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江逐的秘密
時易覺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又塞進了水里,被沉重的水壓所包圍,說不出的沉悶和難受。
是啊,江逐曾經在一天之內連續失去兩個親人。
雖然江仁那個人渣不作數,但黎子夜……
那是他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多年的母親啊……
時易以前也曾好奇過,除了仿佛永遠戴著一張假面的江仁,他就從來沒見過江逐的母親,每次問起,江仁總是掛上一幅憂傷悲痛的表情,江逐則是木著一張臉,瞬間失去了生機。
時易隱隱猜到了什么,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傷心事,也就體貼地不再問,只是暗中猜測可能是去世了。
卻沒想到,竟然是被江仁囚住,用來威脅江逐成為他的試驗品!
想到這里,時易的心臟就隱隱作痛。
那樣瘋子一樣的江仁,江逐滿身的針孔傷痕,近乎變態般的自愈能力,還有……黎子夜那種詭異的狀態。
江逐這些年,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啊……
時易緩慢伸手,輕輕摟上江逐的背,然后用力把人擁緊,緊到沒有一絲縫隙,甚至連彼此呼吸間,輕微的胸膛起伏都能清晰感知。
就好像完全融合成了一個人般。
兩人都有些難以抑制地輕顫,因為那死里逃生的后怕,因為對彼此的憐惜,因為這從未有過的親密接觸。
一時間氣氛竟有些溫馨,直到兩人的情緒都稍稍平靜下來,才慢慢松開,但依舊是鼻尖頂著鼻尖,以一個過分親昵的姿勢,可誰也沒有率先退開。
“現在能告訴我,你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嗎?”時易的指尖劃過他細軟的黑發,又順著脖頸輕輕摩挲過敏.感的皮肉,親昵至極。
“沒什么可說的!苯鹞⑽⑵^頭,甚至想從他身前退開,臉色也變得有些沉重。
“當然有!睍r易捏住了他的耳垂,揉了揉那片嫩肉,堅定道,“關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更想直接聽你說!
江逐輕嘆了一口氣,微微閉了下眼,有些許沙啞地開口道,“真的沒什么好說的,跟你想的差不多,我是在實驗室長大的……”
時易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瞬,聽著他講述那個迷茫無助的孩子的過去。
江逐從有意識起,就已經在實驗室了,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就是在實驗室出生的,甚至在熟悉營養液的味道之前,江逐就已經先熟悉了疼痛的感覺。
“那你是……怎么熬過來的?”時易感覺自己喉嚨發澀,被那一口氣堵得無比難受,竟像是被刀子劃過一遍,變得沙啞又暗沉。
他難以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要不間斷地經受那些,甚至都不知道,原來普通孩子過的根本不是這樣的生活。
江逐抿了抿唇,聲音又沉了幾分,“所以我逃過!
時易愣住了,他似乎也跟著想起了什么。
而江逐也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之前有一次,實驗室發生暴動,所有警衛人員都被驚動了,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仗著人小,還是跟著跑了出去,然后……”
“遇到了你。”
時易的手一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樣子,那明顯比同齡人瘦弱的身體,污糟糟的臉蛋,還有極度的警惕,不敢吃別人給的食物,不敢在床上睡,甚至連續好幾天都只能睜眼熬著,直到實在熬不過才勉強縮在角落休息一會,卻只要有一點聲音就會被驚醒。
曾經時易花了無數的心思和時間,所有耐心都耗盡了,才讓他稍稍走出陰霾,愿意信任自己,親近自己,然后……
然后那個男人來了,他們卻又親手把江逐送回了惡魔手里!
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人絕望的?
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避風港,擁有了可以信賴的家人,卻轉身就被重新拉回了地獄。
現在想想那時候在學校重逢,小小的江逐別說是對他冷著一張臉了,恐怕是真的已經被傷透了心,再也沒法相信任何人了。
時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傳來,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略微有些窒息。
“原來……”時易深呼吸幾口氣,更咽道,“當年我把你送回家,才是真正地害了你……”
“怎么會呢?”江逐瞳孔一縮,沒想到竟然會惹得他傷心,手忙腳亂地幫忙擦著眼淚,卻不小心把過于細嫩的臉蛋蹭得更紅了。
“不是這樣的。”江逐看著那刺眼的紅痕,有些不太敢繼續動作了,可眼見時易的情緒波動越發大了,眼淚有些停不下來,索性直接傾身,低頭吻住了他的眼皮。
時易有些被嚇到了,失去了反應能力,自然也就穩定下來了。
“是你給了我希望,讓我想繼續活下去!苯疠p輕摩挲著他的臉頰,眼底的深情再不掩飾,赤誠滾燙,令人心尖發顫。
“那你回去后,為什么沒有想過跟我說明情況?甚至還越發疏遠我!睍r易眨眨眼,現在想來,重逢后江逐對他的疏遠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將自己送了回去,畢竟他們也曾經和好過,度過一段非常快樂的童年時光。
“我剛被帶回去,關了幾天之后,江仁帶我去見了一個人!苯鸪谅暤,眼神有一瞬間的飄忽,似乎也陷入了回憶里,“說這是我的母親!
其實也不需要怎么特別說明,江逐一見到她,就覺得親近,所以沒有絲毫懷疑地信了。
江仁見他那樣,當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臉上的表情略顯猙獰,說不出來的感受。
現在想想,應該是憎惡,因為那張跟她過于相似的臉龐。
但江逐并不在意,從小經受的那些,讓他忍痛的能力比常人強得多,所以他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只是緊緊盯著床上那個女人,詢問眼下唯一可能知情的男人,“她怎么了?”
“她?快要死了……”江仁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臉上的笑竟顯得有幾分溫暖,然后又是徹骨的寒意,不斷來回轉換著,變得猙獰而可怕。
“看到她身上那些管子沒,只要我把它拔掉,她馬上就會死,然后你就會變成沒媽的野孩子了,徹頭徹尾的雜種,沒人愿意要你,沒人會關心你,死了都沒人知道!”
于是江逐不再逃了,為了這唯一的一個親人,也因為他知道沒人救得了他。
而且隨著年歲越大,他雖然因為時易的堅持可以出去上學,但全程都處在江仁的監控之下,甚至他們當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晚上就會出現在江仁的桌子上,無所遁形。
尤其當他看到許多只有星網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們專程上門拜訪江仁時,他才明白他的勢力真的很大。
而且上過實驗課的他很清楚地了解了,江仁做的那些實驗,絕對是違法的。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目的是什么,但僅憑這點,他就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泄露秘密的可能性。
所以即使時易對他再好,他跟他相處也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漏說半個字,生怕會給他帶來災禍。
就算時凜是四大將軍之首,要面對江仁這樣的小人暗害,恐怕也遭受不住,更何況他沒有證據。
除了自己身上永遠會及時復原的傷,他沒有任何證據,江仁的過度警惕讓他連揭發都做不到,更何況又能向誰揭發呢?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仁背后是不是有人,那人的職級又是多高。
所以逃不了,也就不逃了,隱忍下來,遠離時易,再尋找時機。
時易聽得越發難受了,他捉住江逐不斷在自己耳邊摩挲的手,攥進掌心,難過道,“可是我不明白,明明從來沒有想處過,僅僅只是見了一面,你為什么會那么在意她呢?”
甚至愿意為了她,將自己徹底當成一個試驗品,任由江仁折磨……
“不然我不知道為什么還要活著!苯鹩幸凰查g的停頓,“小時候單純受折磨,每天每天都希望自己干脆醒不過來比較好,可是如果她還在,那我就還有目標!
“我想等她睜眼看看我,”江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虛虛握了兩下,“我還有目標可以支撐下去!
尤其在時易家呆的那幾個月,溫柔漂亮的賀婉舒,嚴厲卻也關懷的時凜,每次放學回來總是會給他帶各種小玩具的時清和時煜,還有總是想盡辦法哄他開心,明明自己也是個孩子卻固執地要給他喂飯的時易……
如果這就是家人的話,那他是期待的。
而且除了實驗室,他確實無處可去,他那時候太小了,至于時易……
如果不想給他招惹來麻煩,就只能離他遠點,隨著他年歲越大,對江仁的勢力就越發了解,所以甚至還要克制著自己,對時易越發冷淡。
他知道江仁放縱自己跟時易接觸,不僅僅是因為時易的要求,更多的是因為他的身份。
他想從時易身上,或者說他背后的時家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所以清楚這一點的江逐,除了越發疏遠時易,跟他相處時也愈發寡言,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問,完全當成個陌生人對待,可能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也是年幼的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只是江逐沒想到,以時易那樣的身份地位,卻無論被他怎么冷遇,都從來沒有真正疏遠過他,那些關心和靠近,就像毒藥一樣,明明知道不能沉溺,不能奢望,卻到底情難自禁。
時易就像個小太陽一樣,讓人根本沒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走半分。
所以即使是在鬧別扭的那些日子里,江逐也從沒有看進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是了,江仁那個……那個……”時易蠕動了一下唇角,到底把那句難聽的臟話咽了回去,“那樣的人才不是你的父親,而且我有十足的理由懷疑當年那張基因鑒定書也是假的!
他有些義憤填膺地揮了揮拳頭,語氣森然道,“他是什么身份?又是做什么的?他想要偽造一份證明實在是太容易!”
那分明只是江仁將要把他要回去繼續折磨的借口罷了!
可他們當時卻沒有懷疑過,甚至任由他得逞,把江逐的希望生生掐斷了。
每次回想起這件事,時易都覺得心口悶疼不已,他顫抖著手指撫摸上江逐的眼皮,敏.感的指腹被柔軟的羽睫劃過,讓他越發心疼,這么好的孩子……
“傻不傻,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時易也知道這話問得沒什么道理,卻還是忍不住難受。
“我不是一直這么強的。”江逐把他的手捉住,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那粉紅的指尖,嘆息道,“小時候每天做實驗,我的身體非常差,是那么多實驗體里最差的,甚至江仁曾經斷言我活不過十八歲,所以他對我下手才越發無所顧忌,想要在我死之前獲取更多資料和實驗數據!
時易這才反應過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小的時候江逐身體極差,甚至有時候走路都會平地摔,就是女孩子都能輕易將他推一個跟頭,所以自己才格外擔心在意他,更不準任何人欺負他。
“一直到分化之后才突然好起來,就好像……”江逐繼續說道。
他自己也有些不確定,就好像有什么隱藏基因被徹底開啟一般。
“好像什么?”時易有些奇怪,回想起黎子夜的模樣,不由地打了個寒顫,握緊了他的大掌,有些緊張又小心地問道,“那這些年,你遭受的那些……是什么實驗?”
從試驗室里救出來的那些人,還有那些異變,讓他不得不多想。
可畢竟江逐從那么小開始就被拉去做實驗了,而人類蟲族化應該不是那么早就被研究出來……
時易心里很忐忑,卻不是因為恐懼江逐身體里可能已經被注射了什么東西,隨時隨地會變成惡心的蟲子,而是怕他會受到什么傷害,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沒有,具體他在做些什么我是不知道的。”江逐微微蹙眉,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一般都是被抽血抽髓,然后被打各種各樣的東西,但是除了讓我感到惡心想吐痛苦難當,沒有什么別的反應。”
“當然,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什么異變!彼戳藭r易緊張的小臉,安慰道。
“我只是,數著日子計算自己的死亡時間罷了,隨著我越長越大,身體已經差到不行,那時候我能明顯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時易眨眨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所以你不愿意標記我,是怕自己什么時候就會出事,我還要去洗標記,會害了我?”
當是那么決絕的拒絕,如果以江逐對他無比的在意為前提,那么似乎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更甚者,他是在擔心自己會因此被江仁盯上,連時家一起牽扯進去。
江逐微微低頭,沒說話。
“可即使這樣,你還是在努力地跟他抗爭,”時易情緒略微激動起來,江逐學院排名賽上的舉動,計算好了一切時間大放異彩,順利進入軍部,都說明了他并沒有認命,“你還在爭取……”
“我想試試!苯饑@了一口氣,堅定道,“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想試試。”
“為了母親,為了你。”
“為了我們能有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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