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淮輕輕嘆了口氣，他抬頭望向遠處，“沒有，先辦正事，等這件事處理完我們兩個談談？”
  “好。”
  陳爍凡點頭答應，兩人一起快步朝著大隊長家過去。
  到了地方還沒等敲門就看見大隊長從屋里出來打水，看見他們兩個大隊長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手里提著水桶看著兩人不解道：“找我什么事？”
  肖淮走上前站在大隊長身側，他輕聲開口：“大隊長，我們在山上抓到人販子了。”
  “咣當！”
  大隊長嚇得松了手，手里的水桶掉在地上，“人，人販子？！”
  “沒錯，我和程悅檸今天進深山……”
  還沒等陳爍凡說完大隊長就瞪著眼睛大聲打斷了他，“程知青！怎么又是她？！”
  大隊長閉著眼睛用力吸了幾口氣，“劉博涵，快出來！”
  震驚歸震驚，但是作為大隊長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他喊出自己的兒子，讓人騎著自行車趕緊去鎮上。
  他自己則是拉著肖淮和陳爍凡兩個人趕忙往他們的院子過去，一路上他從陳爍凡那里大致了解了些情況。
  只是他越聽越腿軟，這怎么還有槍的事情了，他們這春光大隊看來今年爭先進無望了。
  該死的人販子！
  大隊長他們到家以后就看到人販子還躺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嘴里的雜草都被他咬出汁了，黃綠色的汁液從嘴角淌下來。
  “程知青啊，你這，是虐待他了？”
  大隊長嘴角抽了抽，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雖然他也覺得這樣做挺解氣的，但是一會兒公安同志可就要來了。
  算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大隊長也就當看不見了。
  幾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劉博涵就帶著人回來了，只不過他后面還跟了輛軍車。
  程悅檸有些好奇地朝外面看去，不知道軍人同志怎么也跟著一起來了。
  當肖淮和陳爍凡看見從軍車上下來的人時都錯愕不已。
  陳爍凡先是愣了幾秒，隨后了然地垂下頭，而肖淮則是瞳孔微微一震，手不自覺地捏住了褲子。
  同樣的，從軍車上下來的人看見他們也不由一愣，他看著對面的兩個男人眼里的情緒復雜。
  陳爍凡率先同人打了招呼，他走上前輕聲道：“沈叔叔，您怎么來這里了？”
  “怎么，你能來，我就不能了？”
  男人見他不說話了，于是開口又說：“我調來霜溪市的軍區了，旅長。”
  說完他又轉頭看了看另一邊的肖淮，語氣中有些感慨道：“這么多年了，沒想到你小子在這。”
  肖淮看著他點點頭，“沈叔叔，好久不見。”
  人販子的事情沒有給他們太多敘舊的時間，幾人打完招呼就趕緊投入到這件事中。
  剛才一聽軍區的旅長都來了大隊長用力摸了一把頭上的汗，他活這么多年還沒這么近的見過軍官呢。
  劉治作為大隊長又是自己大隊的事情，他當然得先站出來說點什么。
  “你們好，我是春光大隊的大隊長劉治，這個人是我們隊里的知青今天上山時發現的。”
  “兩個孩子瞧著不對勁就把人帶回來了，這不我知道以后就趕緊讓我兒子過去找你們。”
  “你們看，咱這是在這兒處理還是你們帶回去呢？”
  大隊長有些拘謹，盡管他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但還是能明顯的看出來。
  公安局的同志這會兒已經把人販子身上的樹藤砍掉了，人販子現在乖乖地戴著手銬站在一邊。
  “同志你不要緊張，我們會把他帶回局里審訊，之后的事情就都交給我們吧，希望你們對今天的事情保密。”
  大隊長也明白，說不定他還有什么同伙在，當然不能說了。
  劉治利索地答應下來，“我知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
  匆匆說了幾句話公安同志就離開了，他們現在得爭分奪秒地解決人販子的事情，一刻都拖不得。
  沈旅長也一起走了，今天他本來是去公安局處理事情的，恰巧聽見有人販子出現在下面的大隊上。
  又因為公安局的車子不夠用了，所以他們就一起來了，眼下人都走了，他當然也沒理由待著，何況軍區還有不少事等著他處理。
  不過在臨走之前他特意找了陳爍凡，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他拍了拍人的肩膀就離開了。
  回來后陳爍凡的表情明顯變得不正常了，一瞬間仿佛身上又壓了座大山，還烏云密布的即將大雨傾盆。
  見也沒什么事了大隊長帶著兒子回家去了，剩下的幾人開始準備午飯。
  谷大力趕著牛車送回到牛棚，肖淮掃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發呆的陳爍凡就去給程悅檸何禮幫忙了。
  從午飯結束一直到晚飯過后肖淮都沒抽出空，這會兒一切都收拾妥當他才叫陳爍凡出去。
  兩人去了白天割豬草的地方，各自找了一塊石頭坐在上面。
  肖淮率先開口：“你為什么會來這里？沈叔叔又為什么會來？”

  按說他受了傷理應在家好好養傷，就是以后都不能當兵了也不用下鄉。
  可是他偏偏來了，不僅是他還有沈叔叔也是，這究竟是為什么？
  陳爍凡仰起頭望著天上的星星，他的眼里有說不清的悲傷，“知霖，沒了。”
  簡短的幾個字讓肖淮瞬間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地回頭看著陳爍凡。
  他勉強牽起嘴角，聲音微微顫抖，“你說什么，怎么可能！”
  陳爍凡與他對視，眼里的痛苦如潮水般洶涌，“我們倆一起執行的任務，我親眼，親眼看著他死在我面前。”
  聽了他的話肖淮一時有些坐不穩，他身子晃蕩了幾下才強行穩住，十幾年不見沒想到再次聽到沈知霖的消息竟是這樣。
  他抬起頭望著天，眼角的淚水緩緩落下，“怎么回事？”
  陳爍凡的眼尾此刻也濕潤了，他紅著眼眶無力道：“我們是為了護送留學人才回來，在路上被A國和E國阻攔，打起來了。”
  “他為了，為了救大家，自己一個人把即將爆炸的飛機開走了。”
  他聲音逐漸哽咽沒再繼續說下去，結局說不說都猜的出來。
  陳爍凡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當時飛機開走沒多久就在天上爆炸了。
  接著就是耳邊的巨響，眼前的一大團火焰和直沖云霄的濃煙。
  這一切都讓他崩潰，當時他無力地跪在地上傾盡全力才站起身朝著那邊過去，所有人都試圖阻攔他，但是沒有人能阻攔他。
  直到他站在那堆殘骸的位置，目及之處全都是黑色的又夾雜著火光，一片模糊，亂七八糟。
  他不知道掉落的碎片哪一片屬于沈知霖，他只知道，他最好的兄弟就在這里，他救了所有人獨獨犧牲了自己。
  自私的家伙，連個全尸都不給他留。
  “那批人被送到霜溪市的軍區了，現在應該都已經進了軍區研究院，我就是想在這里待著。”
  “我想看看他們做出的東西，等回去以后我就能告訴他，也能說服我自己了。”
  肖淮詫異地扭頭看他，眼里充滿了驚訝，陳爍凡輕輕揚起嘴角，回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阿淮，我不能再當兵不只是因為我的胳膊。”
  還因為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兄弟就這么死去，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義？
  那天他失去了兄弟，同樣也失去了作為軍人心中該有的責任擔當以及大義。
  兩人坐在石頭上一時之間沒人再說話，眼角的淚水止不住也就放任它肆意流淌。
  “那沈叔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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