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章 孽徒
喬珍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天色深藍里透著些微的黑,已經是傍晚了。
她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身體也使不上勁兒,但視線還是清晰的,抬目便望見由烏木制成的冷淡又奢華的寢宮。
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是又回到虞驚夜身邊了。
也正在她想著的時候,身邊傳來動靜,一道人影幾乎是在她醒來的瞬間竄到眼前。
喬珍掀了掀眼簾,便見半跪在床邊的虞驚夜的臉,好看的面容上是藏不住的關切。
開口說話時聲音都是輕的。
“師尊感覺怎么樣?”
這可和之前在空虛境大殺四方,囂張里帶著恨意的模樣全然不同了。
喬珍皺了皺眉,轉眼也就明白過來。
虞驚夜在空虛境時遇見了清竹,為數不多知道當年真相的人,她又恰巧在那時暈倒了。
所以約莫是在那段時間兩人發生了爭執,虞驚夜從清竹那里知道了真相。
喬珍躺在床上,清亮的眸光看著虞驚夜依舊關切的面容。
半晌,輕輕嘆了口氣,卻是沒有再像之前那般總是冷硬,語氣也稍微軟下來一些。
“你都知道了。”
她的出言坐實了清竹話中所說。
聽見她親口承認的瞬間,虞驚夜的心像是被無情的手狠狠一把捏碎,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張了張唇,靜了半秒,才找到聲音,開口的前兩個字聲線都是抖的。
“師尊,為什么不告訴我?”
倘若你當時就把真相告訴我,我絕不會連累你。
倘若你遇見我之后把事情告訴我,我絕不會那樣對你。
喬珍沒有回答他,收回望向虞驚夜的目光,閉上眼,聲音輕輕。
“已經發生的事,不必再提。”
虞驚夜卻是有些急了,腰微微直起。
“如何能不再提,師尊為我做了這么多……”
他想問,你也是在乎我的吧,你也是心疼我的吧。
倘若知道你的心,這六年我不會怨著你過,我會想著你過。
遇見你之后,我也不會做這么多讓你傷心的事。
喬珍搖搖頭,示意他真的不必再提。
隨后似乎想到什么,睜開眼來轉目看向虞驚夜。
“當初種種是我自愿,與你無關。”
怎么能與他無關,虞驚夜張口就想說。
卻被先出聲的喬珍打斷,她看著虞驚夜聲音輕輕。
“驚夜,讓我回去吧。”
簡簡單單一句話,登時就讓虞驚夜變了臉色,原本滿懷關切的眸子浮起一絲猩紅。
“回去?去哪里?”
喬珍下意識皺了皺眉。
虞驚夜緊緊握住了拳,因為用力過大掌背青筋暴起。
“回玉虛宗?那種地方能有什么好回去的,他們那群人,居然……”
他簡直是咬牙切齒。
“居然眼睜睜看著你受刑,清竹那個懦夫,竟然就那樣看著你受傷,他護不住你。”
倘若他在,無論無何也不會讓她受傷。
可諷刺的是,她就是為他受的傷。
喬珍就知道,這個瘋子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絕不可能放她離開了。
而且往后只會更緊的,更瘋的抓住她。
虞驚夜顯然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輕輕執起喬珍指尖,放到唇邊輕吻一口。
“師尊不用擔心什么,你只要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銷魂釘的事我來想辦法,絕不會讓你有事。”
所以說到最后,虞驚夜也沒同意喬珍離開。
喬珍也因為這一次銷魂釘之傷極其嚴重,身體虛弱至極,醒來和虞驚夜說過幾句話后,便又睡了過去。
虞驚夜一直陪在喬珍身邊,直到她睡過去,望著她安靜睡顏的眸光輕柔。
就這樣看了半晌,他才終于起身,向門外走去。
在出門的那一刻,虞驚夜在面對喬珍時的柔情一瞬間全然褪去,只剩下驚心的寒意。
周身魔氣升騰而起,眼神也冷了下來,看著像是要出去殺出個尸山血海來。
也在他出門的那一刻,天魔王立馬跟到身邊。
虞驚夜沒看他,徑直向前走,開口時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人抓到了。”
天魔王面色肅然:“是的,尊上。”
“我們撤走后,清竹、玉虛宗以及空虛境所有人的精力都在我們身上,破滅他們轉而潛入玉虛宗,反倒是很輕易就將那人引出去抓過來了。”
虞驚夜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往前走。
也隨著他的步伐,最后竟是來到了不夜城牢房前。
只是這牢房可比關押楚一羽他們的地方要陰森多了。
天魔王打開牢門,陽光從外向內照射的時候,清晰的顯露出森黑牢房內密布的刑具,凝固其上的血色已經變得深黑,可怖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心底發寒。
而在那陰森可怖的刑房中間,一個狼狽的人影正被壓著跪在那里。
走的近了才看出來那竟是個女人,身穿一襲飄然的青色仙裙。
被破滅魔王壓著脊背跪在那里時,墨色長發輕覆于面,唇角滴著血,形容狼狽。
門打開時屋外的陽光落到她面上,將她的面照耀的清晰。
跪在這的這位,竟赫然是玉虛宗那個高高在上的清雯仙尊。
虞驚夜進門的時候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從人身邊走過。
不緊不慢的玄色衣擺擦過她狼狽的臉邊,對比明顯。
虞驚夜坐到刑房主端高座之上,手肘抵在扶手邊,微微支著頭,落下的眸光像冰。
他還沒說話,被壓在地上的清雯先開口,望向他的眸光里迸發出深刻的憤恨。
“虞驚夜你這小畜生,你敢對我至此!”
話音剛落就被破滅魔王狠狠一腳踩在背上,猛吐一口血。
虞驚夜暫時也沒講這話放到心上,冷然的眸光看了她一會兒,才終于開口。
“好久不見,清雯師叔。”
清雯恨得直咬牙:“你這魔族孽種,誰是你師叔。”
這句話的后果是,她的脊背都快被破滅魔王踩斷了。
虞驚夜等到室內終于安靜下來,才再次開口。
“時隔多年好不容易再見,看來師叔也不想寒暄,甚好,我的時間也有限,就不再這上面浪費時間了。”
“我只問你一句,”虞驚夜的眸光微微冷下來,“當初你為何要那樣做,你是真知道了我魔族身份想殺我,還是因為你討厭我師尊。”
虞驚夜一顆心系在喬珍身上,聽見清竹那些話立馬就派人去查了。
離開空虛境到喬珍蘇醒的這段時間,也足夠他弄清楚當初發生的事,并把這一切事情中的重要角色清雯給抓過來。
“師尊?什么師尊,”清雯冷嘲的笑了一聲,“她都把你趕走了,你就是條被扔掉的狗。”
這次是天魔王忍不住了,狠狠一腳把她踹到地上。
虞驚夜坐在那里沒有動,開口時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染上徹骨寒意。
“看來清雯仙尊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現在跪在這里亂吠的你,才像條狗。”
說著,他維持著那個輕執側臉的姿勢,抬起左手打了個響指。
清脆的一聲響起。
虞驚夜的手落下,怦然間,刑室內,清雯身邊,竟憑空出現好幾條惡犬,各個都有一人多高。
放眼望去有魔族獨有的地獄犬,有惡魔三頭犬,還有些丑陋的說不出來名字的犬類,但皆是兇惡的,大張著嘴露著舌頭,唇邊滴著透明口誕,看著可怖非常。
虞驚夜收回微微撐著側臉的手,身體前傾,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跪在那里的清雯。
“既然是狗,那就狗就應該跟狗在一起,對不對?正好最近它們在發情期,想來將清雯師叔和它們關在一起會是一件有趣的事,你覺得呢?”
瘋子!
這個瘋子!
清雯一張臉登時煞白,嘴唇狠狠抖著,想罵他,卻始終是沒能罵出口。
畢竟在她旁邊,那幾條惡犬正滴著口誕,眼神兇惡又興奮的看著這里。
她安靜下來,虞驚夜收回前傾的姿勢,懶懶靠在椅背上。
“所以在我好好說話的時候,聽話點。”
“現在回答我,你是否發現我是魔族了,若沒發現又為什么要那么做?”
清雯安靜了一秒,隨后冷笑一聲。
“我不知道你是魔族,這整件事情也跟你沒有關系。”
“你究竟是個什么對我來講根本就不重要,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你就算不是魔族也得是,只有這樣,有你這么一個魔族徒弟,清羽就徹底毀了!”
虞驚夜輕垂的指尖微微一顫。
“你為什么要毀了她。”
“因為她從來都沒把我放在眼里!”說到喬珍,清雯的情緒簡直是無法抑制的激動起來,“她事事都比我強,事事都要壓我一頭,就連清竹師兄也喜歡她,有她在我就永無出頭之日!現如今她這樣了,我看她還怎么清高。”
清雯是知道的,落在虞驚夜這小畜生手里,她是兇多吉少了,他不會放過她的。
既然她都要死了,那誰都別想好過!
清雯索性破罐子破摔起來,給虞驚夜添堵。
“但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你做到那份上,倘若她當時沒有放你走,或者交代出你的下落,頂多也就是個關緊閉的懲罰。”
“可是她沒有,她居然那樣都不說!”
“你知道她為你遭受了什么么?”
清雯哈哈大笑起來:“你不知道!她為你生受了八顆銷魂釘,八顆!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嗎?你知道銷魂釘有多痛嗎?清羽在慘叫啊,她那樣的一個人居然在慘叫啊!”
“傳遍了整個天山,我們都聽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清雯簡直像是瘋了,眸子里閃著瘋狂的光看著虞驚夜。
“他居然為了你,愿意受這樣的懲罰。”
“我真不明白,她究竟為了什么啊。”
“哦,”清雯好像想起來點什么,“我知道了,你和她有染是吧,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她。”
“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再找不到比她更愛你的人了,但是好可惜啊,受了八枚銷魂釘,清羽她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虞驚夜身周魔氣繚亂到簡直駭人的地步,一瞬間沖擊而過,擊的清雯吐出一口血,飛出去撞到墻上又猛然跌落。
虞驚夜面色森寒著從高座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右手指尖微伸,掐出一株鮮紅的彼岸花。
他就拿著這株彼岸花走到清雯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她不會死,而你絕對比她先死。”
虞驚夜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彼岸花。
“知道這是什么嗎?它有個名字叫彼岸,我素來喜歡用人頭養它,正正好,最近缺了個花盆,想來師叔能勝任。”
話音落下之際,虞驚夜沒給絲毫反應的機會,揚手就把彼岸花枝狠狠插到清雯眼眶里。
只一瞬間,接觸到鮮血的彼岸花瘋狂生長,扎根,頃刻間密密麻麻的根須扎到血肉里,轉而從口中張揚破出。
與開的茂盛的彼岸花形成對比的,是迅速腐敗下去的清雯。
她的血液她的身體全部成為花朵的養分,臉瞬間爛下去一個大洞,內里猩紅翻滾。
眼眶處的花卻愈發鮮紅。
饒是清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也不由痛的大叫,手指在眼眶周圍抓出道道血痕,滿地翻滾。
虞驚夜面無表情的看著掙扎的清雯,沒有一絲波動。
“把狗帶走,這貨色還配不上魔界的狗。”
腳步微動,玄色衣擺一揚向門外走去。
“別讓人死了,把人扔到仙盟去,好叫那群貪生怕死的老東西看看,敢動她的下場。”
身后的天魔王:“是,尊上!”
等虞驚夜處理完這邊的事再回到寢殿時,天色又晚了下來。
那時候身體虛弱的喬珍還正睡著。
虞驚夜安靜的推開門,安靜的走到床邊,襯著溫柔月光安靜的看著床上那人睡顏。
就這么靜默的看了半晌,他脫掉外衫和鞋子輕輕的躺了上去,頓了一會兒動了動,伸手輕輕的將人擁進懷里。
他抱過她很多次,但沒有一次像此刻一般,格外的感受到這人的柔軟和嬌小。
明明是身體這么柔這么小的一個,卻又是那么倔強,那么狠心。
他好像永遠也無法再放下這個人。
虞驚夜把喬珍摟在懷里,閉上眼,纖長羽睫輕顫。
而后他低下頭,將頭埋到喬珍頸窩輕又眷戀的蹭了蹭,像是在盡力汲取她的溫暖。
也好像只有這樣深刻的擁抱著她,他才真切的感受到這個人,是真的還在他身邊。
虞驚夜有些迷茫又恍然的發現,他居然也會有脆弱這種情緒。
被他這樣蹭著的喬珍迷蒙醒了,有些迷茫的睜開眼,便看到像條大狗狗一樣抱著自己,使勁兒往她懷里拱的人。
這會兒她還沒怎么清醒,有些懵的伸手,摸了摸他埋在自己頸窩的腦袋。
“怎么了?”
聽見喬珍的聲音,虞驚夜頓了頓,抬起頭來。
月光下他那雙總是冷漠無情的眼里潤著水光,像是冷玉浸潤進水里一般好看。
喬珍看著這雙迷人的眼,后知后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
虞驚夜他這是,哭了?
上個世界墨林菲斯被她背刺痛成那樣,才落下幾滴淚。
這個世界他居然哭了?
為什么?
為了她?
喬珍一時有些恍然。
也在這時虞驚夜將她抱地更緊了,體溫滾燙的青年低頭,用額間抵住喬珍額間輕輕蹭了蹭。
空下的另一只手牽起喬珍指尖,輕輕放到他心口。
感受到掌心下他的心跳時,喬珍聽見他開口,聲音是嘶啞的,像是一頭困獸。
“師尊,我這里好痛。”
“這就是他們說的心痛嗎?怎么會這么難受。”
“我要怎么做才會不那么難受。”
“可是越痛我就越想靠近你,也越怕靠近你。”
諷刺的是他也才知道,他居然也會有怕這種情緒。
虞驚夜更緊的將喬珍摟到懷里,輕輕叫著她的名字。
“恨不得,替你受傷的是我。”
溫柔的月光下,喬珍被他靜靜擁著,沒有掙扎,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他。
她看著沉沉的黑夜,徹底清醒過來。
虞驚夜。
你是真栽了。
可虞驚夜就是個瘋子。
這天底下沒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今天他敢把只剩一口氣的清雯扔到仙盟去,明天就敢動手殺進仙盟屠了那群老頭。
如今為了救喬珍,更是什么事都做得。
雖然銷魂釘的傷如今還沒到要命的程度,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緩慢侵蝕經脈,總有一天喬珍會徹底撐不住。
所以虞驚夜如今也是真的開始發瘋了,簡直是上天入地開始尋找救治喬珍的方法。
一時間魔界,甚至整個修真界都掀起劇烈的風暴,攪的所有人不得安生。
最后由著他這股子瘋勁兒,居然還真就被虞驚夜找到了法子。
那是他三次攻進仙盟三次全身而退,在仙盟藏書閣中找到的一道上古秘法。
——以萬城之血灌溉可得血靈芝,此靈芝可解銷魂釘之傷。
對于虞驚夜來講,萬城之人有何意義?萬城之血又算得了什么。
喬珍才是他的意義。
只要能救喬珍別說萬城之血,天他都能去捅。
所以在拿到這上古秘法之后,他根本連猶豫都沒有,立馬就準備著手去做。
當然,這種事情他得瞞著喬珍,不敢讓她知道。
可喬珍還是知道了。
喬珍也是聰慧異常的人,從這接連數日的緊繃氛圍和腥風血雨中,微妙的察覺到了什么,立馬就逮住天魔王進行逼問。
甚至冷面相逼,倘若他不告訴自己,最后就算他們尋來了法子,她也不會用。
天魔王沒有辦法,最后還是苦著一張臉說了。
喬珍聽到虞驚夜要以萬城之血澆灌血靈芝來救她,登時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眼前發黑。
她知道他是個瘋子。
但她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瘋到這種程度。
沒有人性到這個地步,他真的還算是人嗎。
當他是林珂時冷漠的不在乎她的命。
現在為了救她他也不在乎任何一個人的命,那可是數萬人的命,他居然連猶豫都沒有,說屠就要去屠。
這個冷血的瘋子!
一瞬間喬珍心里升騰起巨大的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在這個世界里還沒生過這么大的氣,就連虞驚夜卑鄙無恥的逼迫她時沒有,在他不明真相怨恨她時也沒有。
這一刻她是真的氣到兩眼發昏。
等稍稍緩過勁兒來,立馬大步去魔宮尋找虞驚夜。
那時候虞驚夜正坐在那,捧著從仙盟奪來的秘法,研究要如何澆筑血靈芝。
聽見開門的聲音時抬起頭,望見喬珍進來的身影,指尖一顫。
喬珍抬步走進來,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冰寒。
幾步就走到虞驚夜身邊,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冊子,面部表情的伸手,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撕了個粉碎。
破舊的紙張散落在兩人之間,像是下了一場無情的雪。
虞驚夜蹭的一下站起身來,透過紛亂的殘破紙張看著喬珍冰寒的臉,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在這緊繃的呼吸里,他眼眶憋得通紅,似乎一下子就崩潰了。
“喬珍!”
他甚至慌不擇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喬珍生氣絲毫不下于他,望過去的眸光滿是失望和不可置信,覺得他真的是瘋了。
虞驚夜不理解,虞驚夜不明白,紅著一雙眼看著身前人:“為什么。”
“為什么?”喬珍更失望了,“你問我為什么?你又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你要死了。”
虞驚夜有些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向來冷的像塊冰一樣的人,居然像頭瘋獸一樣在嘶吼。
“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把它撕了你不要命!”
喬珍聽見他的憤怒也無動于衷,堅定的看著他。
“死了又如何,活著又如何,你若真是以萬城之血救我,我還不如死了。”
“我這條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你還要殺多少人!”
“我縱是死也不要這般。”
“死?”虞驚夜呵了一聲,“我不會讓你死,縱是殺盡天下人我也在所不惜。”
瘋子!
喬珍咬牙看著他:“你若為我殺盡天下人,我也絕不獨活。”
“所謂正道對你就這么重要嗎!”
“這不是正道不正道,這是作為一個人的基本底線。”
“我不懂這些,”虞驚夜眼中浮起猩紅,“我也不在乎這些,我只知道不能讓你死。”
喬珍看著這樣的他半晌,深深的嘆了口氣。
“為什么,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執著,虞驚夜,你喜歡我嗎?可是你連人性都沒有,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我不知道,”虞驚夜紅著一雙眼看著她,又重復了一遍,“但我絕不會讓你死。”
說著說著,聲音卻漸漸軟了下來。
他似乎有些頹然,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向前一步抱住喬珍,將頭埋在她頸窩汲取溫暖。
再開口,聲音是說不出的無力甚至脆弱。
“我不想你死。”
“那我該怎么做?”
人性又到底是什么?
喬珍被他抱著,沒有掙扎也沒有動,仰頭看著屋頂,細碎的陽光落在那里,耀眼到刺人。
曾幾何時,他親手殺她。
到如今,卻是他尋遍世間萬法,求著不要她死。
多諷刺啊。
虞驚夜,怎么能如你的意。
你既然這么在乎我這條命,我就絕不能如你的意。
喬珍伸手將抱著她的虞驚夜推開。
“不要用這種法子救我,倘若你真的那樣做了,我絕不會原諒你,也絕不會服下血靈芝。”
被她伸手推開的虞驚夜沒有再糾纏,站在那里垂著頭。
她的選擇,他知道了。
既然如此,這種方法他不會再用。
但那丹書上說,取萬城人之血,是為了血液中蘊含的靈氣。
那也就是說只要血液中蘊含的靈氣足夠,也就不必殺那么多人。
只要靈氣足夠……
虞驚夜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眸,看向站在對面的喬珍,而后抬起手,與掌心幻化出一把匕首。
下一刻毫無征兆,沒有一絲猶豫的,狠狠捅向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
伴隨著這聲音,洶涌的鮮血從虞驚夜心口流落,瞬間淌了半身。
縱然喬珍也是訝異非常,眼睛因為訝異微張,不可置信的看著虞驚夜。
突然的這瘋子又是干什么!
虞驚夜在午后細碎的陽光里抬起頭,眸中還染著方才情緒過于激烈時浮起的紅,但眼神已經沉靜下來。
就這么在沉靜里發著瘋。
平靜又滿是瘋狂的看著喬珍。
“你不讓我用萬城人之血,可以,就用我的血應該也足夠了。”
“我可以救你。”
“就算放干了這身血我也救你。”
“師尊,”他輕輕的聲音軟下來,“別再離開我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早更,晚上就沒有啦,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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