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章 孽徒
“幾,幾位客官,不不,幾位仙人可要點些什么?”
安寧酒樓的掌柜站在飄然出塵的雅間中,弓著腰,看著對面氣勢不俗的幾位,緊張的額頭直冒汗。
喬珍坐在桌子正后方,被小心眼的虞驚夜擋的嚴嚴實實的,不給別人看一眼。
她便也不管了,端著清冷仙尊的師長姿態,看著這幾個準備怎么做,又能問出什么話來。
倒是虞驚夜怕她無聊,在桌子底下悄悄遞過來幾塊梅子干。
應一靈坐在一邊,瞧了瞧心里眼里只有清羽師叔的虞驚夜,又瞧了瞧冷著一張臉的大師兄,最后看了看柔柔軟軟的小師妹童一微,嘆了口氣。
面向掌柜,盡量讓聲音柔和一些。
“掌柜的不必拘謹,上一些你們酒樓的招牌便好,再來一些酒水。”
“是,是。”掌柜的連忙鞠躬,“幾位稍等,我這就去準備酒菜。”
“不急不急,”應一靈擺擺手說道,“說起來倒是好生奇怪,安寧鎮怎么看著有些不大對勁,我之前來過這里明明很熱鬧的,今天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
掌柜的聽見這話身形驟然一頓,看向幾人。
“幾位仙人不知道?”
楚一羽和應一靈對視一眼,最后由楚一羽開口。
“倒是聽說了一些,但具體不是很清楚。”
說到這個話題,掌柜的又緊張起來,額頭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汗嘩嘩往下掉,疑神疑鬼的望了望窗外,極其小聲道。
“我看幾位仙人氣質不俗,才與你們說的。”
童一微柔柔軟軟開口:“但說無妨。”
掌柜的咽了口口水,開口時表情變得驚恐了些:“安寧鎮最近鬧鬼!”
“鬧鬼?”楚一羽皺了皺眉。
應一靈接道:“這是怎么回事?能詳細說說嗎?”
說出了最開始的那一句,度過了心里的難關,掌柜的似乎也打開話匣子。
“幾位是不知道,這事已經出現了好一陣了,最開始誰都沒注意,等到第二次鎮口的張獵戶睡死過去,大家才覺得奇怪。”
“但當時只當是偶然,誰也沒放在心上啊。”
“直到有一天老李家的兒子,那可是個精壯的小伙子,去河邊打水的時候居然睡著了,被剛到小腿的河水給淹死,撈起來的時候臉都泡腫啦,但是,但是……”
說到這里掌柜像是回想起那時場景一般,面色驟然發白。
“但是他居然面上還笑著!”
有關這件事的詭異,喬珍他們已然了解,并沒有多驚訝。
隨之,喬珍撇了一眼正往自己手里塞小零食,一點也不管這件事的虞驚夜。
在桌子下,背著眾人悄悄抬手,狠狠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示意他專心點。
虞驚夜被打反而笑了,垂眸望了望被師尊打的一片通紅的手背,抬指撫了撫,若潤玉般黑白分明好看的眼里浮起柔光。
不過這下倒是也收了心,轉目看向掌柜,聲線微微冷。
“這和鬼又有什么關系。”
掌柜的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不由愣了兩秒,直到望見虞驚夜冰寒的眼神才驚覺的垂下目光。
“仙,仙人您是不知道,安寧鎮這一個月死了太多人了,每一個都是死在睡夢里,還帶著詭異的笑。”
“醫師查了也并不是怪病,那這種事除了陰毒的惡鬼誰能做到!許是那惡鬼在吸食人命修煉呢。”
“之前其實鎮子里也來了與幾位一般的仙人道長,最后卻也失蹤了,大家都快崩潰了,現在好多人不敢睡覺。”
說著,掌柜的悲從中來,抹了抹淚。
“真怕哪天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究竟是不是有鬼作祟還值得商討,童一微看著泣不成聲的掌柜溫柔道。
“別擔心,肯定會解決的。”
隨后楚一羽接著開口,終于切入正題。
“那最近安寧鎮可有發生這樣的怪事?”
“當然有,”掌柜的點了點頭,“就在昨天呢,鎮子里徐家娶親,新娘子抬進家里的時候卻睡著了,詭異的是嘴角還泛著笑,像是在做什么美夢。”
“而且每次女子出事還與男子不同,總會等個一兩天才真正去世。”
“現如今,徐家娘子雖還未咽氣,卻也差不離了。”
“可憐兩家喜事變喪事,這兩天一直哭呢。”
掌柜的唏噓著感嘆完,忍不住的抬眼看向對面的喬珍幾人。
“敢問幾位仙人可是來查這件事的么?這究竟是不是惡鬼作祟啊,安寧鎮,安寧鎮還會好嗎?”
喬珍他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有小師妹童一微溫柔回答。
“放心吧,會沒事的。”
之后打發了掌柜的一些銀錢,便讓他出去了。
屋子里徹底沒外人之后,喬珍終于開口。
“入鎮以來你們可察覺到了什么?”
幾個人皆是搖頭。
唯有虞驚夜眸光一閃,隱蔽的抬了抬此刻仍隱隱發燙的后頸,面上卻無絲毫異動。
楚一羽在他身旁開了口,皺著眉:“入鎮以來我并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妥,仿佛這里就是普通的鎮子。”
小師妹童一微也點了點頭:“我也是,看來這作惡的東西定然十分狡猾,且擅長隱匿。”
應一靈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沒忍住的問喬珍。
“師叔,這到底是什么呀?”
喬珍低頭,輕押了一口茶,氳氤的霧氣沾染上她淡然的眉眼。
“是個稀奇玩意,擅長逃跑、控制、隱匿,若只是你們來還真對它束手無策,等見到了就知道了,下午去最新出事的地方看一看吧。”
“是!師叔。”
話音落下之際。
“砰砰砰。”
門口傳來輕響。
應一靈登時被吸引了注意:“肯定是菜來了菜來了!我好久都沒吃凡間的菜,可想的緊呢。”
說著,她抱著旁邊童一微的肩膀揉了揉。
“小師妹你可要好好嘗嘗,我記得這家的燒鴨一絕!”
童一微性子軟,被她摟進懷里不會躲,紅著臉。
“好,好的師姐。”
坐在一邊的虞驚夜卻皺了皺眉,起身向門口走去。
那時候楚一羽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先他一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更高的虞驚夜站在他側后,恰巧擋住了屋子里人的視線。
果然,外面的并不是前來送菜的掌柜。
而是處理傷口過后,面上貼著一塊紗布,看著俊朗英氣的凌安王。
凌安王也沒想到開門看到的是一前一后兩張臭臉,愣了一下。
楚一羽皺了皺眉,開口,聲音卻是低的,不想被屋里的人聽到。
“何事。”
虞驚夜冷著臉沒說話。
凌安王愣了一瞬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恭敬見了一禮。
“見過二位,關于安寧鎮凌某有些話想說,特意前來拜訪。”
拜訪?
楚一羽輕輕皺起眉。
虞驚夜眸光微微跳了一下。
方才樓下那眼珠子都快粘到師尊身上了,鬼信了你的拜訪。
作為大師兄的楚一羽還沒來得及說話,虞驚夜望著外面的人,眸子驟然寒了下來,周身氣質兇的像是吃人的野獸。
“想死?滾。”
隨即伸手砰的一下關上門。
倒叫一旁的楚一羽都愣了一下,更深的皺起眉。
他生于玉虛長于玉虛,自幼修行的是道家正法,習得也是正派禮儀禮教,見不得虞驚夜這種不知禮數的做法。
不過斜了眼門外的凌安王,到底是沒說什么。
應一靈見他們又關上了門:“誒?不是燒鴨來了嗎。”
“不是。”楚一羽面不改色道。
虞驚夜已然坐到喬珍身邊,粘著他師尊去了。
然而應一靈她們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卻逃不過喬珍的眼。
清冷師尊目光淡淡落到虞驚夜身上,內里的意思明顯。
‘方才你倆是在干什么。’
虞驚夜看著她的目光,微微垂眼,纖長羽睫落下時陰影垂在眼眸里,隱不住深深笑意。
‘與師尊排憂解難。’
心里卻是不由冷哼。
嘖。
臭蟲。
午飯過后。
幾人并未休整,直接來到了徐家。
見喬珍他們五人氣質不俗,又是前來解決自家事的,徐家人哪里會阻攔,抹淚恭迎著將人迎進家門。
進到正屋的時候卻是意外的,竟然看到了正與主家攀談的凌安王。
虞驚夜當時就冷了臉,閃身擋在喬珍身前。楚一羽也輕輕皺起眉來。
兩人這副樣子倒是讓應一靈和童一微頗為詫異。
唯有知曉一切的喬珍,站在青年身后目無波瀾。
對面的凌安王倒也并不是刻意跟著他們前來,是按照正常的步驟前來徐家調查,見到他們幾人也微微愣了。
不過他教養良好,雖然午時在虞驚夜那里受了冷臉,此刻倒也不在意,起身走過來禮貌一拱手。
“倒是巧,又見面了諸位。”
“又?”應一靈歪了歪頭,“我們有見過嗎?”
凌安王抬起眼,看向目光不善的虞驚夜,挑了挑眉刺回去。
“姑娘不如問這位公子,想必他十分清楚。”
虞驚夜笑了,氣笑的。
本就冷寒的一雙眼像是墜進深淵里,泛著森冷的寒氣,緊緊盯著凌安王。
“找死?”
凌安王身為王爺也有自己的傲氣,雖被他眼光刺的心里一突,面上卻是不相讓。
主屋內的氣勢一時變得有些咄咄逼人起來。
徐家人面上還掛著淚,茫然的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不知道該不該勸。
喬珍被虞驚夜擋了個嚴嚴實實,應一靈和童一微歪著腦袋看戲,楚一羽雖然看虞驚夜不爽,但出了事還是站在師門這邊。
倒是凌安王身邊的侍衛,見到居然有人敢挑釁王爺的,紛紛肅著臉拔劍。
“放肆!”
楚一羽身為劍修當然是要戰便戰,當即拔出靈劍寒光。
虞驚夜早看凌安王不順眼,正好一劍劈了他,無雙劍光霎時閃在屋中。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應一靈當即拉著童一微躲到喬珍身后,遠離這倆戰斗分子。
徐家人茫然的都快哭了。
對面的凌安王及其親軍雖被兩人氣勢壓住,卻仍咬著牙不肯退卻。
也就在這氣勢一觸即發之際。
是誰也沒有意料到的,喬珍伸出手來。
“啪!”
“啪!”
給了虞驚夜和楚一羽后腦勺一人一巴掌,清脆響亮。
這一巴掌下去虞驚夜什么脾氣也沒有了,右手提著無雙左手捂住后腦勺,登時扭過頭來,吃痛里帶著委屈的看著喬珍。
“師尊!”
虞驚夜這些年挨打多了對此倒也不覺奇怪,楚一羽卻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捂著后腦勺,往日里鎮定的眼里浮起不可置信還有一絲羞意。
“師,師叔。”
喬珍冷冷看了虞驚夜一眼。
“我有教過你如此對人隨意拔劍?”
對上她清亮的目光,虞驚夜低下頭,往日里不可一世的青年居然服了軟,抿了抿唇。
“不曾。”
喬珍的目光又轉向楚一羽。
“還是我師兄這樣教過你?”
楚一羽羞愧難當:“弟子知錯。”
他倆讓開,喬珍身著青衣飄然如仙的身影顯露出來,清絕的仙子站于眾人視線中央,沖對面的凌安王微微點了點頭。
“見笑。”
凌安王早在喬珍出聲的時候,就忙揮手讓侍衛放下了劍,隨之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內里閃著止不住的愛慕之意。
這下聽見夢中仙子與他搭話,一下子紅了臉。
“是在下的錯,不該先出言挑釁,為表歉意,晚時在下愿請幾位共進晚宴。”
禮貌聽他說完,在虞驚夜火氣再次燃起之前,喬珍冷淡的答了一句。
“不必。”
轉而走向依舊迷茫著的徐家家主面前,垂眸道。
“抱歉,多有叨擾,可否去看一下徐娘子現狀?”
徐家主哪敢拒絕,當即前面領路。
喬珍跟在他身后。
應一靈拽著童一微路過虞驚夜和大師兄身邊,笑嘻嘻道:“活該挨打!”
楚一羽輕咳一聲收了劍,也跟了上去。
倒是虞驚夜,收劍之時還不忘狠狠瞪凌安王一眼,隨后才大步前行,黏上喬珍。
到了徐娘子房前,屋內還擺著尚未撤去的喜燭紅綢,一片喜慶,可內里的人卻已生死不知。
徐娘子的相公抹著淚:“她,她便在房間里了,仙人,仙人請您救她!便是舍去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喬珍點了點頭:“寬心,內里危險,你們就不要進去了。”
隨后側目望向跟過來的凌安王:“你也不要。”
凌安王:“啊?”
剛想問為什么,喬珍已經趕著幾位弟子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房內。
走到徐娘子躺著的床榻前,喬珍他們也終于見到了安寧鎮中詭異的狀況。
徐家娘子躺在床上身穿喜服,雙手交疊于小腹,呼吸明明已經漸漸微弱了,面上卻猶如正在做美夢一般,泛著甜美到詭異的笑。
襯著這滿室喜慶的大紅,說不出的詭異。
喬珍退后一步,將位置讓給他們。
“你們且看看,這是什么情況。”
楚一羽最先走了上去,沉著眸,指尖點上徐娘子額間,靈力激發形成法陣感觸了一會兒后,沉吟道。
“似在此間又不在此間,靈魂深處有灰暗,她似乎在……做夢!”
“夢?”
童一微杏眼驚訝的眨了眨,“我一開始還以為會是邪物奪取靈魂之力,沒想到會是夢。”
應一靈看著徐家娘子神色凝重:“不會是夢魘吧,傳說中魔族的一種,靠吞噬夢境增進修為。”
“不是,”虞驚夜搖了搖頭,“據聞夢魘有強烈的魔氣,那種程度不至于我們察覺不到。”
猜測被否定,楚一羽幾人再次陷入討論,想要盡快拯救徐娘子。
虞驚夜對他人全無興趣,說了一句話之后,來到喬珍身邊,望著清清冷冷的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漂亮的眼里柔柔的,像是一汪軟水。
他一抬手喬珍就知道這人是什么意思,在委屈,在撒嬌,說她剛才打疼了。
喬珍想忍住,到底是沒忍住,抬起手來。
虞驚夜知趣的很,低下頭,讓她摸得順手。
喬珍指尖落在他后腦黑發上,入手的觸感柔順,輕輕揉了揉,眸中劃過一絲笑意。
“怎么,打疼了?”
虞驚夜維持著低頭的姿勢,眼眸在她掌心下抬起頭,面上明明沒有表情,眼神卻是柔潤的。
像是一匹兇惡瘋獸,卻愿意伏于她掌心之下,乖巧的不行。
聲音也是罕見的軟。
“嗯,疼了。”
“那可怎么辦。”
“師尊再揉揉。”
喬珍沒拒絕,笑著伸手給他揉了揉后腦。
然而。
也就在虞驚夜更加柔順的低下頭方便她柔撫,卻也擋住了喬珍望向床上徐娘子的視線時。
異變突生!
叮!
空氣似乎暫停了一秒,那一刻連空中的粉塵也靜止,不遠處楚一羽他們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卻又猛然恢復正常,空氣一下子流竄起來。
與之同時變化的,是驟然變得空蒙明亮的屋子,以及一聲一聲媚入心底的嬌艷吟哦,圍繞于身周。
他們被拉到了徐娘子的夢境里!
是隱在暗處那邪物趁人不備突然發起了的攻擊!
對此喬珍早有察覺,卻沒阻止,畢竟此次目的主要是鍛煉這幾位后輩。
伸手拍了拍虞驚夜讓他起開,喬珍往前方看去,然而在望見幻境場景的那一刻,向來清冷無波的清羽仙尊卻不由愣了愣。
順著喬珍的視線看過去,屋子里格局未變,情形卻全然不同了。
原先的喜慶紅綢變成了如青樓中一般薄透的粉紗,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繚繞的煙霧。
喬珍他們身周,原本空蕩的屋子里站滿了人。
與其叫站,不如說是姿態各異,成雙成對的裸男裸女如春宮圖中的姿勢活了過來,在屋子里不歇的運動著,方才耳邊縈繞著的吟哦媚叫正是由他們發出。
喬珍:哦豁!!
星空海里驟然看到這一幕的系統:瞎了眼艸!
而且屋子最里側床榻,原本躺著的徐家娘子不著寸縷,正如媚蛇扭動。
她身邊,上一刻還圍著她討論的三位也一瞬愣住了。
小師妹童一微呀了一聲捂住臉,卻露出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偷看。
應一靈轉而望向四周,眼里迸出興奮的光。
床上,徹底失去意識正在哼哼叫的徐娘子探出手來,抓住楚一羽的衣擺就要纏上來。
楚一羽面無表情,楚一羽目不斜視,楚一羽抽出寒光就要給這妖孽一劍,絲毫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
喬珍:誒呀!
看的目不轉睛之際,卻被一瞬反應過來的虞驚夜捂住了眼。
視覺喪失的一瞬,她落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里,用的是占有欲滿滿的侵略力道,堅實的將她錮于身周,連帶著鼻尖也縈繞著屬于他的冷香。
霎時間讓喬珍覺得像是被名為虞驚夜的野獸禁錮了,怎么也掙脫不開。
她有些不自在,微微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隨之在青年掌心輕輕滑動,讓他覆于眼簾的溫熱手指禁不住的輕輕顫了顫。
隨之,虞驚夜比往日里要暗兩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師尊,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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