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沈亦槿身子一頓,這句話就像是此刻門外吹進(jìn)的寒風(fēng),讓她剛?cè)计鸬男判模淞藗透。
她轉(zhuǎn)身看向李彥逐,跳躍的燭火中,男子仿若冰山一座,面前似有一道無形的墻,把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隔離開來,也包括她給予的所有好意。
沈亦槿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咬了一下嘴唇,面帶笑意道:“今日自然是到此為止。”
怕李彥逐再說些什么,她不敢多停留,大步離去。
剛走了兩步,便看見了提著燈籠的小廝和婢女。
兩人也看見了她,婢女趕忙跑過來,“姑娘,總算找到你了,你身子還虛弱,別又昏了。”
小廝往李彥逐的房間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兩手空空的沈亦槿,然后十分恭敬的說道:“沈姑娘,該回將軍府了。”
剛婢女又晴來找他說沈亦槿不見的時候,衛(wèi)安注意到包袱也跟著不見了,就有了幾分猜想,一路往李彥逐房間的方向找來,果然見著了人,可包袱卻不見了,想來是殿下把年禮收下了。
既然沈亦槿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借口要吃的糕點,就沒必要吃了。
婢女卻不明所以,剛才見沈亦槿虛弱的樣子,又見她現(xiàn)在依舊毫無血色的面龐,說道:“姑娘吃點糕點再走吧。”
沈亦槿聽她如此說,這才仔細(xì)瞧了她一眼,方才一直沒注意,這婢女的眼神純凈又真誠,倒像是個善良的女子。
她笑了笑,“我已經(jīng)好多了,糕點就不吃了,你扶我上馬車吧。”
沈亦槿微微抬起手臂,婢女會意,忙上前攙扶。
衛(wèi)安在身后默默跟著,親眼看著沈亦槿上了馬車,才轉(zhuǎn)身往李彥逐的房間走去。
走入后院,身后猛然傳來一陣勁風(fēng),他輕盈地躲開,目光微轉(zhuǎn),頭也不回地說道:“江侍衛(wèi),今日可是新年,晚膳廚房做了糖醋魚,可惜了。”
江鋒一本正經(jīng)道:“無妨,明日再吃就是。”
他越過衛(wèi)安稍作停頓,繼續(xù)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來到了李彥逐房門前,卻不叩門,等衛(wèi)安慢悠悠同他并肩而立,才抬手叩了門。
“殿下。”
“進(jìn)來吧。”
江鋒先邁步,衛(wèi)安跟著進(jìn)門,他放下燈籠,關(guān)上房門,同江鋒一并站在李彥逐面前。
李彥逐斜靠在軟榻上,眼眸微沉,手指一下一下輕點著身旁的包袱。
“可將人送走了?”
衛(wèi)安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包袱上,如實答道:“我剛親眼看沈姑娘上了馬車。”
李彥逐點了點頭,抬眼看向衛(wèi)安,“把這件大氅收起來吧。從明日起,沈姑娘再送藥膳,直接扔出去就是。”
衛(wèi)安有點懵,那包袱分明在主子手邊,既是收了年禮,關(guān)系應(yīng)近了一些,可為何?
但他什么都沒問,應(yīng)下后,走過去拿起包袱,轉(zhuǎn)身進(jìn)到了屏風(fēng)之后。
李彥逐起身,來到窗口,抬眼望去。一輪新月孤寂地掛在枝頭,滿天只有寥寥幾顆并不明亮的星星圍繞在這輪新月周圍。
“姨母的事辦好了?”
江峰抱拳,“屬下無能,還是晚了一步,玉寒蘭草已經(jīng)被人買走了,荒域老者一向不透露買方,他說,這藥草三年成一株,屆時請早。”
衛(wèi)安放好大氅從里屋走出來,正好聽見江峰最后一句話,就明白事情沒辦成。
他走到江鋒身側(cè),安靜等著李彥逐的吩咐。
李彥逐一直看著那輪新月,“姨母一定會很失望吧,三年……”
雖然李彥逐話沒說完,但兩人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五年以來,他們一直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三年后是生是死,生是如何生,死是如何死,沒人知道。
長久的沉默過后,衛(wèi)安思索再三還是上前說道:“殿下,我認(rèn)為,沈?qū)④娀蚩衫瓟n。”
李彥逐轉(zhuǎn)頭看他:“是因為沈亦槿這兩月所為?”
衛(wèi)安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兩個月,他比自家主子更清楚沈亦槿所為,若不是真心以待,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備受父親兄長寵愛的大家閨秀,怎能如此厚著臉皮做這些事。
更何況在這樣的寒冬,她生生在府門外站了一日,又餓又冷,昏倒在地,清醒后不顧自己的身體,還想著把年禮送給傾慕之人,可見用心之誠。
李彥逐卻淡淡一笑,“衛(wèi)安你錯了,沈譽雖疼愛女兒,但更重視君臣情誼,太子與沈譽有恩,沈常松自小便是太子伴讀,兩人情誼自不用說。沈亦槿就算對我有意,即使我不拒絕,沈譽也不會答應(yīng)。”
衛(wèi)安又道:“小的是擔(dān)心,若太子……沈?qū)④娔钤谂畠簩Φ钕碌那橐猓蛟S能保殿下一命。”
李彥逐搖頭輕笑:“不過一時不殺而已。沈姑娘有她要走的路。而我,和她并不同路。”
他眉眼微揚,走到衛(wèi)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憐憫之心該收收了。”
說罷走入屏風(fēng)之后,清冷的聲音隨即傳來,“都退下吧。”
馬車停在護(hù)國將軍府臨近的街道口,車夫轉(zhuǎn)頭說道:“姑娘,到了。”
沈亦槿挑起車簾,走下馬車,看了看遠(yuǎn)處的府門,明白了李彥逐的用意。
他無時無刻不在同她劃清界限,哪怕是在深夜,哪怕他用的只是普通馬車,哪怕無人瞧見,他也秉持著自己的原則。
車夫不再停留,即刻離開。
沈亦槿繞到后門,想著方才李彥逐說的“到此為止”,心情不佳,耷拉著頭,推開了門。
“小槿!”
一聲厲吼,讓沈亦槿打了個哆嗦。
她抬眼看見父親怒氣沖沖站在自己面前,一旁的芷寧抱歉的看著自己,臉上有明顯的手掌印。
沈亦槿被寵慣了,向來不怕沈譽責(zé)罵,但她也不愿惹父親生氣。
方才猛然瞧見父親,還想著找晚歸的借口讓父親消氣,現(xiàn)在看見芷寧臉上的傷痕,心里說不出的心疼。
她有些氣惱,徑直走到芷寧身邊,看向沈譽,“爹,你分明知道我愛惜芷寧,為何還打她。”
沈譽神情嚴(yán)肅,“你可知今日你闖禍了!平日里你如何胡鬧,我都由著你,但今日,皇后傳召幾位世家女子入宮,尋你不到,倒讓皇后以為我藏著你,多虧了太子替你開脫,皇后這才沒有怪罪。”
沈亦槿半張著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她忘了這件事了!
心中懊惱之余,想起了生前的這樁事。
這日,皇后招了前兩年及笄的幾位世家女子入宮,雖沒說是為何,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為了選太子妃。
太子已是三十而立的歲數(shù),五年前迎娶了吏部尚書之女為妃,三年前太子妃生下一女后撒手人寰。
三年來,太子始終不愿再娶,皇后卻以延續(xù)皇家血脈為由,三番五次勸說太子。
這次的傳召,雖是皇后自作主張,但太子的態(tài)度也不再如往常那般強硬,似是默許了皇位所為。
沈亦槿心中明白,皇后一心想要自己的親兒子五皇子李彥澤入主東宮,如此熱心選太子妃,只是想把自己的親侄女,戶部尚書姜詠之女姜慧倩選做太子妃,從而來牽制太子。
故此,旁人都是陪襯,她亦不想被選中。于是,這日在聽了兄長對她說的這些話后,便穿著最普通的羅裙,未施粉黛,站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很不起眼,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一日。
正因相安無事,沒什么特別的,她反倒把這事忘了個干凈。
現(xiàn)在想起來,沈亦槿也沒覺得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大不了給皇后留下一個不怎么好的印象,反正太子被廢后,皇后也在同李彥逐的較量中敗下陣來。
在沈亦槿看來,得罪誰都無所謂,只要不得罪李彥逐就行了。
“爹,你也知道,皇后為了選太子妃才召世家女子入宮,我即使去了也是陪襯姜慧倩的,而且我沒想過要做太子妃,沒去就沒去。”
沈譽有些驚訝,他還沒來得及讓沈常松告訴她呢,她如何都知道了?
姜詠是皇后兄長,支持五皇子,就同自己支持太子一樣,是滿朝上下人盡皆知的事。
他猜透了皇后的心思,要犧牲自己的侄女牽制太子,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并不喜歡深宮,這才讓沈常松在入宮之前,告知給沈亦槿這些事,以便她裝扮簡單一些,別出風(fēng)頭。
“小槿,你什么時候?qū)Τ弥氯绱肆私饬耍俊?
沈亦槿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半張著嘴,想了許久,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最后在沈譽嚴(yán)厲的注視下,磕磕絆絆地說道:“我,我,我聽姜慧倩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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