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需要多少錢。”……
月份的夏季炎熱,外面噪聲蟬鳴,音樂系出國交換研究生的選拔賽在淮城大學的小型演奏廳里進行。
作為校外補充名額,阮棠抽的簽是第二批的十位出場,收到聞景琛短信時她正在后臺看譜子,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想去國外學習的事,準備等先過了初選再提。
今天讓她緊張的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她晚上還要去見聞景琛的父母呢。
“十號準備!”
“欸,到!”
...
阮棠走上臺,暢快淋漓地表演完,后背的汗沾濕了白襯衣,不知是演奏的過于投入還是她確實不再在意,連李晏青坐在評委席,她都是聽分數時才發現。
差點忘了李晏青打來電話有提過,他退掉機票,暫時選擇留在淮城,阮棠估計他是想在老家辦完婚禮再出去。
去掉最高和最低,綜合平均分點。
作為初選,這個結果雖然不出眾,但是足夠進入第二輪,阮棠換完衣服,頗為愛護地提著大提琴盒,坐在后排虛心聽別人的演奏,順便反思她的表現。
兩個多小時后,舞臺結束了選拔。
【聞景琛:外面等你。】
【阮棠:嗯,馬上出來噢。/親親兔子】
阮棠站起身,從座位側出,出演奏廳大門時走的太急,琴盒撞上了站臺階旁的男人,她忙彎腰道歉:“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不關你的事,是我故意在這等你。”
“嗯?”
阮棠聽到熟悉的嗓音,懵然抬起眸,“晏,晏青學長?”
她仰著張素凈卻明艷的臉,額角洇出薄汗,黑白分明的瞳仁除了少許驚訝,沒有其他異樣的情緒,這讓李晏青感受無比刺眼,他低下眸瞥別處,“你很驚訝,剛剛沒看到我?”
“噢不是。”阮棠釋然笑道:“你是評委,我當然有看見,就是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我...來找你很奇怪嗎。”
“不奇怪啊。”
阮棠不想過多無謂牽扯,盡量把話題往正事上引,“學長,你是不是關于拉琴方面要指點一下我,有你這種天才音感,肯定能聽出我的問題。”
李晏青看懂了她的刻意疏離,原本確實想說琴,此刻反而不甘心了,“阮棠,你最近都沒接我電話,我們作為朋友,難道不能聊些生活的事嗎。”
他的聲音不小,經過他們走出大廳的學生紛紛好奇看過來,要知道李晏青在他們心,也是傳聞里男神般的存在。
阮棠最不愛受議論,往門邊角落擠了擠,她捏緊拎琴盒的手柄,心想她是該好好和李晏青說清楚,眼前的機會正適合。
她抿了抿唇,緩聲開口:“晏青學長,我有男友,你也快結婚,如果分享趣事,我們都有更適合的人選,麻煩你以后,還是別給我打電話了,會給身邊的人造成困擾的。”
阮棠說得很平靜,誠然她對李晏青仍有愧疚,但不存在喜歡,他們之間的過去隨記憶封存,無端提起對聞景琛和陳璐都不公平。
李晏青輕輕的說:“我沒和陳璐在一起。”
阮棠疑惑看他,以為他的意思是分手,“因為你打我電話,陳璐生氣?可我沒有接,我們之間也沒見面,需要我幫你解釋嗎。”
她繼續:“所以我才覺得,我們非必要,還是不要再聯——”
李晏青不斷聽心愛的女人強調著與他遙遠的距離,聽的他心悸,手略略發抖,他不受控制地突然喊道:“不是!”
“學長...”他怎么了,怪怪的。
“棠棠,我,我根本沒和陳璐在一起過,沒有訂婚,她也從來不是我女朋友。”
“你,你到底在講什么。”阮棠被他嚇了一跳,張口訥訥的:“你明明和她辦了訂婚酒,買好婚房,還一起辦樂團。”
“都不是真的。”
李晏青臉色難看,靠近握緊了她的手臂,“阮棠,都不是真的!”
正值夏季,阮棠穿的是無袖連衣裙,試著掙脫他沒成功,白皙的小臂上泛起了紅,她皺眉道:“學長,你能不能先松手。”
他今天……情緒失控的厲害,不太像他。
李晏青驚覺他動作出格,撤手后往后縮了縮,掌心虛空地攏了攏,“對,對不起。”
他失落的情緒顯而易見,阮棠努力忽視她本不該再有的心軟,同時她對李晏青的話也難以理解,那些情況要怎樣造假,她下意識地發問:“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李晏青沉寂的心,聽到她這句話時,猛地燃起一絲細弱火苗,“棠棠,你是誤會我結婚,才不肯接受我的關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晏青打斷她,既然說了,也就自顧自地說下去,“最初是想氣你,想看你為我哭,后來想解釋,聽你說有了心動的人。”
他偏過頭,自嘲地笑了笑,無盡寂寥的語氣道:“好像,我這輩子所有的懦弱,都表現在面對你的時刻。”
他永遠都比她慢一拍,眼看她一點點愛上別人,每次都打算找更好的時機挽回她,反而失去了無數次機會。
懦夫一樣。
李晏青今天逃出來不容易,他扶著門,音調里藏著急迫的期待,看向她低聲問:“棠棠,你坦白告訴我,我們還有沒有可能,回到過去?”
“晏青...”
阮棠根本承受不了他滿含深情的灼灼視線,幾不可見地往后挪動了小步。
她仍在消化他的話。
這么多年,她不是沒想過李晏青會等,她想他不等也很合理,畢竟沒有誰可以要求旁人留在原地,她更不再是從前的她。
當初重逢,他有了新愛,她從難過到接受,再到慢慢放下。
她沒想到,原來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他居然一直在無望的等她?
不可否認,她的愧疚在此時愈演愈烈。
李晏青看清她臉上糾結反復的神色,抓緊那根最后的稻草,抓緊她的手,“棠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帶你去國外,我現在有足夠的錢照顧你,我們可以一起練琴,去同一個樂團,追求你的夢想,聞景琛他根本不夠理解你的夢想——”
“李晏青。”
阮棠胸口微堵,垂眸輕輕地抽回手,“對不起。”
李晏青的心上很疼,卻不得不把他避而不談的話題說出口,“我明白,你喜歡他,可是你也曾經很喜歡我,再試試看,再試試看喜歡我啊。”
“我等的及,多久都可以,你看,我最擅長的事就是等,對不對。”
他近乎渴求的語氣,實在很難讓人硬起心腸。
阮棠非常矛盾,她的理智教她不能這樣優柔寡斷,她咬牙拒絕:“晏青,我們之間,在咖啡廳里就徹底結束了,你,你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再喜歡我。”
她晃了晃并未有提示的手機,殘忍道:“我男朋友催我出去,我必須得走了。”
阮棠說完即轉身,一如從前沒有回頭,她不能錯一次,又錯一次,在每個當下重蹈覆轍,去傷害自己喜歡的人。
她對李晏青很愧疚,也只能愧疚了。
...
—
大提琴擺在副駕駛,阮棠打開車門坐進后座,聞景琛在看結算表,她心情苦澀,沒心思打擾他,默默坐左側,眺望車窗外路景。
她即使對李晏青表現狠心,心里的波動在所難免,就好像自己不斷在搗亂他的生活,她害了他,她無法假裝事不關己。
而且,學長看起來好陌生......
車廂內寂靜,蕭禾不用吩咐,啟程開往市心的別墅區。
隔了五分鐘,阮棠依舊安安靜靜,聞景琛掀眸看了眼,一眼便看到了她手腕,俊容瞬間冷下來,“怎么回事。”
阮棠盯住窗玻璃,以為他看出她的心情,沒想瞞他,“嗯,遇到李晏青了。”
“你讓他碰你?”
阮棠聽男人語調冰冷,轉過頭,見他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臂,她低頭一看,哦,原來李晏青抓她時留的紅印,還未褪剩下一點點。
這么淺,他視力真好,還能看清啊。
聞景琛慣來的吃醋分兩種,譬如對路黎,阮棠是不太怕的,他罰她無非就是在床上折騰,言語鬧點別扭,可是對李晏青,他會真的生氣。
因此,阮棠很無奈,也不得不解釋,“他說話激動,不小心抓了我,一分鐘都不到。”
“不對,三十秒都不到!”
聞景琛摘下眼鏡,薄唇緊抿,不作回應,阮棠慢吞吞挪到他身側,抱住他,“好啦,其實十秒都沒有,你不要發脾氣嘛。”
她把他的手臂擠在胸口,搖晃時還往前壓了壓那抹柔軟。
夏□□衫輕薄,她的胸邊緣帶有蕾絲花,像是軟帶了鈍刺,在男人手臂上蹭啊蹭,有意或是無意。
聞景琛被她的動作碾磨的心熱,攬住將她抱上了腿,眸沉啞聲道:“看來你現在,很清楚怎么哄我最有效。”
阮棠面紅,她本就只是哄,沒想要真做,馬上去見聞筠,她才不想和聞景琛在車上糾纏。
于是她窩進男人懷里,扒開他不安分的手,努力找理由:“你別鬧,擋板還沒拉呢。”
話落,蕭禾快速按下駕駛位的操控鍵,擋板很識相地干脆落下,熟悉的輕音樂應景的響起。
阮棠:“......”
好在,男人并沒有進一步侵略。
過了十多分鐘,阮棠靠在他的肩膀,小聲嘀咕:“我以為你會好奇,問我他說的話。”
聞景琛扯過她的手,掌心有力地覆在上面揉,“看你那副樣子就能猜到內容,我還問你做什么。”
他不悅地加了點力。
“哎...你輕點兒。”
阮棠很想說她本來沒淤青,怕是要快被他給揉出來了。
聞景琛放開她的手,勉強滿意的視線落在他弄出來的一片紅,“他是不是說,他沒有未婚妻,一直在等你。”
“啊?你早就知道?”只有她被瞞著?
聞景琛說那話的語氣很平常,卻看她這樣似是難以置信地表情,殷紅的小口張的圓圓的,他低頭冷笑:“怎么,我該告訴你?告訴你又如何,你愿意回去找他?”
一向話少的男人,一下子問那么多句,想來心情不大好。
阮棠快煩死吃醋的聞景琛了,難得的這次她的話沒講幾句,句句都被他頂回來,車廂內先前興起的曖昧氣氛,驟然凍成了冰窖深泉。
“不回答我?”
阮棠簡直被他攪和得沒空去想李晏青,愧疚的情緒被男人越打越散,“聞景琛,你怎么醋意那么大呀,我上次都與你表白成那樣,你可是一句喜歡都沒回給我,有資格同我小氣嗎。”
“兩回事,上次我也給了你反應。”聞景琛的指腹沿著她的裙擺邊緣輕撫摩挲,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還是,你覺得,當時我在床上的反應還不夠。”
“......”她第二天都請假沒去學校,能不夠嗎。
反正車子駛入市心街道,阮棠就不信他能轉個彎開回澄園,把她弄回臥室里去。
聞景琛:“蕭禾。”
嗯?!
阮棠警惕起來,立馬掐了他腰上兩記,蹙眉道:“我今天必須見你父母,你可千萬別亂來!”
聞景琛終于笑了,“我只是想告訴他,車停哪里。”
阮棠看懂了他在戲耍她,氣呼呼地甩開男人的手,經過車上和聞景琛一通亂七糟的對話,她暫且放下了李晏青的事。
阮棠從包里拿出鏡子,認認真真的梳理頭發。
“聞景琛,你媽媽看的慣披發還是扎攏?”
“都行。”
阮棠彎腰去檢查了下手邊兩只紙袋,“你看,我買了條淺紫色的絲巾,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喜歡。”
“會。”
女人不自覺撒嬌:“你看都沒看呢。”
聞景琛按住阮棠忙來忙去的手,看著她道:“我是說,她會喜歡你。”
好話聽了沒人不高興,阮棠高興完,感覺他似是敷衍,含羞帶笑地硬要挑事:“騙人,你又曉得了。”
“嗯,我了解她。”
阮棠想了想,這倒是,真的是無法反駁。
...
聞筠和陸曜住的別墅在集團公司附近。
傍晚近黃昏,快到時,阮棠逐漸開始恢復緊張,她不了解聞筠的性格,特意在網絡上搜,聞筠掌管公司的時間不長搜不到什么,只看到了張許多年前的照片。
據說是陸教授微博設置錯了可見,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陽光下,聞筠坐在飄窗看書,可能是不經意的一個抬眸,她看到陸曜時唇角笑了一下,那個瞬間被捕捉到,光線斑斕,美的高貴典雅。
記得子瑜說起過,聞景琛的外公把生意交給聞筠沒兩年,聞景琛剛成年,她就把公司交托了出去。
臨下車前,阮棠糾結地問道:“聞景琛,你媽媽知道,我是阮家的女兒嗎?還有我那時偷偷離開你......”
“跟她提過。”也不是需要瞞的事。
阮棠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哦,那她一定很討厭我了。”
聞景琛摸了摸她微涼的手背,“不想見就不見,無所謂,我可以讓蕭禾送你回去。”
“那肯定不行!”
轎車停在樓王位置的側邊圍墻外,阮棠下車望了眼四周郁郁蔥蔥,參天的樹木,夏季的悶熱感被消減不少。
很明顯面前是式庭院,倒是符合考古學教授聽上去會有的喜好。
他們進門時,庭院內有位男人背對在修剪羅漢松,感覺有人開門,他轉過身來,兩鬢頭發微白,但身材維持如年人挺拔,他的長相雋秀,溫潤儒雅,可以看得出聞景琛性格少許的斯部分,和他一脈相承。
“父親。”
陸曜的脾氣溫和,看到他們眉眼展笑,“嗯,小琛,你們來了。”
相比聞景琛,阮棠顯得局促的多,她拎起左手邊的紙袋,上前一步,“伯父好,這是我送您的禮物,是一支鋼筆,希望您收下。”
陸曜接過,笑道:“正好我先前用的那支筆壞了,謝謝你,我很喜歡。”
阮棠聽了心里稍安,聞景琛對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很在意,順勢扶上她的后腰,“我母親呢。”
“哦,筠筠在二樓,讓阮棠先上去,她有話要說。”
陸曜分了把修枝剪給兒子,“小琛,你陪我剪會枝條。”
阮棠走之前,聞景琛側身在阮棠耳邊低語:“任何事,我會給你撐腰。”
阮棠有他那句話,輕松不少,她穿過玄關,沿著旋轉的木樓梯踏上二樓,仔細想想就是和聞景琛的母親見一面,就算對方不喜歡自己,她也要好好做好晚輩的本分,可能相處久了就會喜歡她呢。
她到了書房,輕輕叩門。
“阮棠,進來吧。”
“好。”
阮棠推開門,聞筠抱臂站在窗前,她回過頭時和照片上的容貌重合,經過歲月的沉淀,變得更加韻味幽致,舉手投足間透著從容成熟的優雅風華。
不太像商場女強人,像是個大學學系教授。
聞筠看了眼她捏緊的小拳頭,淡淡地說:“你坐,不用拘束。”
阮棠聽語氣,伯母似乎對她不喜,她掩住失落,“謝謝。”
兩人對坐在沙發。
阮棠正襟危坐,雙手疊擺在膝蓋上,不知從哪里開始介紹自己,說出的話跟面試一般,“伯母您好,我叫阮棠,以前是老師,最近在學大提琴,剛通過出國交換音樂研究生選拔賽的初試。”
她稀里糊涂地說完,瞬間想找地縫鉆進去,她到底和聞筠說這些干什么啊,又不是找工作...
聞筠聽完,淺淺笑了聲,“恭喜你通過初試。”
“謝謝...”
“景琛跟我提過你,其實,我找你來主要是想問。”
阮棠正準備把絲巾禮盒拿出送給聞筠,就看到聞筠從桌幾下拿出一張空白支票。
她拿起筆,看過來,“你需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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