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追了上來，面色不善：“盧玉你給我出來！”

        盧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正要發(fā)話，卻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兄長在小弟門前做什么？”

        盧玉回頭一看，走來的正是王家庶出的二公子王軒。原來她誤打誤撞跑到了二郎的院落來，那身前這位及時趕來救她的公子又是誰呢？

        王斌臉色一黑，擦了一下滿額頭的汗，留下一句：“盧玉你等著瞧，有你落到小爺我手里的一天！”說罷便甩手離去。

        待王斌離去，場上一片安靜，還是王軒打斷了沉默：“這位娘子瞧著眼熟，可是婆婆身邊伺候的人？”

        “二郎好眼力，多謝二郎和這位。。。郎君出手相救，奴是老太太身邊貼身伺候的盧玉。”盧玉遲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救了她的公子，說罷她欠身行了個禮道謝。

        王軒是府上王老爺膝下庶出的二公子，乃是不受寵的秋姨娘所生，母子二人不受家主重視，大娘子又不是個大度的，因此過得甚是艱苦，吃穿用度有時甚至還不如盧玉這個侍女。

        但王軒是個知禮又勤奮的，讀書刻苦，學問也高，比起大少爺王斌，盧玉更欣賞這王二郎。

        王二郎因為吃穿被克扣，生得有些瘦小。

        另外這位郎君看身型雖有些清減但高挑，倒是稱得上一句玉樹臨風，可惜一轉(zhuǎn)頭過來面頰有些消瘦，昏暗的燈籠下一照竟襯得快要往尖嘴猴腮的方向發(fā)展去了。

        王軒擺了擺手，說：“盧小娘子不必客氣，今日之事非我之功勞。這位是我的友人蕭郎君，是他來得及時，要謝就謝他罷！”

        “多謝蕭郎君救命之恩。奴是一介女流，也不能回報什么，唯有一番好手藝。他日若郎君再登門，盡管差個小廝來說一聲，奴給郎君們做些點心來！”盧玉感激地道謝，漂亮的大眼睛濕漉漉地盯著蕭安。

        蕭安被這么貌美的姑娘就這么看著，倒是盯得他有些口干舌燥、面紅耳赤。他垂眸沉聲羞赧回應：“小娘子不必言謝，某舉手之勞，都是那登徒子的不是。”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接了一句：“某觀那郎君妒氣沖沖，日后難怕還要找娘子麻煩，還望娘子多加小心。”

        盧玉看他一臉赧然倒是有些忍俊不禁，見過害羞的，沒見過這么容易害羞的。

        她笑彎了一雙杏眼，琢磨著也該走了，欠過身與二人行禮，便朝著老太太院落的方向回去了。

        今夜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也是該和老太太通個氣兒。

        去老太太院的路上，盧玉琢磨著今日之事，越想越害怕。

        這是草菅人命都不一定有人管的古代，簽了賣身契的丫鬟、仆人之于主家更是沒有人權，更何況今日她是撞見王斌喬姨娘亂倫，若不是她跑得快，失身都是小事，只怕小命都保不住。

        她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一入老太太院便碰見青紅，今夜本是青紅當差守夜，因而她才早早地準備回房休息。青紅有些錯愕：“妹妹怎么又回來了，是落下什么了嗎？”

        盧玉勉強地笑了一下，告訴青紅自己有要事要同老太太說。

        “老太太剛要歇下，你快些進去罷！”

        盧玉點了點頭快步走入房中。

        “婆婆！”盧玉看見老太太那一剎那，再多的委屈也都繃不住了，豆大的淚珠徑直滾了下來。

        老太太臥在床上，見她進來又起身坐了起來：“玉丫頭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跟婆婆說。”老太太招手示意她走近。

        “奴婢剛下了職準備回住處，走到花園假山，竟然，竟然。。。”她猶豫著要不要說，有些羞惱，兩只手握在一起，手心都急得冒汗了。終于她心一橫閉上眼說：“奴婢看見大公子在假山處私會喬姨娘！”

        話音一落，屋內(nèi)一片寂靜，過了半晌，老太太遲疑著問道：“此事千真萬確？玉丫頭你可看清了？”

        但還沒等到盧玉回話，老太太心里已有了決斷，她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氣得發(fā)抖：“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盧玉將事情來龍去脈細細說給老太太聽，老太太氣得快要暈厥，不住地喊：“去給我把那個不成器的和他娘喊來！”

        盧玉連忙使了個眼色讓青紅去喊，而后自己跪下，在老太太身前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她哽咽著說道：“奴婢想向婆婆求個恩典。”

        “之前婆婆說八月十五后要放奴出府，盧玉想再要個恩典，請婆婆恩準我明日就收拾出府去。盧玉雖不舍婆婆，但今夜這番奴狠狠得罪了大公子與大娘子，在府中怕是呆不長久了。更何況大公子今夜以惡害相威脅，奴驚懼不已。”

        “還望婆婆成全，放奴一條生路！”說罷她又俯身磕了一個響頭。

        老太太沉思良久，嘆了口氣，終究是應允了。

        她招來了身前伺候的秦嬤嬤，一邊說：“之前說給你攢了些嫁妝，今日事發(fā)突然，你一個小娘子在外獨自生活也會有所不便，老身我再填二十兩進去。”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盧玉從秦嬤嬤手中接過錢袋，錢袋沉甸甸的，她眼眶又開始泛紅，忍著淚再次向老太太謝了恩。

        盧玉回到房間，給自己泡了一壺花茶，花茶香氣四溢，入口微澀，暖暖的，穩(wěn)定了她這一整天因動蕩而不安定的心。

        她捧著茶杯微微出神，突然想起老太太給的錢袋子，她放下茶杯翻出錢袋。

        錢袋里頭一共是五十兩白銀，要知道一戶普通人家一年收入就三萬文，也就是三十兩白銀。

        老太太出手這么闊綽，可見也是真心喜歡自己。盧玉心下一暖，決定以后出府了也要多回來看看婆婆。

        盧玉這幾年在府里當差，主家大方賞賜多，除了賞下來的一些布料、衣裳、頭飾，她還攢下了八兩銀子，加上老太太給的，合計五十八兩。

        至于出府做些什么買賣，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

        她打算開家食肆！

        晉朝民風淳樸、世風開放，相比前朝而言女子地位有所提高，涌現(xiàn)了不少女詩人、女商人，因此開店做小買賣也是行得通的。

        在府中當差，老太太雖然待她極好，但她始終是個下人，對于一個現(xiàn)代女性來說，可以重新?lián)碛歇毩⑷烁袷嵌嗝醋屓碎_心的事情！

        一整天奔波勞碌她終于得以休息，盧玉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寢衣準備安寢。暢想著出府后的美好生活，她沉沉地陷入夢鄉(xiāng)。

        第二日一早，住她隔壁的柳葉就急匆匆地來敲響她的門。一晚上的休息讓她精神大好，昨夜老太太放了話讓她今日好好收拾行裝，她準備收拾妥當了再去拜別老太太。

        一開門，柳葉擠眉弄眼地說：“我聽說大少爺和大娘子昨夜被老太太罰了，說是今日要送他們?nèi)レo安寺思過呢！”

        盧玉一愣，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應付她說：“是嗎？我昨夜休息，早早地回來了，竟是不知發(fā)生了這樣大的事。”

        “可不是嗎？老太太可是發(fā)了大火的！”柳葉跟著應和。

        “對了柳葉，老太太恩準放我出府了，我收拾行李發(fā)覺有些大件帶不走，你若是不嫌棄便一并送與你吧。”盧玉指了指屋內(nèi)這些年她添置的一些家具。

        柳葉驚愕不已：“怎么這么突然？好歹過了十五再走吧。”

        盧玉羞赧一笑：“我也到年紀了，按規(guī)矩是該放出府了。”

        “也是，那祝姐姐一路好走！”柳葉點了點頭，說了句吉祥話。

        “多謝姐姐，晚些時候我再來搬！我先去當差了！”因著上工的時間快到了，柳葉道過謝沒再多說話就離開了。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子，盧玉望著屋內(nèi)的擺設，也是有些不舍，到底是住了十來年的地方，真要走了免不了一陣惆悵。

        她收拾了金銀細軟衣物，將自制的小點心分發(fā)給幾個要好的朋友，便提著包袱去向老太太辭別。

        來到老太太院里見到青紅，還未出聲青紅便紅著眼一頭抱住她：“好妹妹，怎么這般突然，竟真的要走了？”

        “柳葉來送飯的時候與我說你要走，我還當她是故意嚇唬我，沒想到竟是真的。”

        盧玉伸手回抱住青紅，青紅是她在府里交的第一個貼心的朋友，總是像姐姐一樣照顧著她。

        “婆婆給了我好些銀子，姐姐你莫要擔心，待我出府安頓好了便回來看你。”她伸手拍了拍青紅哭得不住起伏的后背。

        青紅放開盧玉，牽起她的手，眼睛紅通通叮囑著她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可以去保濟堂找阿彥，你一個小姑娘獨自在外生活不方便，阿彥可以幫襯你一二。”

        阿彥是青紅青梅竹馬的戀人，如今正在保濟堂當學徒工。

        “快些進去吧，出了府你還要找住處，有得忙活，應當早些動身才是。”青紅擦了擦眼淚，催她快進去向老太太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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