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章 囚娶
飄然的雨落下來,整個秋天都涼了。
為了躲避追蹤,游宴帶喬珍走的都是難覓的山路。
雨下下來的時候他們正在牽著馬匹在林間穿行,猝不及防被淋了個濕透。
幸運的是沒走多久就在山間尋到一間廢棄的山寺,雖然落魄了些,好歹能擋風避雨。
那時天色也晚下來,整個山間都沉沉郁郁的,像是烈火燃燒過后堆積在一起的灰燼,襯著晚風更涼幾分。
念著喬珍身為相府千金身子嬌弱,這兩天兩夜跟著他一點沒停,一直在馬背上顛簸。
現在雨勢又大,游宴便決定今晚在這山寺休息一夜,明日早間再走。
進了不知道荒廢多少年的山寺,其實里面也還算好,除了有些灰看不出半分破敗。
游宴動作麻利的掃去灰塵給喬珍清理了處能安身的地方,又去撿了些干柴,升起火來。
橘色的熱焰跳躍在荒野的山寺中,混合著大雨的聲音,卻也叫人覺得安心不少。
游宴坐在火堆前,翻來覆去烤干了自己的外衫,伸手遞給喬珍。
喬珍抬眸望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伸手去接。
恰逢冷風從合不緊的門口吹過,屋內的火焰也輕晃跳躍,呼嘯聲叫人瑟縮。
游宴嘆了口氣,看著喬珍抱著肩膀微微發抖的模樣站起身來,將外衫披到她肩上。
他身形高大,暖烘烘的衣衫落在身上將人從頭裹到尾,大部分還垂下來。
或許是因為他的動作有些突然,將她驚了一下,被埋在衣衫里時下意識看過來,表情微微迷蒙。
好像只軟軟的柔雀,怯生生落在他身邊,那樣可愛。
游宴坐下來看著她,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
之后又想起什么,怕喬珍跟他吃太久的苦,受不住,也怕她擔心,溫聲安慰道。
“喬喬妹妹不用太過擔憂,再翻過前面兩座山我們便能到京郊附近,介時就安全了。且我已經飛鴿傳書與你大哥和喬相,他們收到消息也會派人來接你的!
“嗯!
喬珍輕輕應了一聲,游宴直接將衣服披在他身上,她也就沒再拒絕。
只是因為他的話又不由想起來什么,眼眶在安靜的夜色里微紅。
“可我擔心青梅,我們都走了,就她一個留在那里該多害怕,我怕他,怕他真對青梅做什么。”
“你放心,他不會的,你不在他對青梅下手就沒意義!
聽見她的擔憂游宴立馬解釋。
只是看著喬珍抱著肩膀微微顫抖怕成這般的模樣,游宴心里一緊,繼而愈發下墜。
這么久一直在趕路,他不曾與喬珍好好聊過。
好不容易現在有機會,游宴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女兒家遭遇了這樣的事,無論怎么勸都是在揭她的瘡疤,他怕她傷心,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開口。
可若真不安慰,又怕她會想不開。
猶豫半晌,游宴最終還是委婉道。
“那個人,他,他還做過什么?有沒有傷過你?”
門口的風又吹過來,喬珍伸手攏了攏肩上的外衫,不經意間柔白的手腕從落下的袖口探出來。
都兩天過去,那上面的印記還沒有全消除掉,甚至在火光下清晰可見到連指尖上都帶著牙印。
曾經受過什么磋磨不言而喻。
游宴不小心望了一眼,本就不好受的心登時壓抑不住火氣。
但很快喬珍又收回手去,未叫人窺見那光景,垂下眸沉默了半晌才道。
“他說他要娶我,我不愿意,他便不讓我走了!
“他,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約莫是自來江南沒幾日!
那得有許久了!
游宴簡直不敢想,她離了家身邊就跟著一個丫鬟,無依無靠的落到那樣一個人手里,過的都是什么樣的日子。
想逃逃不掉,天下也無人知道她的處境。
若不是他來得巧,指不準真嫁給那個瘋子!
游宴真是又心疼又生氣,心里燒起來一團火,眼也微微紅了,真想就這樣殺回去一劍捅了那人。
“這個畜生!”
喬珍攏著領口的指尖緊了幾分。
“是我不該信他,也不該跟他來江南!
“這哪里跟你有關系!”游宴太過激動,實在沒忍住情緒一把抓住喬珍的手,“都是那個混賬,混賬!”
他咬牙切齒的,看樣子是恨不得生吞了謝懷玉血肉。
喬珍被他嚇了一跳,想要抽回手,竟因為他力道太大一下子沒能掙脫。
倒是因為她的動作游宴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舉動不妥之處,忙松開了手。
屋外的大雨傾盆,室內又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游宴平復了情緒才又開口,透過火光,他看向喬珍的眼眸溫柔。
“出了這樣的事你肯定很難過吧,但是,但是出去以后,余生的事你皆不必擔憂!
“不會有人知道這些事,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說什么!
“我來照顧你!
喬珍是真的驚訝了,一下子抬起頭來。
火堆邊,坐在身旁的那人俊逸的側臉映落在橘光里,看著她的眼眸那樣溫情溫柔。
他是認真的。
喬珍不由直起腰來。
“游大哥,此事與你無關,你能來救我還一路護送我回家,喬喬已經是感激不盡,萬萬不用牽扯進這種事來。”
“可我想牽扯進來!
微涼的夜和跳動的焰火柔和在一起,冰涼纏繞著溫暖共舞,游宴就透過這樣的晚色看著喬珍,那樣真摯。
可說完之后他自己先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耳尖染上絲粉。
“估計你不知道,我,曾將向你提過親的!
“喬相說要考慮考慮,后來沒了音訊,約莫想我是個混江湖的粗人,不好照顧你,我也確實是癡心妄想了!
“說實話那時候真傷心許久,也沒敢跟你說。”
“如今我依舊很想照顧你,不,我是一直都很想。”
一番真情的話叫喬珍啞然,她真沒想到游宴有這樣的心思,半晌后才找回聲音。
“游大哥,我會拖累你的。”
謝懷玉就是個瘋子,敢接近她的,他定然都不會放過。
“怎么會是拖累!”游宴萬般不贊同的連忙搖頭,“能照顧你該是我的榮幸,那人我自然也不怕,定早日為你報仇。”
無論是他的表情還是他的語氣都太過認真,叫喬珍下意識的拒絕顯得那樣單薄,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
她輕輕張了張唇,猶豫了一下又閉上,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反倒叫游宴覺得內疚。
“抱歉,你剛脫困肯定還難受,我不該說這樣惹你心煩,只是想你知道我心意。”
“好了好了你不要因為我的話有負擔,我就是想萬一的你能考慮考慮。”
“別那么嚴肅!
他突然伸指隔空點了點喬珍,見喬珍有些驚詫的望著他,游宴笑起來,眸中似含星光。
“要開心啊喬喬。”
許是他的笑太有感染力,叫喬珍望著他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彎了下唇。
過了一秒沒忍住的笑出來,而后真摯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游大哥!
微涼的雨夜在良好的氛圍度過。
第二日清晨雨停歇,喬珍他們又早早起來趕路。
花費了大半天時間翻過兩座山頭,終于在傍晚的時候將要抵達京郊。
只是由于近期皇城仍亂,還在戒嚴之中,這個時間已經是城門緊閉進不得城了。
又不知為何,喬相和喬書榕那邊又一直沒有派人來接。
不得已,游宴只能先在城郊找一處他往日的舊院子,先安頓喬珍休息一夜。
院子雖然老舊,但已經是近日來難得的好住所。
喬珍連末世都經歷過自然也不會挑,終于能有地方住是頗開心的。
襯著晚光燒了桶熱水,舒舒服服去洗了澡。
出來的時候游宴正在隔壁院子挨罵。
他這破院子八百年前買的,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用過了,院里都長起來雜草,自然也沒吃的。
就去隔壁家買了些,臨走臨走覺得最近幾天真委屈了喬珍,看到鄰居家院里的老母雞就起了逮心。
老母雞是鄰居家的寶,游宴出了三倍的錢也沒賣。
可都算是到他家了,他總不能叫心儀的姑娘就吃點野菜吧,當時一個魔怔就對老母雞下了手。
結果不巧,游大俠叫出門的鄰居當場逮到,被大嬸罵了個狗血噴頭。
但最后還是叫他憑借著一張好臉以及五倍的價錢逃出生天,成功抱著老母雞歸來。
喬珍洗完澡換了身游宴給她找來的干凈衣裙,慵慵懶懶站在門口,望見踩著晚光進門,頭上還插根雞毛的人,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游宴見她樂了,自己也樂,抱著寶貝的老母雞。
“你還笑!
“快進去歇著吧,我去給你做飯!
吃過飯,天色漸晚。
這幾日逃來逃去是真叫人疲累,喬珍吃飽了就睜不開眼,本來還準備幫忙收拾碗筷,叫游宴給推走了。
喬珍也就沒推辭,跟他打了個招呼準備回房去睡。
游宴望著她的模樣笑得溫柔。
“去吧,去睡一覺,明天就能回家了!
明天就能回家了。
明明明天就能回家了。
卻在今日的夜晚,異變突生。
城外郊區的夜色比繁華的京城和江南要更深一些,伸手不見五指。
喬珍在這樣的環境里睡得很好,也因為連番的勞累睡得很沉,幾乎躺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識。
卻在夜中,忽然被聲音吵醒。
最開始那聲音不大的,只是有些叮叮當當,喬珍沒怎么在意,甚至準備翻個身繼續睡了。
直到忽然的一下子有些重,錚然的一聲,叫人牙根泛起癢來。
喬珍向來是警惕的,晃了晃因為睡眠不足還有些泛疼的頭,雖然迷迷蒙蒙卻也坐起身來。
隨意攏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踩著鞋子下了床。
剛落地,那種清脆又刺耳的聲音又至,這一下子比剛才要響很多,直接將喬珍驚的徹底清醒,快步往外間走去。
走到外間抬起頭,無意望見門邊的窗。
本該是寂靜黑沉的地方,此刻隱隱約約透出來些不明顯的橘色,微微跳動著,像是要將窗戶紙都灼燒掉。
喬珍登時心里一緊,幾乎是奔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轟然。
徹底變得明顯的火光混合夜色奔涌著傾覆到她眼底,幾乎要點燃她的視線。
于是也顯示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跳躍的火光是一個個火把,像是怕驚擾到誰的睡眠所以不多,星星點點兩三個,此刻正被幾位黑衣人舉在手中。
舉著火把的黑衣人旁邊,是蒙著臉愈發嚴肅的黑衣人,他們手中都握著刀,刀柄握在自己手心,刀刃架在別人頸中。
被刀威脅著的人皆被壓著跪在地上,其中有下午還和喬珍說過話的鄰居大爺,有罵過游宴的大嬸,甚至還有一些孩子,無助的哭也不敢哭。
可喬珍開門之后,第一時間竟然沒能在意到這樣的場景。
因為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道寒光。
那寒光凌厲,被打磨的精細頭部只看一眼都叫人覺得森寒,尾部很長,幽深細長那個的軀體比這夜色還要深黑,連帶著后面的長羽也叫人覺得冷。
那是一支箭,一只帶著殺氣的箭。
喬珍開門出來看到這支箭的時候已經晚了,箭被人狠心的射出來,就在她的面前,凌厲的劃破夜色與火光,狠狠扎中人的身體。
一道血箭在空中噴涌而起,揚過驚心的血花,又慘然墜下。
隨著這血一同下墜的,還有就在喬珍身前不遠處,就守在她房門前,身上已經有好多道傷口的游宴的身體。
他被那射出來的冷箭穿透胸口,頹然倒地。
一瞬間,喬珍有些呼吸不過來。
明明周圍都是火,明明周圍是亮著的,她卻覺得如墜冰川,如墜永夜,心腹都是一片冰涼。
她看著游宴倒在面前染血的身體,緩緩地,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了過去。
便也看見就站在對面,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那個人。
那個人望見她的目光,也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弓。
他靜靜的看著喬珍,周邊燃燒的火把沒能叫他溫暖起來,反而在這樣熱烈的顏色里顯得他愈發冰冷,甚至陰森可怖。
連帶著那雙眼也嚇人,緊緊望著喬珍的時候內里紅血絲遍布,乍一看過去整雙眼像是地獄爬出來一樣猩紅,泛著血色。
看著約莫是幾天幾夜沒有闔眼過,也沒睡好過。
染著猩紅的同時內里還暗蘊森涌黑霧,他看起來就像個瘋子。
他就是個瘋子。
謝懷玉這個瘋子!
謝懷玉就這么瘋了一樣看著喬珍。
偏偏,偏偏他的表情又是那樣的深情,那樣的溫柔。
他真是發了瘋的愛著她,為了她什么也愿意做。
“卿卿。”
謝懷玉開口,聲音是嘶啞的。
“我好想你!
“我已經三天三夜沒見過你,也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我真的快瘋了!
“你怎么就非要離開我呢,”謝懷玉的聲音反倒輕柔下來,眸光也愈發溫柔。
他那么愛她,那么了解她,怎么會聽不懂她的話。
在知道她想走的時候,在聽到那些話的時候,他真的難過到無法呼吸。
可是。
“都說了,你走不了的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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