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檸還真的如陳云聲說的那樣，她一個人在百貨大樓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又一圈，逛到周圍的售貨員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才準備出去。

可正在她準備從一個賣手表的柜臺邊上穿過去的時候，突然后面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哎，你……”

程悅檸對陌生的觸碰特別敏感，在人手放上來的那一秒她便迅速抬手將身后的人甩開。

轉頭去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程悅檸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她總感覺自己好像從對面這人的眼神里看到了除驚訝以外的情緒。

好像是那種突然看到曾經相識的人那般的驚喜，又好像在通過她去看誰。

“你有事？”

程悅檸的態度說不上有多好，眼里是防備和冷冽，說著她微微側了側身子一半對著百貨大樓的門。

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表現的有些過了，她眨巴著她看似天真無邪的大眼，故意嘟著嘴企圖萌混過關，但這不妨礙程悅檸察覺到了那一閃而過的精明。

呵，有點意思。

程悅檸饒有興趣地盯著對面的人，想著看看她接下來還想干什么。

“你……剛剛對不起啊，我好像認錯人了。”

“哦？你把我當成了誰？”

程悅檸狀似好奇地挑了挑眉，她雙手環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對面的人對于這個問題似乎也并沒有覺得出乎意料，她像是料準了對方會繼續問下去。

“是小時候經常跟我一起玩的鄰居大姐姐，你知道嗎，你跟她真的好像啊，我剛才真的以為你就是她呢。”

女孩激動地拍了拍手，她說著還往程悅檸的方向湊了湊，像個不會看人眼色的小孩。

程悅檸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她環在一起的雙臂往起抬了抬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嗎？我叫白意涵，你呢？”

姓白？

程悅檸沒有說話，視線不自覺地又落在女孩的臉上，許是她出來太久有點想白開水了，否則怎么越看這個人越有點像他？

此時，兩個女同志站在百貨大樓大廳的中間，在她盯著她看的時候，她也同樣在暗戳戳地觀察她。

程悅檸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她輕吭一聲：“我沒有和陌生人互換名字的習慣，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的名字，如果想交朋友，麻煩你找別人。”

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她并不想跟眼前這個人有任何交集，有些事還是不要去揭穿的好。

這會兒程悅檸真的好想趕緊回霜溪市去，她一點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了，再待下去受傷的人會越來越多。

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不足以跟京市但凡有點權利的人抗衡，所以她只能離開。

程悅檸眉頭皺的更緊，她沒了繼續和這個叫白意涵的人說話的意思，轉身就要離開。

這一次，身后的人又一次想要伸手攔下她，但是并沒有成功，留給她的只是一個瀟灑果斷的背影。

“呵，有意思，讓人更想接近了呢。”

白意涵毫不避諱地直接變了臉，表情從剛剛的天真無邪變為了冷冰冰又意味深長。

手表柜臺的后面，在她說完那句話以后鉆出來幾個穿著不打眼的男子，他們規規矩矩地站在白意涵的身后。

“小姐，該回家了，不然老爺又要罰您了。”

“嘖，你怎么這么討厭！沒看見你們小姐我正忙著呢嗎，那女的我還沒琢磨明白呢，回什么回！不回！”

被她訓斥的手下抿抿唇往后退了一步，無奈地用食指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暗自嘆了口氣。

還是得老大來，他們這些人根本不行啊！

正想著呢，從二樓走下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男人手里提著一包糕點一步一步地朝著這邊過來。

那平常拿在別人手里還不小的紙包，此刻被他提著就好像提著一根冰棍一樣，小的很明顯。

“老D……哥！”

看著男人射過來的眼刀，那句老大硬生生的改成弱弱的一聲哥。

身后的那群手下再次往后退了退，給男人和白意涵讓出好大一片地方。

“給，你點名要的百貨大樓新上的糕點，現在可以跟我們回去了嗎。”

男人的語氣平平淡淡的，沒有絲毫的情感，仿佛就是在完成一個作為手下的再平常不過的任務。

白意涵這邊，從看見男人出現的那一秒她就把臉偏在了別處，在聽見聲音的時候，臉也沉了下來。

她沒好氣地拽過那包糕點隨意地扔給了身后的人，“我又不想吃了，姜峰隊長，你今天的任務沒有完成。”

語畢白意涵像個高傲的白天鵝，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百貨大樓。

什么小姐手下的，現在早不是過去了，也就那個呆子犟的要死。

“老大，你到底怎么招惹大小姐了，平時她可是對咱們這隊的人最好了。”

“是啊，以前大小姐什么好事都帶上我們，對咱幾個可好了，可是你看現在，根本沒個笑臉。”

“唉，我還聽說，大小姐讓老爺重新給她安排人跟著，這是要換了我們啊，老大，你說怎么辦？”

身后膽子大的幾個人圍在了姜峰的身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姜峰的臉色越來越黑。

半晌后他才沉聲打斷道：“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這句話我最后提醒你們一次。”

說完話人就抬腳大步走出去，可仔細看，他的拳頭握的緊緊的，手背的青筋都突出的可怕。

*

至于另一邊的程悅檸，在出了百貨大樓以后她就碰上了急匆匆跑來的陳爍凡，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腳下的步子停頓了幾秒，直到確定是他才又往前邁了幾步。

“你怎么在這？”

他這會兒不是應該回家了嗎，突然跑來百貨大樓做什么？

陳爍凡在看見程悅檸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亮，他調整著自己因為一路跑來而有些急促的呼吸，輕吐出一口氣才笑著回道：

“我來找你啊，既然來了京市我不請你吃頓飯像怎么回事，走，跟上，我帶你去吃好的去。”

他說的瀟灑，大手一揮仿佛要帶人去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程悅檸跟在后頭怎么看怎么感覺他身上那股子一直被刻意藏起來的欠欠的勁兒又來了，一下午繃著的情緒也松動了不少，最起碼有了一個真正可以稱之為開心的笑容。

“喂，你帶夠了錢沒？我今天可要狠狠宰你一頓的，要是到時候你的錢不夠我可不會出錢的，直接把你壓在那洗盤子抵賬。”

程悅檸快走了兩步站在陳爍凡的旁邊，她仰頭看著他精致又不失俊朗的臉龐沒忍住嘴角咧的更大。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這京市這么大，就算是百貨大樓也不只有一個，哪怕他再聰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自己。

再看看他后背被汗水浸濕了的衣服，這家伙肯定跑了很久，程悅檸突然感覺眼睛有些酸澀，有不屬于她這種鋼鐵般堅強的女人的東西好像要從眼睛里流出來了。

你看，她就說吧，陳爍凡真的很討厭！

“喂，你就不能騎個自行車嗎？故意的是不是？”

“我可真冤枉，你就一點也不感動嗎？”

“呵！”

“呵是什么意思？”

“你好煩啊陳爍凡。”

“現在又覺得我煩了是嗎？程悅檸，你怎么又善變又口是心非的。”

……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就這樣，在落日的余暉下，在灰撲撲的小路上，剛剛下班往家趕的工人們都看見一個男同志對著距離他一米多遠的一個女同志不停的叨叨著什么，硬生生把人家念叨的用手捂住了耳朵飛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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