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亞玲無奈，“行吧，那你們喜歡吃什么手握？”
  “鵝肝行嗎？”周以律抬頭問，“不過可能有點膩。”
  陳茲漫已經(jīng)率先舉手，“可以可以，我和姜姜都可以！顧越呢？怎么樣？”
  顧越“嗯”了聲，“我都行，你們點什么我都能吃。”
  “那就點鵝肝，再點個神戶牛肉？不過我感覺應(yīng)該不是很正宗……”薛亞玲看著菜單說著，但現(xiàn)在姜淮安已經(jīng)沒注意去聽，她身邊的陳茲漫在給她發(fā)消息。
  陳茲漫：好哇，有人搶在我之前開口。快說，他怎么知道你這些忌口的？
  陳茲漫：還說你們之間清清白白？
  陳茲漫：啊啊啊！對不起，我真的磕到了。
  姜淮安有些無語看著手機上的這些消息，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釋。剛才周以律說的那些話，她不想自作多情，可是真的跟自己無關(guān)嗎？
  姜淮安：你別想多了。
  發(fā)出這話時，姜淮安都不清楚她到底是在給陳茲漫解釋，還是在說服自己。
  不過就去了一次日料店，周以律應(yīng)該沒記住吧？萬一是他自己不喜歡呢？
  這頓飯姜淮安沒吃出來是個什么滋味，等到去結(jié)賬時，顧越站在收銀臺前，有點無奈地看向門口站著的高個子少年。
  “不是說我們請客嗎？”顧越走過去，開口說。
  周以律：“沒事，慶祝你們獲獎，也沒花多少錢。”
  顧越聽見這話有些驚訝，因為臨時加了周以律和薛亞玲兩人，所以他們?nèi)齻�人在飯桌上也沒有提及作文大賽獲獎的事，就當(dāng)做平常朋友之間的聚餐。
  “你知道？”
  周以律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但是沒有點燃，只是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味道過癮，“嗯。”他點頭，然后幽深的眼眸跟身邊的人對上，臉上似乎在這片刻間浮現(xiàn)出了一個笑容，“聽姜淮安說的。”
  周以律目光朝著餐廳里看去，這時候一起去洗手間的姜淮安和陳茲漫出來了，他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下午你們做什么？”陳茲漫見一群人都圍在店門口，主動開口問。
  姜淮安：“我可能要先去一趟醫(yī)院，然后回家。”
  “醫(yī)院？”顧越看向了姜淮安，“怎么了？你身體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我們陪你一塊兒去？”
  不知道怎么的，周以律在聽見這里時，唇角再一次忍不住勾起。
  哦，他什么都不知道。這么看起來，姜淮安好像跟他也不是很熟嘛！
  只不過不熟還一起出來吃飯？周以律想到這里時，唇角就被拉了下去，反正心里是有點不爽的。
  姜淮安搖頭，“不是我，家里人生病了，我去看看。”
  姜淮安今天去醫(yī)院，沒有提前告訴母親和護工。
  現(xiàn)在時間才一點多鐘，住院部的走廊上還彌漫著一股飯菜混合的味道。
  姜淮安直接上了高層VIP專區(qū)，她走到病房門口時，發(fā)現(xiàn)門沒有關(guān)嚴實。剛準備推門進去，姜淮安就聽見從房間里傳來的爭吵聲。
  她放在門把手上的手一頓。
  “胡磊，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你日后想要跟著誰就跟誰，沒人攔著你，但是本來就是我女兒的東西，你一分也別想少，都給我吐出來。你跟外面那些女人的事我懶得管，在我死之前，你最好自己把姜姜的那一部分都放在她名下，不然，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姜淮安在門口停住了腳，她沒有進去，但也沒有離開。
  有些猜想，在今日被證實。
  她在這瞬間終于確認了母親早就發(fā)現(xiàn)父親出軌，只不過從未在自己面前透露過半分。
  “還有，你在外面偷吃把嘴巴給我擦干凈了，女兒現(xiàn)在正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要是她因為你的事分心，你就給我等著。”
  姜淮安的手從把手上松開，腳步一轉(zhuǎn)，靠在了走廊的墻壁上。
  她微微仰著頭，看著頭頂蒼白的天花板，心頭有些澀然。
  在她的印象里，她從未聽過母親用這么尖銳又咄咄逼人的語氣講話，她母親從前一直都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在學(xué)校的工作就算是帶一群青春期的學(xué)生，但每年過節(jié)，都有很多母親從前的學(xué)生來家里拜訪。因為她總是很有耐心，對學(xué)生認真負責(zé)，說話都是輕言細語，很少有人會不喜歡。
  姜淮安抿唇，那張看起來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跟她年紀不太相符的復(fù)雜。
  很快病房里傳出來了她父親的聲音。
  “我看你一天在醫(yī)院真是想多了，淮安也是我的孩子，我當(dāng)然會照顧她。你現(xiàn)在鬧著要把我們百年之后的財產(chǎn)現(xiàn)在分給她，她難道不會多想嗎？”
  “你照顧她？你就說說你現(xiàn)在有照顧她嗎？這段時間，你回了幾次家？  ”母親的聲音陡然拔高，似乎怒不可遏，忍不住開始咳嗽，“我現(xiàn)在還沒死呢，你都不把女兒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為侯阿姨昨天給我打電話，說這一個月來，女兒周末都是在外面吃飯，我哪里知道你居然一個月都沒有回家。周末連女兒的三餐都沒有照顧好，把姜姜交給你，我能放心？！”

  侯阿姨就是姜母請的鐘點工阿姨，因為姜淮安說平日里她都在學(xué)校吃食堂，家里留著做飯阿姨也是浪費，所以這才換了人。
  誰知道侯阿姨說最近周末去家里打掃衛(wèi)生時，家里廚房沒有開過火的痕跡，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姜淮安的父親回家。
  對于姜母來說，丈夫如今要在外面怎么亂搞，她已經(jīng)不在乎，也管不了，但是唯獨在女兒的事情上，誰都不能敷衍。
  姜父聽見妻子的指責(zé)，大約是有些心虛，囁喏道：“我工作上走不開。”
  “你走不開那好，現(xiàn)在就把名下的房產(chǎn)和存款都轉(zhuǎn)到女兒名下。我也不要你別的什么錢，但女兒該有的，你現(xiàn)在就拿出來。日后你也不用回家，你想忙你的工作就去，家里我會請保姆。”姜母的意思很明確，她指望不上丈夫照顧女兒，既然人不能到位，那錢就一定要到位。
  從前她不覺得一家人之間，錢財有什么必要分那么清楚。所以才會在丈夫創(chuàng)業(yè)之初，需要幫助的時候，不遺余力地幫助他，愿意替他承擔(dān)風(fēng)險。反正錢花光了是可以自己賺的，一家人能過得高興就好。
  可是現(xiàn)在，姜母已經(jīng)覺得指望不上丈夫。女兒現(xiàn)在還沒有成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離開之前，保證女兒在十年之內(nèi)，都不會有錢財上的困擾。至于之后，她相信她的女兒一定選擇一條最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獨立自主地生活。
  姜父有些氣急敗壞，“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我什么時候說過不管她？”
  躺在病床上的姜母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似乎覺得多跟眼前的男人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你現(xiàn)在拖著不辦，那我只好去親自找找現(xiàn)在跟你交往的那位女士。”姜母說，她平日里溫和慣了，一旦犀利起來，卻是能很精準地掐住丈夫的七寸，“當(dāng)年你是創(chuàng)業(yè)資金是怎么來的，我父母留下的房子，財產(chǎn)，我教書多年的積蓄，是怎么一筆一筆交到你手里，你是如何靠著老婆家的錢，站穩(wěn)了腳。現(xiàn)在你老婆還沒死，你就想著去外面勾三搭四。要是她也知道你從前就是一個沒錢的窩囊廢，入贅到我家，你猜猜看，你現(xiàn)在交往的女朋友，還能跟你在一起嗎？還能看得上你？”
  姜母知道丈夫的自尊心很強，從前入贅到她家，恐怕他從未跟人提及。
  她以前不在意，既然是活生生的人，當(dāng)然會有優(yōu)點和缺點，既然愛一個人，當(dāng)然是愛對方的優(yōu)點，也包容對方的缺點。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丈夫還算年輕，日后如果有了自己孩子，她女兒還有什么位置？
  姜淮安站在門口，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在病房內(nèi)的父親此刻該是如何震怒。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從醫(yī)院出來后，姜淮安準備回家。
  她今天最終還是沒有走進病房，好像推開那扇門，她世界里虛構(gòu)的和滿的假象，就真的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但姜淮安沒想到自己剛走出來，就在三院門口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能不熟悉嗎？中午還一起吃了飯，周以律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他個頭又很高，少年眉眼冷峻又帶著幾分乖戾，哪怕抱臂靠著墻安靜站著，也足夠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
  姜淮安腳下一頓，她還沒有考慮好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上前打聲招呼，耳邊就已經(jīng)先傳來了周以律的聲音。
  “姜淮安。”
  周以律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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