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路邊站了五分鐘沒收到袁騁的信息，上樓去敲了袁騁的門也沒人答應。那剛才看到的人估計就是袁騁了。應該沒什么事情，畢竟袁騁也不是一個隨便就會跟人走的人。

        袁騁在結束跟張澤的聊天之后就接到了他爸打過來的電話。自從上次的沖突過去之后，袁紹暉就沒跟他聯系過。他不跟自己練習，袁騁當然也不會主動聯系。要是打過來的電話提醒他，他以為自己真的就這么平靜地生活著。

        袁騁上了車也不說話，就這么一路被拉到了醫院，進行例行檢查。袁騁像個木頭一樣做各種檢查，各種儀器在他身體上侵犯。

        他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哥哥腎功能不好，需要換腎。理所當然他這個沒什么背景的人是最好的人選。他甚至還可能會感謝自己的身體和他匹配，不然怎么能住袁家，怎么能上學。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被檢查出來他的□□和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匹配。在那之后他被接到袁家，好吃好喝的供著，就像一個活了的藥品。

        想過反抗也想過逃跑，反抗會被打，逃跑會被抓，甚至后來他身邊都是他爸派過來保護他的人。實際上就是監控。

        他查過人有兩個腎臟，他們說只要兩個腎臟都正常，即使只剩下一個腎臟也能繼續維持身體功能的運轉。

        袁騁覺得他爸在放屁，一個腎臟是可以活，可這也就決定了袁騁要怎么活，他哥哥是能延續生命了，可他呢？但為什么天生會有兩個腎臟呢。

        他嘗試抽煙，明明不會，偏要嘗試。吸猛了，嗆得自己淚流滿面。

        喝酒是不好的，喝酒肯定傷身體，如果他的身體不好了，自然就不能換了。所以他開始喝酒，喝到進醫院，躺在病床上渾身痛的抽搐才知道身體是自己的，自己也會疼。

        后來他就老實了，不鬧了，不是他愿意，而是他現在實在太弱小，做不了什么。在無法反抗，什么都做不了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蟄伏。

        一個小時之后袁騁回復了張澤的消息說自己在家呢。張澤一分鐘之前才敲過他的門，沒人答應，所以袁騁在說謊。他回家越想越覺得擔心，下雨的那晚袁騁跟他說過關于想要腎的話，所以說那車要是他家里面的話反而更危險吧。

        “那你開門。”張澤給他打電話被袁騁掛斷了，又跟他發消息說“我在你家門口。”

        多面體：我已經要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張澤：一個小時之間我就給你發消息了。

        多面體：剛才我在洗澡。

        張澤：別說你洗澡洗了一個小時，除非你在洗澡的時候干了別的事情。

        袁騁捏著手機突然就很不想跟他說話，盡管知道自己在說謊，就不能用成年人的方式處理嗎，不深入，不追問，給彼此合適的交往距離。

        多面體：反正我真的在洗澡，現在要睡了。

        張澤：接電話！

        他的聲音透過手機的電流傳進袁騁的耳朵里，他聽見張澤輕笑了一聲，“你知不知道你不擅長在我面前說謊？”

        袁騁還沒說話，張澤就把電話掛了。

        手機掛斷的頁面停留了一會兒隨即跳到了撥號的界面，袁騁看著最上面他倆的三秒鐘通話記錄，他們還算是朋友的關系總不能隨著三秒鐘的通話記錄一起消失吧。

        袁騁還是把電話打了出去。

        “我爸帶我去檢查身體了。”

        “那你現在在哪兒？還在醫院里面？”張澤站在窗口往外看。張澤原來選擇這間房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能從窗戶外面往外看，不管是小區里面還是外面的街景都能看見。

        “沒在醫院了，跟我爸回家了。”張澤就坐在小區門口的石墩子上，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不管是男人女人，自己一個人還是結伴而行的人都在往家里趕。他不想會自己像賓館一樣的房子，他現在就想一個人待著，不想跟任何人見面。

        張澤就看著那個坐在門口的人跟自己說自己回家了，連現在的房子都不回的人會愿意回他爸的家嗎？

        “我不喜歡別人跟我說謊。”

        張澤又一次戳穿了他，把他包裹得好好的自己外衣一件一件撕掉，他的借口一個一個斃掉。

        袁騁生氣了，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刨根問底的人，就不能讓他一個人，反正大家最后都會走散，最后自己還是一個人。“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回復你消息，我說我去醫院里。你又問我現在在哪兒，我說我回家了，你能不能就當作我回家了！”

        他想歇斯底里地喊出來，最后還是壓下了情緒說：“我回家了，真的回家了。”愛情和噴嚏是藏不住的，眼淚也是。忍住淚水不流下來，這樣眼眶會憋紅，聲音會顫抖。

        張澤覺得小孩太倔了，根本不是小馬，像怎么都拉不回來的老牛。理智告訴他，現在袁騁就想一個人待著，不希望被人打擾，可是他不想，不想親眼看著他藏起來。

        “你大概不知道我在等你回來，一個小時之前就在等了。回來吧，小孩兒。”

        說了吧，眼淚是憋不住的，袁騁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你真的是討厭，我所有丟人，難堪的時候你都在。你是故意的嗎，故意報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罵了你，還是說你不滿我那天在警察局把你拖著等到了十二點。”

        袁騁絮絮叨叨說了他做的所有可能會讓張澤討厭的所有事情。

        “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趕緊把鼻涕擦一下。”袁騁聽見聲音才知道剛才還在電話里面的人，現在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接過張澤手里的紙巾，呆呆地說：“你怎么下來了？”想了想又說：“你知道我在這里？”

        張澤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把頭發全揉亂才解了剛才他連續兩次對自己說謊的氣。“沒有想要報復你，你不是想讓我當你哥哥嗎？現在哥哥這不就來了。”

        袁騁怔怔地看著他，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張澤捏了捏他的臉笑了“傻了？不愿意？不愿意的話當我沒說。”說完就把手收了回來

        袁騁慌了，伸手去抓，抓住了他的手腕，吞吞吐吐地說：“愿意的，我沒說不愿意。”

        城市里看不見星星，最亮的就是路燈。袁騁卻覺得張澤眼睛里的笑意比星星還亮，路燈不會照亮袁騁回家的路，但是張澤會。

        “那行。”張澤把手伸過去拉他起來，“跟我回家吧。”

        袁騁跟在他身后被他拉扯著往回走，這次他還是站在他身后，袁騁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每次看他的后背都能會有特別的注意，還會有既視感。腦子里閃過好幾次他看張澤后背的畫面，不過這次還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們牽著手。

        袁騁又把目光落到他們牽著的手上，捏緊了他的手掌。

        張澤把他帶回了自己的房子，直接推進了浴室“洗洗臉，順便把澡也洗了。”略帶嫌棄地說：“哭成那樣臟死了。”

        “哦”他都抱著上次穿的張澤的衣服走到浴室門口了，還是回頭跟他說：“我雖然對別人的評價毫不在意，但是會對親近的人的評價很在意的。所以你剛才說我臟死了。”

        張澤倒是對他這會的坦白弄得好笑又無奈，“知道了，你不臟，就算哭花了臉也是最干凈的小哭包。”

        “我不是哭包，也沒有很經常哭，都是你把我弄哭的。”

        “行，我的錯。現在能進去洗澡了嗎？”張澤覺得袁騁好像有個開關，一到晚上就會變成小可愛的開關。白天是生人勿近，晚上是撒嬌耍賴。

        “哦。”袁騁這才進了浴室洗澡。

        袁騁洗完出來就沒理由繼續待在這里了，不過他還不想回去。“你困嗎？”袁騁問他。

        “還好，怎么了？你有事？”張澤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放進了洗衣機。

        “也沒事。”

        “嗯，那你今天晚上想在這兒，還是想回你自己的房子。”

        袁騁害怕自己說太快顯得自己很想住這里一樣，想了一會才說：“我想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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