒有興致地問。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妖嬈貌美的模特，沒想到居然是自家公司的員工，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她低若未聞地“嗯”一聲，心如萬馬奔騰。天哪，這簡直可以入選打工仔社會性死亡現場，他以后不會趁工作之便，借機設計她吧。

        “畫得不錯，繼續努力。”他寬厚地拍拍她肩膀笑著鼓勵她，仿佛只是一個領導對底下員工的贊揚，無懈可擊，看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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