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見太上老君目光透著犀利,猶如鷹隼般直直盯著自己,似乎在醞釀著什么情緒。
席卿卿意識到對方這是需要一個臺階下,連忙再次俯首道:“九重天上皆知老君您以慈悲為懷。老君方才定是氣急了才說誤了嘴,小仙曉得。”
太上老君:你曉得個屁。
“收起這些溜須拍馬的奉承話。”太上老君冷哼一聲,化出羽扇掀了兩下,“老夫說了,若是今天不能給個說法,此事斷不會輕易揭過去!”
一旁領著席卿卿和烏白進來的仙童見狀,低垂著頭不禁錯愕。
尊上這話……難道是被童管司的人拿捏住了性情?
怎么會這樣?他可是悟了好些年才知曉尊上他老人家吃軟不吃硬啊?
席卿卿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直這么低垂著都快僵了。
但她始終沒敢抬起頭來,上位者最喜歡看見別人順從著他來,更別說是這重活了千百年的老神仙,此時她定不能失了任何禮數。
“說法定是得給的,但老君可否將鬧事的仙童叫出來,這樣小仙才好詢問清楚,給您個處置的說法。”
一旁的侍奉仙童解釋道:“仙子有所不知,那鬧事的仙童秉性頑劣、不服管教,本該直接交由監察司,不過老君心慈,只罰將他封于原身,給栽到后山的懸崖上了。”
……
只?
對于一個恐高患者來說,這個懲罰已經很重很重了。
席卿卿現在滿腦子都是當年在黃山景區看到的迎客松。
“你若是想要見,他人就在那。”太上老君說著,手中的拂塵往某處一揮,通往后山的石門便被打了開來。
“老夫是看在你這丫頭是個懂理的才放你過去,可你若是在想什么歪點子,我與你下次見面說不定就是在九重臺上了。”
席卿卿再做一揖,朗聲答應道:“老君但請放心。”
九重臺?
那里是做什么的?
“仙子請隨我來。”
不等席卿卿想明白,侍奉仙童已經走在了前面,引她過去。
席卿卿低垂著眉眼路過那八卦爐,只見地上除了厚厚的爐灰,根本瞧不見其他旁的東西。
所以木潼踹翻這爐子的時候,這里面練得到底都是些什么?
走出那道石門,視野一下子便開闊起來。
“那里便是闖禍的小仙童了。”
其實不用這侍奉仙童指示,那廣闊無垠的漫天云海前只有一棵樹木孤獨而又倨傲地挺立在那。
那是一棵樹冠已然散開成型的神木,周圍縈繞著如同銀河般密集的晶瑩水汽。
單是這么看著,席卿卿便知此樹并不一般。
憑借那盤踞在地上錯節的樹根,她莫名就有種再任它長野蠻生長幾千載,恐能通天的錯覺。
席卿卿還來不及答應,一直躲在她身后的烏白這會兒忽然放開了她,往懸崖邊上奔去。
“木潼!”
這一聲呼喚并沒能讓這棵大樹起任何反應,就連周圍的水汽都只是平靜而緩和的流動著。
烏白兩只手胡亂摸著樹皮,“木潼怎么不說話?”
“尊上既然是罰他變為原身,自然也閉了他的五識。”
席卿卿眉頭一蹙,這還叫她如何問清楚事情始末?
“但方才尊上已經傳音與我,可放那木潼的靈識與你交流,只是時間不長,仙子可要把握好。”
席卿卿心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該感謝那太上老君通情達理,還是該說他老謀深算。
這是生怕自己抱上孩子轉頭就跑?這么大一棵樹,她倒是得有那能耐。
還有,其實她很想和那老君說上一句,自己與他其實觀點是一致的——
小孩調皮就該好好管教!
可是這個管教的法子吧……
它貌似的確是有點過了點昂?
礙于前邊就是懸崖峭壁,席卿卿幾乎生理性地想要后退。
可奈何她轉頭就能想到那個和童管司綁定在一起的氣運值,于是只好逼迫著自己往前邁開步子。
不遠處的云海正翻涌著云浪,有些甚至已經滾上了山崖邊。
活在仙界對于一個恐高患者來說,真的不算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
等到終于一步一緩地來到神木前,席卿卿抬起手掌,撫上樹干,試著與對方的靈識產生聯系。
不一會兒,粗糲的樹干上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仿若由金線描出來的小人,年紀看起來比之烏白大些,但好像也就是凡人十歲出頭的樣子。
“木潼?”
“我看不見……”說話的人顯得有些迷茫,“這個聲音,可是卿卿仙子?”
還好,認得出來我。
“說吧,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平白無故去招惹太上老君作甚?”
“我沒想到惹他老人家生氣的。”頭頂上巨大的樹冠好像晃了晃,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今晨烏白不見了,我在幫忙找他的時候琰宿與我說,烏白藏到了老君的八卦爐內。”
……所以你就踹翻了人家的寶貝家伙事兒?
好一個司馬光砸缸的感人故事。
席卿卿沒好氣地教育道:“你就不知道先打開爐門,往里看看?”
“我就是這么做的,可我剛打開爐門,眼前便是一黑。等到再醒來的時候,便是老君在質問我,我解釋不清……他老人家便以為我在信口胡謅。”
聽著倒是不像在騙人。
看來關鍵還是在那琰宿?
想起那一地的爐灰,席卿卿又問:“你去找烏白之時,八卦爐可是燒著的?”
“不曾,否則我定不會輕易靠近的。”
雖然兩者并不相克,然木生火,木潼不是不懂這點。
何況太上老君煉制丹藥用的是三昧真火,到時候若是引火上身,那才叫沒有腦子。
席卿卿想,怪不得太上老君雖然看著生氣,卻不曾大怒。
那便好辦了。
席卿卿思襯半晌,眉眼一彎,輕拍了拍樹干道:“你可能用原身給我做個掃帚?”
烏白雖然聽不見木潼說話,卻是能聽見席卿卿說話的。
這會兒聽席卿卿竟然讓原身是扶桑神木接班人的木潼給她做掃帚,眼睛都瞪大了。
“不可以!”他小小的身子緊緊抱著樹干——根本抱不住——一副護犢子的樣子。
席卿卿瞪他一眼,用指尖戳了戳他鼓起來的臉蛋,“你還想不想讓你木潼哥哥跟我們一起回去了?”
“那也不能讓木潼做掃帚!”
“……做掃帚只要一點點最細的那部分枝條,加上一點點已經快要枯敗更替的樹葉就行了。”席卿卿說完,險些翻了個白眼。
她還嫌棄這木潼原身不是柳樹呢!如果是柳條,那清掃起來還更方便些。
席卿卿再次拍了拍木潼,問:“怎么樣?你也不想一直待在這吧?”
“做個掃帚,我就能回去了?”木潼將信將疑地問。
“你信不信我?”
……其實是不太信的。
木潼只記得這卿卿仙子膽小怕事,但凡遇到事情都只會縮在后邊。
以至于每次琰宿仗著父君母君的地位在童管司內橫行霸道,都只能是他出面去護著手無縛雞之力的仙童們。
但現在他好像又不得不信。
“好吧,卿卿仙子你且稍等我半刻。”
這句話說完不久,席卿卿頭頂上的樹冠突然好似刮過了一陣狂風,簌簌的聲音更響了。
不多時,好些樹葉和枝條便落了下來,在空中慢慢結成一體。
席卿卿走至下方,那成型的掃把被水汽承托著,緩慢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只能說,不愧是神木——雖然她還不知道是什么品種——做出來的掃帚竟然泛著輕薄的金光。
席卿卿握著掃把柄,朝著那老君的侍奉仙童走去。
“走吧。”
侍奉仙童一言難盡地看著那掃帚,只想問:仙子您可是認真的?拿把掃帚交差??
烏白忙不迭地追到了席卿卿身邊。
但他人小,不像是老君的仙童那般顧忌席卿卿的面子,只聽他詢問道:“卿卿姐姐,你這樣真的能救木潼嗎?”
席卿卿低下頭,小孩兒正皺巴著包子臉看著自己和自己手上拿著的掃帚。
“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
說實話,其實她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但就好比職場上想混得好得先摸清老板的脾氣,那么想在仙界存活也是同理,這件事情想要過得去,就得先把太上老君哄開心。
《太上老君攻略大全》中說——
老君懷有潔癖,但不愛灑掃。
老人家如今臉上這么臭,無非是因為洞府內被搞得一團亂罷了。
如果能解決眼前的問題,或許就能讓他消點氣。
-
席卿卿拿著掃帚帶著烏白折回丹房內的時候,太上老君正在蒲團上靜坐。
他眼睛都未曾睜開,便問:“怎么?問明白了?”
“是,的確是木潼有錯在先。”席卿卿中間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他已經知錯,且其中卻有誤會。”
太上老君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誤會?你倒說與我聽聽?”
“這——”席卿卿面色為難,看著像是有難言之隱。
“有話直說,老夫又不是不能分別是非。”
“其實是這樣。司內近期人手不足,因此難免看管疏漏。木潼他也是聽聞今日走失的仙童來了老君煉丹處,才失了方寸,冒犯了您老人家。”
“哦——?”太上老君拖著長長的尾音,眼睛掃向那一地的狼藉,“你的意思是,他為了找尋仙童才將老夫的八卦爐打翻?”
席卿卿垂首不答。
這因果關系屬實勉強。
“聽著就是狡辯!你這一個小小仙倌竟然還想包庇他?”
太上老君拂塵一掃,滿地的灰險些就蓋了席卿卿一臉。
席卿卿秉著呼吸,心道:她忍……
待到漫天的爐灰重歸故里,席卿卿才拿出了掃帚,“今日之事是我童管司失責,還請老君寬宏大量,給小仙一個贖過的機會。”
瞧著對方那負荊請罪的架勢,太上老君側眸看向自己的侍奉仙童,傳音問:這是何意?
侍奉仙童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雖然他其實隱隱有個猜測,但因為過于大膽,他不敢說。
“你想如何?”
“小仙保證在今日太陽落山之前將丹房恢復原樣,保證一塵不染。”
侍奉仙童臉別到一邊——竟然真的是他想的那樣……
這童管司來的仙子,不可謂不是個奇才,竟然知道尊上有潔癖。
太上老君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了一聲,“恢復原樣?這滿地爐灰暫且不提,就說這八卦爐可不是你一介靈力低微的小仙可以獨自搬回原位的。”
此言不假。
即便是作為三清之一的他,想要搬得動這八卦爐,都得耗費三成靈力才能拖動。
而他粗略盤算,這小仙全身上下的靈力加起來怕還不及他一成。
席卿卿聽聞,心中一緊,握著掃帚的手險些抖了下。
這八卦爐的確是她疏漏了,但她現在不能慌。
“如若小仙食言,那此次木潼便任由老君責罰,小仙絕不再置一言。”席卿卿說話時不卑不亢,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么自不量力,“但假使此番真的將丹房恢復了原樣,可否請老君您答應我兩件事。”
侍奉仙童:不僅癡人說夢,她還討價還價!!
太上老君自然是不相信眼前這個小仙所說的話的,但還是忍不住來了興致,“你說說看。”
“第一件,讓我將木潼帶回去管教。”
“這老夫自然能答應你,那這第二件呢?”
“關于這第二件,更是不難。”
席卿卿嘴角一彎,語氣恭敬道:“小仙還請老君能仔細琢磨,如若您都不信小仙憑一己之力可以將八卦爐復位,又為何覺得一個小小木靈能將八卦爐弄翻呢?這之中,難道就不讓老君覺得古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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