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律突然聽見姜淮安的回答，瞪大了眼睛，像是還有幾分不敢相信，“你說你跟我回去吃飯？”
  “不行嗎？”
  周以律的幾乎是瞬間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邊點頭，一邊手忙腳亂給姜淮安收拾課本，“行啊，肯定行啊，這怎么不行？阿姨今天在家里燉了菌菇雞湯，聽說很補營養。還做了小炒嫩黃牛肉，燒個乳鴿，這些東西就是要趁熱吃！”
  姜淮安有些好笑地看著周以律的動作，“你著什么急？我自己收拾。”
  周以律被姜淮安推開，他站在原地，臉上還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他自顧自說：“我這不是怕你反悔嗎？”
  周以律的家距離姜淮安家的小區不遠，這也是姜淮安第一次到周以律家去。
  路過樓下的便利店時，周以律忽然想起來家里還沒有女孩子的拖鞋，他讓姜淮安在門口等一等自己，然后飛快進去買了東西就出來。
  “平常家里都不來人，所以沒有備用拖鞋。”周以律見姜淮安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不由開口解釋說。
  姜淮安感到有點意外，“你家都沒客人嗎？”
  她聽說周以律身邊那幾個關系很好的朋友，都是從小認識，穿一條開襠褲過來的，以為周以律的家就是這幾個人的聚集地之一。
  周以律：“嗯，沒有。”
  家里是他的私人領域，他一般不會邀請旁人來家里。
  就算是徐汝淺和周存，也只是知道他家的位置，但并不知道家里的密碼。
  算起來，姜淮安其實是他第一個邀請去家里的人，也是第一個在他的允許下，走進他的私人空間的人。
  姜淮安更有些意外。
  周以律唯恐姜淮安想太多，他很快又解釋道：“因為林駿維這些人一經過什么地方，那肯定是一片狼藉，我還沒有喜歡讓家里變成狗窩的癖好。”
  姜淮安笑。
  周以律見她笑，懸掛在半空的心也漸漸落回到原地，他接著介紹起來家里的阿姨，“家里的阿姨在我們家都已經十多年了，做飯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等會兒到了家里，你喜歡吃什么，是什么口味，都可以告訴她。反正這幾天時間，你都在我們家吃飯，怎么樣？”
  姜淮安自然下意識是想要拒絕，她今天答應周以律，那是因為周以律令人無法拒絕的體貼心意。這要是變成每天都去周以律家里吃飯，那肯定是很不合適的。
  “每天都去你家里吃飯嗎？”姜淮安跟著周以律一起走進電梯，“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在家里吃飯省錢！”周以律斬釘截鐵說。
  這個角度，倒是姜淮安從未考慮過的。
  姜淮安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等到了周以律家中，一打開門，姜淮安就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也是煙火人家的氣息。這種味道，在幾年前，她家也有。可是后來隨著母親病情惡化，家里的廚房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使用，那個家，也漸漸成了樣品房的樣子。
  周以律家的阿姨話不多，在看見自家少爺帶著人回來吃飯，就從廚房忙活著盛菜。
  周以律也去廚房幫忙，拿了碗筷出來。
  “陳姨，坐下來一起吃飯吧？”周以律招呼道。
  被叫做陳姨的阿姨溫和搖頭，婉拒：“以律和你的同學好好吃飯，我來之前就已經吃過咯。你們吃了飯后，把餐具放進洗碗機就好，廚房我都已經收拾干凈了，明天上午我再過來。以律，你晚上把你和你的小同學想吃的菜告訴我，明早我去菜場看看。”
  周以律一口答應下來。
  陳姨很快離開，家里就只剩下了周以律和姜淮安兩人。
  周以律沒有夸大其詞，陳姨的手藝是一等一的不錯，就算是姜淮安這個南方人，也挑不出來半點不好。
  “你剛才也聽見了，陳姨說明天你想吃什么，讓我晚上的時候給她發消息。”周以律眼里含著幾分愉悅的笑意，看著姜淮安說。
  這一回，就有些令姜淮安無法拒絕。
  “你家里人請來的阿姨嗎？她怎么知道我？你告訴她的？那你家里人知道嗎？”姜淮安忽然問。
  周以律輕笑一聲，像是被姜淮安丟出來的這么多問題給問懵了一瞬，很快周以律反應過來，點頭，“陳姨是我爺爺那邊的人，五一節我沒有回家，就跟老爺子說了一聲，他知道我要跟著你去圖書館學習，肯定贊成。知道家里沒有人做飯，所以就將陳姨送了過來。”
  周以律看著姜淮安，那雙眼睛里滿是坦誠，“還有什么問題嗎？”
  姜淮安：“……你爸媽，也知道嗎？”
  她并不清楚胡磊這段時間的行蹤，自打蓮城那一套老別墅被她賣了出去后，她這位名義上的親爹就像是人間消失了一樣。從前雖然不回家，但一周至少還會聯系自己一次，如今倒是完全不見了蹤跡，電話也沒有。姜淮安就是擔心對方還跟周以律的母親在一起，如果哪天這兩人一同出現在她和周以律跟前，那場面就有些好看了。

  周以律之前在回答姜淮安的問題時，臉上還能掛著笑。
  但在聽到這一句時，他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應該不知道。”周以律說，或者準確一點，不論是徐汝淺還是周存，都不會想要主動關心他的動態。如果不是因為家里老爺子的安排，這兩人可能平日里壓根不會“關心”自己。看見姜淮安皺眉，像是不太相信的樣子，周以律只踟躕了一下，就開口道：“  我爸媽都有自己的家，平常根本顧不上我。”
  姜淮安震驚。
  她記得之前自己在知道父親出軌的對象后，特意搜了搜周以律的母親。周家和徐家都是財閥豪門，兩家多年前的聯姻，那盛大的婚禮，即便是在今日，都還有人津津樂道，看起來令人艷羨不已。
  雖然現在周家父母很少出現在媒體跟前，但每一次合體，看起來都恩愛非凡。所以，姜淮安之前以為周以律的母親也是偷偷摸摸跟自己父親在一起，但是現在聽起來，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這對外人看起來恩愛的夫妻，都有自己的家？那就是在兩人跟前，妻子\丈夫還有別的對象的事，都是透明的？
  姜淮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她是真的愣住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父親出軌已經讓她感受到了成人世界的荒誕，而如今，聽著周以律這么平靜說出他父母有各自的家庭時，她感到自己從小在五星紅旗下被塑造的三觀隱隱有了快要坍塌的的趨勢。
  大約是因為姜淮安現在的表情實在是太過震驚，周以律倒覺得自己沒有剛才說出口時的窘迫。他看著姜淮安，像是心血來潮，冷不丁給姜淮安放了個大招。
  “我再告訴你個秘密——”
  姜淮安在聽見這話時，下意識就想要讓周以律閉嘴，她可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就算是對方主動告訴她，她也不想聽。
  但周以律比她的拒絕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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