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殿門在望，吳乾邊走邊叮囑陳縣令：“一會上了大殿，你只管點頭，肯定我說的話就行，不然神仙也難保你的性命。”

陳縣令也自知罪責難逃，如今只有吳乾這一根救命稻草可以依仗，隨連連點頭應是。

“宣建威將軍進殿！”

吳乾連忙拉著陳縣令跌跌撞撞地跑入殿門，不待眾人反應，吳乾跪伏在地，哀聲哭道：“送親團隊途中遭遇馬賊和他國殺手襲擊，和碩公主不幸殞命，眾御林軍幾乎全軍覆沒，罪臣萬死。”

說罷伏地慟哭，殿內眾人則再次陷入嗡嗡的討論中。

上官瑾聽聞噩耗雙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好在被身邊同僚伸手接住。

小豐王李泓何曾見過吳乾哀傷如此，也跟著哭了起來。

太后上官鈺則別有深意地望了王仁則一眼，起身喝道：“安靜！”

殿上眾人這才噤聲靜立，只有吳乾伏地慟哭的聲音。

“吳將軍請勿悲傷，請將途中經過詳細稟來。”太后震聲道。

吳乾這才收住哭聲，跪在地上將送親團隊如何遭遇馬賊，又如何被他國殺手伏擊，最后如何被一伙蒙面人趁人之危詳細說了一遍，過程中強調和碩公主李秀云被南海五鬼所殺。

上官瑾原本哀傷過度，被御醫一番救治悠悠轉醒，卻又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被南海五鬼所殺，一時間怒火攻心，再次背過氣去。

聽罷吳乾敘述，太后鳳目一寒，氣憤道：“豐狼兩國和親，本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是竟有人膽敢從中作梗，故意泄露和親團隊路線，這與通敵叛國有何區別？”

語罷鳳目冷冷掃視殿上官員，很多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王仁則聽聞和親團隊全軍覆沒，和碩公主香消玉殞，只是吳乾這個可惡的家伙卻還沒死，不過也沒關系，看著他傷心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吳將軍口口聲聲說有人故意泄露和親團隊路線給敵人，不知可有憑據？”王仁則出列問道。

“如果沒有人提前泄密，請問馬賊和刺客如何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吳乾反問道。

“說這么多也就是你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是有人故意泄密對吧？”王仁則陰狠地問道。

如果沒有確鑿證據，那么就說明吳乾在故意推脫責任，此問不可謂不狠毒。

見吳乾沉吟不語，王仁則繼而問道：“還是說被敵人襲擊根本子虛烏有，不過是你空口白話編的一個故事罷了？”

“那么請問丞相，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吳乾盯著王仁則，恨不能將他當場掐死。

“目的？當然是想借詞將李秀云藏起來據為己有……”

“啪啪”吳乾忍不住起身鼓掌道：“不愧是我朝丞相，臆測的本事就是強！”突然，吳乾表情變得猙獰，對著王仁則咆哮道：“我們三百余人與數千馬賊惡斗，又與別國殺手拼命，最后幾乎全部戰死，你這么說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嗎？”

說著，吳乾一指伏地顫抖的譙縣縣令陳登，激動道：“我們遇襲的地方就在譙縣轄區內，這位就是譙縣縣令陳登，你若不信大可向他求證！”

只見那陳登此時三魂已去其二，滿頭滿背都是汗水，聽聞吳乾說讓人向他求證，連忙急聲道：“吳將軍所言句句屬實，句句屬實……”

“大理寺卿，你帶這位陳縣令下去好好盤問一下，勿要公平公正。”太后吩咐道。

“謹遵太后懿旨！”大理寺卿刑正出班應道。

待刑正與陳登退下，御史大夫李瑜奏道：“即便是送親隊伍真的遇襲且全軍覆沒，這又如何證明是有人故意泄密操縱？還請吳將軍說明一二。”

吳乾心里懷恨道：這老芋頭還是懷恨在心啊。

“這個問題也簡單，不妨我們找個人上殿問問，自然可以證明一切。”吳乾拱手道。

“哦？”李瑜好奇道：“不知此人是誰？”

“他就是丞相司直賈軍！”吳乾悠悠道。

“你……”王仁則變色道：“你是說泄密之人是本丞相嗎？”

“我只是說請丞相司直上殿來問問，是你自己承認泄密的。”吳乾雙臂環繞胸前，冷冷地注視著王仁則。

“豈有此理！”王仁則超太后拱手道：“太后明鑒，賈軍前幾日在街上被一輛馬車撞擊，因傷勢嚴重，昨日剛剛去世，吳乾讓他上殿，分明就是把責任往死人身上推……”

吳乾冷笑道：“事情怎會如此趕巧，昨日我尚在回來的路上，又如何得知賈軍已死，而且他死得也太是時候了吧。”

一句話，殿上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王仁則派系里一位文官出列奏道：“吳乾受朝廷重托護送和親團隊前往狼國，如今和碩公主慘死，和親隊伍全軍覆沒，卻又將責任推脫到有人泄密操縱，下官認為，當治其失職和誣陷之罪。”

“除了賈軍，我還有人證！”吳乾目光狠狠掃視著王仁則，道：“就在我們和敵人拼的兩敗俱傷之際，突然又闖入一群蒙面人，這群人分明就是來殺人滅口的，而且最終悉數被我等消滅，其中帶頭一位就是……”

“夠了！”太后突然出言打斷吳乾道：“不論怎么說，此次和親都是以失敗告終，吳乾你難逃失職之罪。”

王仁則原本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隨著太后的話重新變得有了生機，而吳乾則感覺內心深處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這還是自己以前認識的太后嗎？

“暫時格去吳乾建威將軍等一切職務，貶至北海任縣令，即刻生效！”太后一句話成了板上釘釘，吳乾唯有咬牙領旨，然后深深地注視著一臉冰霜的太后，又望往小豐王李泓，只見他微微向自己搖頭，眼神中充滿無奈。

退出大殿，吳乾丟了魂似的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他覺得那么不真實，以前熟悉的面孔如今卻陌生異常……

悠悠蕩蕩的回到陶然居，一名暗影衛兄弟迎上前來：“吳大哥，你回來了？”

吳乾見人思人，想起戰死的暗影衛和噬魂組兄弟，一把將這名兄弟攬入懷中，伏在肩頭失聲痛哭起來。

自己此次原本可以借蒙面人的事情扳倒王仁則，太后為何竟要當眾維護他？

此刻，在他心中不禁反問，莫不是太后與王仁則之間還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李泓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大哥，你沒事吧？”那名暗影衛兄弟有些手足無措。

吳乾揮袖擦去臉上的淚痕，堅定道：“我沒事，著急府內兄弟院中集合，我有事要宣布。”

“是！”

不多時，二十余名暗影衛在院中靜立，吳乾站在臺階上，傷心道：“此次北上護送和親，暗影衛和噬魂組兄弟幾乎全軍覆沒。”

院中眾人一片靜默，氣氛壓抑地令人喘不過氣。

吳乾注視著眾人道：“我要走的是一條最為艱辛和危險的道路，跟著我，大家時時處處都有可能會喪命，如果哪位兄弟覺得危險想要退出，我絕不責備。”

院中仍是一片靜默，良久，一名暗影衛上前一步道：“我等兄弟自從加入暗影衛，便早將生死置之度外，能為大哥去死，我們雖死猶榮！”

“雖死猶榮！雖死猶榮！”其他暗影衛一起震聲道。

吳乾忍不住再次留下感動的眼淚，他凝視著院中每一位兄弟的面孔，緩緩說道：“不愧是我吳乾的兄弟，你們都是好樣的。我們要走的這條路雖然艱辛，但只要咱們上下一心，再艱辛的道路都會變成坦途。”

吳乾震聲道：“現在，讓我來重新認識一下我的兄弟們！”

“大哥，我叫蔣歡！”

“我叫墨羽！”

“我叫秦苒！”

……

是呀，這幫兄弟雖然年輕，但他們都是最偉大的人，只要有他們追隨，我又會怕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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