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章 惑龍
阿清發(fā)絲微亂著將門打開時,屋外彎鉤一樣的月亮還懸掛在半空,于深藍(lán)的天空中散發(fā)著微弱的光。
她一邊打著小哈欠一邊揉著眼睛,似乎還沒睡醒,口中嘟囔著。
“怎么了鎮(zhèn)長?”
放下手之際抬眸,終于清楚的望見了屋外場景,阿清被嚇了一跳,睡意散去杏眼微怔,驚嚇的看著外面。
門前,月光下。
她這窄小的門口站著的何止鎮(zhèn)長一個人。
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一片身體強(qiáng)壯訓(xùn)練有素的龍族士兵,神色肅穆煞氣沖天的堵在門前。
阿清似乎被嚇愣住了:“鎮(zhèn)長,這,這是……”
鎮(zhèn)長卻沒看她一眼,恭敬的向領(lǐng)頭的那位欠身道:“大人,這就是阿清,她是我們鎮(zhèn)子里每天起的最早上山采藥的人。”
阿清的視線順勢轉(zhuǎn)向那個所謂的大人。
那是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有著一頭耀眼熱情的紅色長發(fā),面上神色卻是截然相反冷的嚇人。
喬珍看到他頭發(fā)的那一瞬,一下子從扮演的角色里脫離出來,真的怔愣了一下。
下意識想起了初次見面時,那個有著同樣發(fā)色的青年。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她就變回了童話鎮(zhèn)的孤女阿清,怯懦的看著來人。
紅發(fā)男人低頭看著門口的女孩兒,氣勢逼人的一步步向她靠近,眸光淺淡的在眼前瑟瑟發(fā)抖的人身上掃了一圈,開口時聲音高傲冷淡。
“你昨天上山了?”
“是,是的。”
“有沒有看到什么?”
阿清似乎被嚇壞了,不敢直視紅發(fā)男人,拿眼角怯怯的望著他。
“看,看到什么?”
“什么都算。”
這個問題讓阿清有些愣住了,但迫于紅發(fā)男人的威勢也不敢不答,頓了一下認(rèn)認(rèn)真真回答道。
“我昨天上山采藥去的早,遇見了三只山雞在打架,兩只山豬……”
“誰問你這個了!”
紅發(fā)男人頗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覺得眼前這女的可真是個愚蠢東西。
往前一步逼近阿清身前,伸出手鉗住她下巴狠狠一捏。
“我問你有沒有看到人,血,或者其他奇怪的現(xiàn)象。”
“啊!”阿清吃痛的被迫抬起頭,仰起的目中帶著淚花,“沒,沒有,我真沒看到什么,昨天的一切都很正常。”
“真沒有?”
“真沒有!”
龍族副統(tǒng)領(lǐng),紅發(fā)紅眸的蒙德瞇著眼,看著仰起頭目帶淚花的女孩兒。
平心而論,她長得真的很好看,只望一眼都能輕易勾起人情欲的那種好看。
但看著她流下的眼淚,懦弱不堪的姿態(tài),也真的很讓人倒胃口。
白瞎了這張臉。
向來崇尚強(qiáng)大的龍族,根本不屑看一眼這種弱小的生物。
蒙德傲慢的目光掃視著女孩兒的臉,將她的恐懼懦弱收進(jìn)眼底,最后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眼阿清額頭上的紗布。
“你的傷是怎么回事?”
阿清眼中的淚順著臉頰滴下:“我上山砍藥材,揮舞刀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額頭。”
這么巧合?
蒙德瞇了瞇眼,指尖微動驟然將她額頭紗布揭開。
狹長深刻的傷口暴露在空氣里,因?yàn)橹皇呛唵稳隽它c(diǎn)藥還沒愈合,血肉外翻觸目驚心。
但確實(shí)是刀傷。
蒙德一手捏著阿清的下巴,掀開紗布的另一只手,指尖按向尚未愈合的傷口,狠狠碾壓。
只瞬間就把皮肉微翻的傷口擠壓的鮮血淋漓,傷上加傷。
“老實(shí)說出來可以考慮饒你一命,你昨天,真的沒有看到任何人?”
阿清在他掌心下疼的直顫,手下意識去掰紅發(fā)男人的手,面上表情驚懼惶恐,似乎生怕男人就這樣將她殺死。
“沒有,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沒有看見!”
其實(shí)這一番場面并不多血腥,可細(xì)細(xì)看來卻又讓人覺得殘忍的心涼。
弱小的那一方根本就沒有尊嚴(yán)和反抗的權(quán)力,只能卑微的在強(qiáng)者手下掙扎,被肆意□□。
躲在屋中暗處的人看著這番場景,瞳孔緊縮,狠狠的握緊了拳。
他從沒有像今天一樣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弱小,甚至需要一個沒有童話形態(tài),沒有任何力量的柔弱少女來保護(hù)自己。
在這一刻他不是什么高貴的龍族皇子,他就是個廢物!
可是。
他的目光投向門口。
屋外的太陽已經(jīng)漸漸升起,柔軟的陽光照射而來,打在背光站著的龍族和帶頭的蒙德身上,拉扯著他們的身影,像是氣勢洶洶的魔鬼。
少女柔弱的身姿就那樣站在他們的陰影里,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撕扯著吃掉。
可她一步都沒有退,柔弱卻堅(jiān)定的抵擋著一切兇惡。
為他遭受磨難,為他抵擋追兵,為他撥開黑暗重見光明。
躲在屋子里的人眸光閃爍,看著門口少女的身影,心中翻涌著不能平靜。
而且他親眼所見,他記得分明。
阿清額頭的傷口明明是石頭劃出來的一道,如今卻變成了深刻的刀傷。
唯一的解釋就是阿清為了不暴露他,之后自己用刀在原傷口上劃了一刀。
墨林菲斯緊緊握住了拳,望著門口那人抵擋在一切陰暗前的背影,她的名字盤踞心間。
阿清……
她是真的拿自己當(dāng)親弟弟看待。
此時,門口。
蒙德看著掌心下快要嚇破膽的女孩兒,傲慢的松開了手。
這樣弱小的東西,晾她也沒有膽子欺騙自己。
之后手輕輕一招,冷然道:“搜。”
“是!”
門外訓(xùn)練有素的龍族士兵齊聲應(yīng)答,隨著指令涌進(jìn)屋內(nèi)。
阿清捂著疼痛到似有火在燎燒的下巴,額角血珠低落,被蠻橫的士兵撞得幾欲跌倒也不敢說話。
士兵們也并沒有將這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女孩兒放在眼里,進(jìn)了屋內(nèi)之后猶如狂風(fēng)過境,將屋子里掀了個底朝天。
不大的衣柜直接被推倒,用□□戳的稀爛。
本就所剩無幾的米缸也被砸碎了,破裂的聲音聽的阿清眼前發(fā)黑。
暗中躲著的人顧慮著自己的安危之際不由握緊了拳,那些是阿清為數(shù)不多的存糧。
不到一分鐘,整個屋子就像遭了浩劫一般,亂七八糟一片狼藉徹底被毀壞。
不過屋子也確實(shí)不大,這一會兒就搜完了。
一位士兵走到蒙德身前。
“大人,沒有。”
紅發(fā)蒙德倨傲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看阿清一眼,諒他們?nèi)祟愐膊桓移垓_龍族。
“走,”蒙德轉(zhuǎn)身離開,“去搜別的地方。”
一群人蠻橫來蠻橫走,把阿清的家都快拆光了。
鎮(zhèn)長也不敢說什么,跟在紅發(fā)男后面伺候祖宗一樣領(lǐng)著路,中途得空回了頭,趕緊給阿清使了個眼色讓她回屋。
之后整個童話鎮(zhèn)就遭了殃,所有居民的家里都被掀了個底朝天,那群龍族士兵似乎在找什么東西,掘地三尺也要將其挖出來。
只是可惜,最終是一無所獲。
以至于氣勢洶洶的一群人走時,坐在烈焰雄獅之上的紅發(fā)男人,目光陰寒仿若結(jié)冰。
喬珍靜靜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指尖微抬,摸了摸頭上的傷口。
并沒有疼痛感傳來。
畢竟那只是讓系統(tǒng)幫忙改了個形狀的假象。
但這紅毛捏下巴的那一下還真是挺疼,而她已經(jīng)發(fā)誓不會讓自己再疼了。
她會還回來的。
喬珍低下頭來,長發(fā)輕垂。
不過也沒關(guān)系。
作為很重要的群演,她目前還能容忍一下這個并不可愛的紅頭發(fā)。
畢竟,好戲還要他來奏響。
目送龍族士兵離開徹底沒了蹤影。
喬珍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沒看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子,疾步走到廚房灶臺前。
那灶臺只到她小腿高,烏漆嘛黑臟兮兮的,一看就積累了陳年污垢。
臟,又逼仄。
連最污穢的老鼠都不會往里鉆。
可偏偏喬珍在這里蹲了下來,還神色緊張心疼的往里探。
“墨林菲斯,墨林菲斯?他們走了沒事了,你快出來,別沾染了傷口。”
她話音落下后,過了好一會兒,臟黑的灶臺里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喬珍急切的探頭往里看。
下一秒。
襯著熹微的光線,她看清楚了從那臟亂之地鉆出來的身影。
不由怔愣了一下,之后唇角抽搐,沒忍住的撲哧一下笑出聲。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從那逼仄臟黑的灶臺里鉆出來的居然是個人。
小小一個團(tuán)子可憐巴巴縮在一起,看著似乎一只手指就能戳倒,渾身上下黑黝黝的,被灶臺里的灰染的像只小黑煤球。
探頭出來的時候,只有一雙冰色的大眼睛望著,小黑老鼠一樣看著搞笑極了。
可也正是因?yàn)檫@樣,他才成功的逃過一劫。
一向高傲的,自視甚高的龍族們絕對不想到,他們的小皇子殿下居然會拋棄尊嚴(yán),躲在這種地方。
墨林菲斯當(dāng)時也沒想到,那時驚慌的快要哭出來的少女,慌亂片刻之后,會那么果決的一把抄起床上的毯子將他卷起來,塞到灶臺里。
那一瞬間他也是憤怒的想要?dú)⑷恕?
可在下一刻,他趁著陽光,看見那個弱的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少女打開門,堅(jiān)定的護(hù)在他身前,被侮辱被碾碎尊嚴(yán)也沒有后退一步。
心里的火慢慢涼了下來,墨林菲斯躲在黑暗的灶臺里,滿眼都是她的身影。
想到這里,墨林菲斯的思緒漸漸回籠。
看著眼前拼命抿著唇角想要又不敢笑的人,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她還在流血的傷口。
動作到一半又頓住,好像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而摸向阿清的臉。
黑黢黢的小手,頓時在白嫩的面頰留下一道爪子印。
阿清這下真的忍不住了,漂亮的眉眼微彎,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墨林菲斯看著她的樣子也覺得好笑,向來沉穩(wěn)成日里冷著個臉的小孩兒,被她笑容感染,居然也彎了彎唇角笑起來。
半上午的浮光里,少女和男孩兒就這樣蹲在灶臺前,在一片狼藉里,眼中望著彼此笑的歡欣。
阿清是個純真開朗的性子,笑的時候沒忍住,伸手將小孩兒撈到懷里,不顧他身上的臟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墨林菲斯那么難搞的性子居然也沒掙扎,倒在阿清懷里縮成一小團(tuán),懶得說話。
她又一次救了自己,那他也大度一點(diǎn)吧。
但他也是真的不明白,她明明已經(jīng)那么狼狽了,明明剛才還命懸一線,怎么現(xiàn)在還能這樣開心的笑出聲呢。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也就在墨林菲斯想著的時候,頭頂傳來少女笑里帶著絲小驕傲的聲音。
“你看我沒騙你吧,姐姐說了保護(hù)你,就一定會保護(hù)你。”
“嗯,”墨林菲斯在她懷里輕輕應(yīng)了一聲,目光順著姿勢落到她身后的一片狼藉,“你的家沒有了。”
這句話出口,正傻笑著的人聲音微頓,漸漸弱了下來,連帶著房間里也緩緩歸于平靜。
但很快阿清就振作起來,她溫柔的摸了摸墨林菲斯的頭。
“沒關(guān)系,你沒事就好。”
“有你在才是家啊。”
家……么。
墨林菲斯閉上眼,安心的待在她懷里:“嗯。”
兵荒馬亂過后,兩人終于起了身。
喬珍沒第一時間收拾屋子,而是先燒熱水給臟兮兮的小孩兒洗澡。
才八歲大的小朋友喬珍倒是沒防著。
縱然他的靈魂是混蛋林珂,但看著這家伙現(xiàn)在的樣子,也沒辦法把他當(dāng)成大人看待,況且他身上還有傷。
所以喬珍倒還真是抱著照顧人的心思,怕他碰到傷口,將人剝光了往澡盆里一放,擼起袖子就想幫他擦洗臟污。
清冷矜貴的小皇子哪里見過這架勢,登時臉就黑了。
攥緊了身邊的衣服遮住自己,和喬珍拔河,誓死守護(hù)尊嚴(yán)。
“你,你出去!”
眼瞅著小煤球瞪了自己一眼,喬珍不由失笑出聲。
“怎么,在姐姐面前還害羞呢?”
你是誰姐姐!
墨林菲斯難得的,終于有了點(diǎn)小孩兒的樣子,忍著背上撕裂的疼扯回自己的衣服,齜著小白牙。
“我自己來!”
“你行嗎……好好好。”
喬珍在小煤球的眼神中敗下陣來,舉起手退了去。
關(guān)上門之際又想起什么,回去敲了敲門。
“你真的行嗎?前面就算了要不要我?guī)湍悴敛帘常俊?
屋里的水聲頓了一下,下一秒想起男孩兒冷里帶著微惱的聲音。
“你走!”
門外的喬珍撲哧一下笑出聲。
才八歲的人真是比二十多歲時好相處多了,會笑會惱會心炫波動,也會輕易的信任她依靠她。
喬珍抬眸,懶懶的看了浴室門一眼,轉(zhuǎn)身離開時長發(fā)微垂,唇角笑意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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