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康安被林海打斷，也不尷尬，而是朝著被點名的工人，說道：“老劉，林常務讓你說，你就如實說。”

“不用緊張，林常務是好領導，很平易近人的。”

老劉趕忙欠了欠身，帶著滿臉的笑容，朝著林海道。

“領導，那我就說說。”

“我們這個廠子啊，要說誰最辛苦，誰貢獻更大，那就得說左廠長啊。”

“您不知道，左廠長為了我們這個廠子，真是嘔心瀝血，付出了太多了。”

“自從廠子效益不好了，左廠長是吃不好睡不著，想方設法找銷路，真是為廠子操碎了心。”

……

老劉夸夸其談，簡直把左康安夸成了一朵花。

林海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

這什么工人代表啊？

一看就是左康安事先安排好的，跑這給他歌功頌德來了。

林海已經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了，這樣的座談一點意義都沒有。

“老劉師傅，我打斷一下。”

“左廠長為了廠子做了哪些工作，就先不要說了。”

“我現在想聽聽，廠子為什么發不出工資？”

林海直接打斷老劉，問道。

老劉頓時愣住，眼睛不由朝著左康安望去。

這個問題，他沒彩排過啊，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左廠長干什么？”

“這是問你呢！”

紀委副書記李忠也看不下去了，不由插話道。

左康安有些不安，朝著老劉使了個眼色，說道：“對啊，你看我干什么，問你就說嘛。”

老劉有些不知所措，說話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慷慨激昂，結結巴巴道：“發不出工資，就，就是廠里沒錢了唄。”

“為什么沒錢？”林海追問道。

“因為，因為產品賣不出去唄。”

“為什么賣不出去？”林海再次問道。

老劉左顧右盼，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左康安心中暗罵一聲，只能自己接過話題，笑著道：“林常務，這賣不賣得出，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它主要取決于市場啊。”

“也就是說，產品不適應市場了？”林海問道。

“可以這么說。”左康安點頭道。

“都哪些方面不適應，是質量，成本，還是款式？”林海追問。

左康安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心里很是不爽。

他本以為，林海來了以后，他好好恭維一番，晚上再叫去酒店，好好瀟灑一下，隨后走個過場一交差就完了。

至于工人的工資，發不出來就是發不出來，這個誰也沒辦法。

他們鬧就哄一哄，反正鬧出大天來，沒有錢也是事實。

拖得時間長了，工人們自己就疲了。

可沒想到，林海這個人根本不上道，還真跟他較上勁了。

“都有吧。”左康安回答道，臉上已經露出不悅了。

“具體說說。”林海看著他，說道。

“林常務，我這么跟您說吧，咱們棉紡廠在原材料上……”

左康安沒等開口，外邊突然一陣騷亂。

隨后，一個女人的哭喊聲，在樓道里響起。

“怎么回事，看看去！”

左康安臉色一變，朝著會務人員吩咐道。

會務人員開門出去，可門剛打開，就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聲。

“林縣長，求您為我做主啊！”

“我活不了了！”

“您救救我們一家吧！”

左康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呵斥道。

“哪來的瘋子，快拉走！”

然而，林海卻站了起來，陰沉著臉就往外走。

一到樓道，就見兩個廠里的保安，正在往外拖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憤怒的工人們，擋在門口喝罵著。

組織部副部長馬帥，帶著人在維持秩序，可根本已經控不住場面了。

左康安這時候也跟了出來，見到那女人時，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趕忙朝著林海道：“林常務，這女人是個瘋子。”

“要不您先去樓上休息一下，別讓她傷到您，這里我來處理。”

女人一聽，急急大喊：“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

“林縣長，您救命啊，左康安害得我們全家都沒活路了。”

“愣著干什么，拉走啊！”左康安大聲喊道。

可是，門口那些工人，明顯是站在女人這一邊的，跟著大喊：“左康安，你這個狗娘養的，把人家老公弄精神病院，又誣陷人家是瘋子。”

“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天殺的狗官！”

左康安氣得臉都黑了，呵斥著保安，趕緊把人帶走。

“等一下！”

突然間，林海一聲大喝，朝著女人走去。

左康安的心臟猛地一跳，趕忙跟上，急急道：“林常務，你別聽這瘋女人胡說。”

“她就是個瘋子啊。”

林海卻根本不理他，走到保安面前，伸手將保安推開了。

“這位大姐，你不用害怕。”

“我是林海，云海縣的常務副縣長。”

“你想說什么，跟我說。”

林海目光真誠，看著女人，語氣誠懇的說道。

女人愣了一下，隨后噗通跪在了林海的面前，哭喊道：“林縣長，救命啊！”

“你起來說！”林海趕忙將女人扶起來。

左康安此刻，臉色瞬間變得極度不安起來，突然道。

“高桂蘭，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胡說八道，后果自負！”

林海猛地轉頭，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左廠長，你這是當著我的面威脅人啊？”

“怎么，你害怕她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嗎？”

左康安聞聽，趕忙賠笑，擺手道：“林常務，您可別誤會。”

“她就是個瘋子，我是怕她在您面前沒個分寸，沖撞了領導。”

“要不，您休息一下，把她交給我處理？”

林海冷笑一聲，說道：“不用了，我看她精神正常的很，不像有病的樣子。”

“倒是有些人，可能病得不輕！”

林海的話，意有所指，讓左康安在內的廠領導，頓時全都心頭一跳。

然而，林海卻不管他們，而是朝著高桂蘭道：“大姐，你跟我到會議室。”

“有什么話，咱們慢慢說。”

高桂蘭忍著眼淚，朝著林海重重點頭。

“來，大家讓一下！”

張天生趕忙讓人們分開一條路。

林海和高桂蘭一起，走進剛才的會議室。

左康安見狀，也要跟進去，卻被林海攔住了。

“李書記，還有天生，你們跟我進來。”

“其他人，就在外邊等著吧。”

李忠和張天生聞聽，邁步進了會議室。

左康安還想說些什么，結果砰的一聲，張天生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左康安等廠領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度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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