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章 重啟囚娶
“騙人。”
“這傷看著那么深,肯定很痛。”
喬珍輕蹙秀眉,指尖緩緩戳了下他手腕上一道看著便深刻入骨的傷。
經年累月的傷痕摩挲著指腹,叫肌膚上泛起絲癢,也叫人覺得沉甸甸的。
當初這血肉甚至骨骼被利刃劃開,血液奔涌而出的時候,想必場景很慘烈吧。
可又因為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所見皆是過往,讓人無法感同身受也無法想象他當時的痛楚。
喬珍沒忍住的將他手腕拽到自己面前,低頭湊過去,離得很近的盯著他的傷口。
“現在還會疼嗎?”
都是陳年舊傷,哪里還會疼,可話到嘴邊謝懷玉想到什么,換了一句。
“倘若疼呢?”
喬珍抬起頭來看著他,歪了歪頭,似乎在為這個問題苦惱。
如云鬢發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晃,劃過活潑弧度,簪子上的光影因此落到她頰邊,卻又盡顯溫柔。
叫對面的謝懷玉心一下子浸潤到柔水里,被蠱惑的全然軟下來。
卻在這時,喬珍忽然一拍手,有些興奮的坐直了身體,漂亮的眸中亮晶晶的,甚至還有些沒忍住的拽著謝懷玉手腕晃了晃。
“我有辦法!”
謝懷玉反手扣住她指尖,放肆的在無人之處握住皇后娘娘的手,眸光貪婪又溫柔。
“什么辦法,喬喬難道還會療傷?”
被他這樣握著手,喬珍竟然沒有掙扎,但也沒有回答這句帶了陷阱的話,只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手臂。
“看我的。”
而后握著他瑩若潤玉漂亮好看的手,緩緩低下頭,湊近他腕上那可怖的傷疤。
因為這動作,喬珍臉側碎發垂落頰邊,叫本就在晚光里柔美的她于此刻更顯美好,嫣紅的唇瓣像春日里的櫻桃,潤著漂亮光澤。
她就帶著這般萬千溫柔,用這樣柔軟的唇,輕輕的,親了親謝懷玉腕上的傷疤一下。
真的很輕,幾乎都沒有什么觸感。
就好像綿軟的云朵無意輕輕蹭過,亦好像蝴蝶短暫的在春天停駐了一下,癢癢的,從那手腕順著往上一直竄到心底。
叫謝懷玉一下子跌入松軟的云間下墜,心卻在這一刻止不住的震動,那只蝴蝶順著他的手腕飛入胸口后開始劇烈翻涌,躁動的掀起一場海嘯。
謝懷玉一下子僵住了,晚星般的眸中光芒劇烈晃動。
喬珍沒有看他,依舊低著頭,吻過手腕保持著方才姿勢,以仍然極近的距離沖那疤痕吹了口氣。
熱軟的呼吸就這樣輕撩而來,盡數撲灑在謝懷玉腕間肌膚上。
開口時她的聲音綿軟溫柔。
“痛痛飛走吧。”
謝懷玉指尖狠狠顫了一下,緩緩蜷縮后又僵硬的伸展開。
他一刻也無法移開目光的,貪婪的看著對面那人垂眸時漂亮的眉眼,看著她微帶溫柔的笑意。
忽然就在晚光里濕了眼眶。
六年的痛苦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再也不值一提。
他想,或許他在無盡的痛苦里等待那么久,就是為了再遇見她,就是為了這一刻的溫柔。
那些痛徹心扉的傷口也成為他的勛章,代領此刻嘉獎。
謝懷玉的眼眸倒映入湖中柔波,在夜色里泛著溫柔波光,開口時聲音有些不自禁的顫抖。
“確實,一點也不痛了。”
喬珍聽他這么說,松開謝懷玉的手直起身就笑了,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還有點自豪。
“那你可要謝謝我。”
“如何謝?”謝懷玉的聲音輕柔,想必這會兒要他如何他都不會拒絕。
卻不想,喬珍歪頭想了一下,竟是道。
“那我請你喝我剛喝過的青梅酒吧,味道很不錯的。”
“請我?”謝懷玉彎唇笑了一下,“不該是我謝喬喬,怎么又變成你請我了。”
“萬一你不喜歡喝酒呢?那我也不管的,既說了要謝我,那你就一定要嘗,不能反悔。”
周圍的夜色隨著時間流逝愈發暗下來,只余湖上零星燈火閃耀,也因此,映襯的此刻正說話的喬珍眸光出奇的亮。
謝懷玉頓了一下,指尖微縮緩緩握成拳,然后他笑了,輕聲道。
“好。”
他答應的痛快,喬珍眨了眨眼就準備說些什么。
卻在這時。
“娘子,娘子?”
水榭外忽然響起模糊又焦急的喊聲。
喬珍頓住還沒開口的話,下意識回頭望過去。
透過重重燈火夜色,卻見是身穿華服的羽皇來找她了。
離的近了羽皇看見她,好似終于松了口氣,忙往這邊來。
沒成想到了里面竟看見謝懷玉正坐在喬珍對面,氣氛和諧里透著些曖昧,不知道兩人剛剛在說些什么。
登時叫羽皇緊皺起眉,幾步走到喬珍身邊。
喬珍回眸望見他的時候就起了身,整個人都變得雀躍起來,裙擺像是飛舞的蝴蝶,一下子撲到羽皇懷里。
“夫君!”
羽皇伸手緊緊摟住她,溫柔又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
“不是說好了在門口等我,怎么自己跑出來了,還走那樣遠,盡叫我擔心。”
“外面太悶了嘛。”喬珍懶懶臥在他心口,還蹭了蹭,聲音軟軟的。
多濃情蜜意的一幕。
和諧的簡直刺痛了謝懷玉的眼,他于幽靜中緩緩站起身來,垂落而下的袖袍遮掩住緊握成拳的手。
她方才賜予他的溫柔觸感還存留在胳膊上,可又因為主人的離去漸漸變得冰涼,最終留給他的只有一片虛幻的想念。
那意味著她不屬于他,意味著她一心一意愛著別人,她和她的溫柔也在這一刻徹底離他遠去。
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全是他偷來的。
才剛經歷了溫柔就被刺痛叫醒的滋味不好受,眼睜睜看著她作為別人妻子,投入他人懷抱,更叫人錐心刺骨。
謝懷玉幾乎有些搖搖欲墜。
羽皇也在這時候注意到了謝懷玉,他摟著喬珍,冷眼望向站在暗光里看不清面貌的人,聲音冰寒帶著惱怒。
“徐大人可真是……呵。”
他點到為止,沒有再說下去。
但意思雙方都明白,是說謝懷玉死不悔改,鉆著空子就來糾纏他的皇后。
冷哼一聲后羽皇也不再看他,微彎腰,將喬珍打橫抱起轉身離開。
謝懷玉沒有跟上去,也沒有立場跟上去。
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交疊甜蜜的身影,眸光被拉扯的夢境與現實撕碎,狠狠握緊了拳。
直至許久后。
水榭內徹底暗下來,就連湖邊的光都敵不過夜晚被漸漸緩緩吞噬,久站在那里的謝懷玉才終于動了,帶上面具緩緩挪動步子離開。
回到宮宴之上。
謝懷玉坐回自己位置,面具之下沒有一絲表情,緊盯著高臺的眸光卻暴露出他心思。
只是此刻。
因為醉酒那人好像還有些暈著,懶懶散散的幾乎是依偎在自己夫君懷里,年輕的帝王心疼她,正低頭柔聲與她說著話。
謝懷玉眼睜睜看著這場景,本就不穩定的情緒愈發躁動。
他剛剛還經歷過她的溫柔,眼下卻只能眼睜睜看她依偎在別人懷里,叫他怎么放平心態。
她剛剛還沖他笑過,還親了他的。
叫他怎么放手?
兇烈的妒火一下竄上來,簡直是在啃咬謝懷玉心肺。
然而高臺之上。
眾目睽睽下的濃情蜜意全不是那樣,吳凡面上正溫柔摟著喬珍,實則暗地里嘴角狂抽,表情猙獰。
“姐!姐!起來一下,你壓我肋巴骨了!尼瑪要裂了,你醒酒沒啊!”
喬珍被她暗地了推了好幾把,輕嘖一聲懶懶散散起來。
“就沒醉。”
又撇了吳凡一眼。
“陛下,你這身子骨可不行啊。”
吳凡齜牙咧嘴暗地揉腰:“等著!明天我就去淑妃那里吃腰子!”
但因為兩個人離得太近,這么扭扭捏捏的,看起來就像吳凡正在摸喬珍的腰一樣。
謝懷玉沒想到這羽皇大庭廣眾之下這般不莊重,一用力捏碎了掌心酒杯,細沙粉末從他指縫滑落時,那好像是吳凡的頭。
吳凡背后一涼,敏銳感受到殺氣,默默背對謝懷玉面向喬珍,悄悄道。
“寶,你剛剛和神子殿下好像聊的不錯的樣子,都說什么了。”
喬珍微頓,輕輕笑了一下,眸光在眼簾的遮掩下稍顯莫名。
“稍作鋪墊罷了,他還是,釣一下就上鉤啊。”
她最開始是想著態度軟化一下,叫他情迷意亂,失了方寸也無法拒絕。
現在看來,就算她不那樣,就算他將一切看出來了,也會心甘情愿的吧。
謝懷玉這瘋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真的聽話。
可是。
喬珍嘆了口氣,抬指輕輕揉了下額角:“吳凡,你去辦吧。”
事到臨頭,最后一哆嗦,吳凡難免的有點緊張起來,握住了喬珍的手。
“老婆,我好害怕。”
那可是神子殿下啊!
真這么干了她以后還能在神域待下去嘛,神子殿下出去會不會追殺她啊!
她一驚一乍的,倒沖淡了喬珍的情緒,睨了她一眼。
“放心吧,有什么事他也沖我來。”
今時今日,她也能做到比他更狠心了。
到了這一步也容不得后退,吳凡一咬牙一狠心,暗道拼了!
抬手招來侍者,低聲言語一番。
侍者躬身聽完她所言,低聲稱是。
而后恭敬雙手端起帝后桌上的青梅酒壺,妥善放到托盤上,轉身離開。
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那小侍者跨過高臺上的臺階,越過觥籌交錯的殿內,最終,來到了謝懷玉面前。
侍者禮貌躬身,將那青梅酒壺放到謝懷玉桌上,低聲道。
“徐大人,這是娘娘賜您的酒,說是方才之約,她不食言。”
普普通通一句話。
完全沒有任何邏輯問題。
確實是說好了她要請他的。
她也確實沒有食言。
或許羽皇不愿意她和他扯上關系,但只要她撒撒嬌,軟聲說兩句話,想來終究也會如了她的意。
不過是她喝醉后的戲言,不過是她允諾戲言的隨意一舉。
卻在此刻,叫謝懷玉眸中的光一下子破碎了,覺得上一秒還為她吃醋的自己有一點可笑。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他就說,她怎么忽然那樣。
謝懷玉垂眸望著桌上那小小巧巧,還透著柔軟芳香的青梅酒壺,輕扯唇角笑了一下,可那雙眼中卻像是流星墜落,所有的光都漸漸湮沒。
他抬起頭,靜靜看向喬珍。
那時候喬珍還正依偎在吳凡懷里,看著像是不勝酒力嬌嬌柔柔的,直至望見謝懷玉的目光,她一怔,緩緩坐直了身體。
只這一眼她就確定,謝懷玉是知道了。
也是。
匆忙之下定的計策本就有漏洞,謝懷玉那樣聰明,怎么會看不破。
喬珍也不是沒想過他會不會看破,所有才會有方才水榭上那一遭。
她篤定,嘗過了溫柔之后,允諾過她之后的那人,會心甘情愿的。
退一步來講就算他不會,她也還有別的法子。
謝懷玉清清楚楚看見了喬珍的反應,紅著眼笑了一下。
他拎起青梅酒壺倒了杯酒,站起身來。
偌大的殿中,諸位朝臣本在安靜閑聊,謝懷玉這突兀一起身,無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皆有些莫名的看著他。
謝懷玉不在意任何人的反應,只看著高臺之上那個人。
他在一片靜聲里端起那杯酒,指尖止不住的顫抖,可他顧不上了,紅著眼眸中含淚時,聲音也不平靜。
“我只問一句,方才種種可皆是騙我,皆是只為此刻?”
既然他知道了,再隱瞞也沒有什么意義。
喬珍端坐在那里,頰邊還染著酒后的粉意,看著柔柔軟軟的,卻很有皇后娘娘的氣度,威嚴又冷靜。
她看著謝懷玉的悲傷難過,抿了下唇角,靜聲道。
“是。”
謝懷玉竟然笑了,面具下通紅的眼落在燈光里,顯得委屈又滿是痛楚。
“何必如此,直接給我就好,還叫你費心思了,總歸你給的東西我都不會拒絕的。”
“你方才騙我之時,可曾有那么一點,哪怕是一點真的在意過我?”
喬珍藏在袖下的指尖微微擰緊,面色依舊平靜。
“不曾。”
“好,好。”
謝懷玉眨了下眼,眸中的碎星落下來,化成淚意盈滿了眼眶,“多謝娘娘賜酒。”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高臺之上喬珍的手一下抓緊了袖擺。
旁邊的吳凡更是看呆了,望見謝懷玉起來她還以為計劃失敗了,不得不采用另一個手段。
卻沒想殿下明知道,仍心甘情愿飲了下去。
喬珍倒不意外,她清楚他不會拒絕的。
就算他知道一切也不會拒絕。
哪怕,那是一杯毒酒。
哪怕清楚明白知道她要殺他,他依舊眼也不眨一飲而盡。
謝懷玉喝罷那酒,隨手將杯子扔到地上,微抬眸,靜靜看著喬珍。
“我剛才,真的很開心。”
哪怕那一切都是假的。
但你愿意騙我,我也開心。
簡單又輕的一句話入耳,喬珍輕輕喘了口氣,視線微微迷蒙了一下。
想來,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連她要殺他也不在乎,眼也不眨立馬赴死,只要她開心。
其實謝懷玉也不知道這一次飲下毒酒,他還會不會再醒來,畢竟他的身體如今已成這樣。
罷了。
心中輕嘆一聲,謝懷玉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那血霧飄飄揚揚,艷勝今日宮廷,一下子就染紅了殿內所有人的視線,而后無力垂落,碎在地上,也染紅了謝懷玉衣襟。
毒酒也實在霸道,幾個瞬間就奪走了人的體力,叫謝懷玉眼前微晃,站不住的跪倒于地,猛咳出聲。
一聲一口血。
他身后的夜玄大驚失色,臉都白了,一下子撲到謝懷玉身邊去。
“主上!主上!”
原本安靜的宮宴之內也一下子炸起來,畢竟可有不少是謝懷玉的人。
本來他們還不知道主上和皇后娘娘在打什么啞謎,現在一看,哪能還不清楚一切,分明是羽國帝后要毒殺主上!
謝懷玉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半跪于地時頭微低,碎發輕覆于面,染著血的唇角艷麗到脆弱。
腹部像是被什么攪碎一樣,疼的要命。
可不及心疼,撕心裂肺。
然而他還不死心,拼命想要抬頭去看看喬珍,卻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如愿。
這一刻,他連想看她一眼,都成了不可能。
夜玄都過的不行,這個冷血無情的殺手是親眼看著謝懷玉這些年如何過的,知道他如何難過,也知道他尋到喬珍之后如何開心,簡直要落下淚來。
“夫人,夫人您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主上,求您了。”
“他真的,真的很愛您,他找了您好多年啊,您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么過的……”
周圍稍反應慢一點的宋國使團蹭一下站起來了,各個眼底藏著猩紅的火,被安插在羽國的細作也暗地里蠢蠢欲動。
就連羽國人也明白了,這是他們帝后,借著這位徐大人不知道為何而來的深情毒殺了他。
為什么要殺徐大人?
縱然羽國朝臣不明白,也不妨他們立馬站起來與宋國人對峙。
喬珍和吳凡既然要下手,哪里沒料到這些,自然沒打算走漏今夜毒殺的消息,也沒打算放走這殿里一個宋國人。
登時宮殿內外被禁衛軍里三層外三層包圍起來。
形勢一觸即發。
卻在這時,半跪于地的謝懷玉抬指,擺了擺手,示意身邊人不要亂動。
她要他死,他也不忍心叫她身陷囹圄。
就給她一片光明。
謝懷玉用盡了力氣,終于抬起頭。
他隔著模糊的光影看著她遙遠的面容,染血的唇瓣微張,似乎想說些什么,可終究什么也沒說。
他嘆了口氣。
而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這一趴快要結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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