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這實在太符合陳言時的作派了,對他來說,生活太無趣,就需要發生些能勾起他興趣,四處游說消遣的事情。
話已然說到了這個地步,沈常松抬頭看著太子陰沉的臉,抱拳道:“微臣這就去找六皇子!”
太子雖心中不悅,但也知道沈家是他強大的后盾,沈亦槿不過一介女流,看中的應是六弟的皮囊罷了,時日一久變了心意也說不準,即使心意不變,婚姻大事,也由不得她做主。
他很看重沈常松,看重沈家,實在不該在此事上和沈常松生了嫌隙,于是開口道:“子青,不要去了。”
沈常松,字子青。
太子唯有對沈常松,才會如此稱呼。
可沈常松不敢不去,太子如此說,表明了他對沈家的信任。而他為了表明忠心,卻不能夠應允。
“今日微臣一定要去說清楚。”
向太子表忠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自己疼愛的小妹竟然被六皇子羞辱,他怎么咽得下這口氣,他倒要問問,自己小妹究竟是哪里不好,拒絕就拒絕,為何要在眾人面前折辱!
沈常松氣勢洶洶出了廂房。
沈亦槿忙跟在身后,在門外拉住他,“哥,你莫要沖動,六皇子畢竟是皇子,你不可和他發生沖突。”
“小妹,就算你不關心朝堂之事,也應知道,六皇子如今的處境哪里像個皇子,連個世家公子都不如!”
“我們沈家立場早已明確,沖突又如何,他就是個縮頭烏龜,回朝兩月了,一次早朝都沒去過,大朝會也不曾露面,可見他自己都怕,我就更不怕得罪他。”
“小妹,你放心,他畢竟是皇子,我只是和他說清楚,不會咄咄逼人,讓他難堪。”
沈亦槿一時呆愣,原來在父兄心中,李彥逐是這樣懦弱的人。這樣說來,朝中定然有很多人也是這么認為的。
他們難道都忘記了李彥逐也曾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她能夠想象,在之后的奪嫡之爭中,父兄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怪不得,李彥逐登基之后排除異己,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沈家。
“沈姑娘不是怕沈兄得罪六皇子,而是根本就不想讓沈兄去說明吧,看來沈姑娘喜歡六皇子是真,是不是?”
陳言時站在他們身后,靠在欄桿上,姿態悠閑,“沈兄,這可怎么辦,沈將軍若是知道,可要愁壞了,氣壞了。”
沈亦槿走到陳言時面前,一把拿過他的折扇,狠狠敲了他的腦門,“陳碎嘴你閉嘴!多嘴多舌,小心和你家那個少毛的鸚鵡一樣,最后被人拔了舌頭!”
“你說啥!”陳言時一愣。他確實養了個鸚鵡,最近不知怎么毛越來越少,但拔舌頭,誰敢!
等一等,他覺得還有什么不太對,“你叫我什么?”
沈亦槿瞪了他一眼,沒應聲,轉身跟著沈常松下了樓。
陳碎嘴是前世她隨口叫的,叫著叫著就叫成習慣了。
這人不喜朝堂之事,就喜歡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總說些故意挑撥的話,見不得天下太平。
剛才猜燈謎的時候,她怎么一點也沒注意到陳言時也在場呢,也是,當時那番場景,她怎么還有心思關心旁的事。
說是遲那時巧,剛下了階梯,就見李彥逐從一拐角處走了出來,正要往畫舫外走去。
沈亦槿有些納悶,她剛才分明找過了,沒找到人,怎么現在就憑空出現了呢。
就在李彥逐走出畫舫,來到棧橋上時,沈常松快走兩步追了上去。
“六殿下!”
李彥逐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來。
他身形泰然,眼神淡淡地從沈常松身上流轉到沈亦槿身上,再到陳言時身上,最后停在了沈亦槿身上。
沈常松看見李彥逐的冷淡神情,怒氣一下子就升騰了起來,壓著不悅作揖道:“六殿下,微臣想要問一問,殿下若要拒絕舍妹,言語即可,為何要摔壞她的發釵?”
李彥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沈亦槿,面無表情道:“不喜之人,合該如此。”
沈常松:……!!!
“過分了吧,六殿下!”沈常松咬著牙說道,面前的人若不是皇子,是個旁的世家公子,他握緊的拳頭早都揮上去了。
李彥逐笑笑,“過分?沈姑娘日日守在我府門口,半夜爬墻,強迫我收下年禮,又送來上元節的邀請帖,不理會我三番五次的拒絕,你說誰更過分?”
沈常松征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頭朝沈亦槿看去,這些真的是他那個自傲的小妹所為?
陳言時一聽來了興致,忙說道:“原來如此呀,不過六殿下,你究竟不喜沈姑娘哪里?在下方才在燈謎處看見沈姑娘,以為是天上仙子下凡呢。”
“你喜歡?”李彥逐一挑眉,很是隨意地說道:“讓給你了。”
說完,淡然轉身,邁步離去。
一霎間,沈亦槿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她有點不可置信看著那背影,她當真有那樣不堪?那樣惹人厭棄?
沒等她多想,沈常松心中的怒火已經積累到了極致,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疾步飛身,擋到李彥逐身前,上來就是一拳!
李彥逐一時躲閃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跌坐在棧橋邊,扶住了圍欄。
沈亦槿一看,這可了不得,她的親哥可知道自己打的是誰!
巴結都來不及,還敢動手!
忙奔上前來,攔住了沈常松正要揮出的第二拳。
她抓著沈常松的胳膊,大喊道:“哥,你別這樣,是我的錯,六殿下早已拒絕,是我心有不甘,一直糾纏!”
陳言時嘖嘖兩聲,怎么看都是一副用情至深的樣子。
他那上不了臺面武功,讓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到了拳頭不會波及到自己的地方,但仍伸著腦袋,一點也不想錯過這出好戲的任何一幕。
沈亦槿邊說,眼淚邊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自己受些委屈有什么關系,又不會少塊肉,她沒空自怨自艾,現在只怕這一拳頭讓兄長和李彥逐本就不親近的關系,變成了仇怨。
“你讓開,這里沒你的事!”沈常松一把推開沈亦槿,大步往李彥逐那邊去。
李彥逐靠在圍欄上,早已預判了沈常松的招式,方才他就看見這處的圍欄,少了一個木樁,中間的空隙很大,自己險些摔下河去,心中就有了定見。
此刻,他不但沒躲,反而往棧橋圍欄空缺的木樁處,不動聲色地移了半步,讓自己愈加處在了危險之中。
如他所料,沈常松第二拳如約而至。
卸去防御和內力,腳底空懸,他如今就是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人。
幾乎是主動迎上了這一拳,抓著圍欄的手一松。
“噗通”一聲,李彥逐落入了河中!
沈常松怔在原地,他這一拳力道不大,而且李彥逐帶兵征戰,怎會這般柔弱!
糟糕!他忘記了,李彥逐如今乃是一副經不得風雨的孱弱身子。
原先他還覺得,就算是病弱,也曾是身經百戰的將領,能弱到什么地步,今日一看,當真是如紙糊一般弱不禁風。
他是這么想的,站在畫舫二層看著他們的太子也是這樣想的,其他看熱鬧的世家公子也是這么認為的。
此番情景,正中李彥逐下懷,他就是要借此讓太子和世家公子們知道,自己身子當真孱弱。
沒等沈常松回過神來,就聽得一聲呼喊。
“六殿下——”
自己的小妹,如一道閃電緊隨著李彥逐跳入水中!
沈常松:……
跳下去那個人,當真是他那個怕冷怕水,根本不會鳧水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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