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第章 魔鬼的新娘
喬珍狠心決然的離開后。
古墓里石道坍塌的愈發(fā)嚴(yán)重。
江寒月一只手動不了,腿也被砸斷了,堅冷的石塊混雜著無盡灰塵砸到他身上,叫他猛吐出口血。
他趴在石道盡頭的廢墟里,還在努力仰頭,去看那幾乎被石塊堵住的通道口的微光。
他還想出去。
他不死心的還想要去見她。
想要問個清楚明白究竟為什么,或者不問也可以,死纏爛打去糾纏著求她留下自己,只要她還愿意要他怎樣都可以。
直到洞口的那道微光也被落下來的石塊堵住,狹窄的石道幾乎要徹底崩塌,江寒月連喬珍離開的方向都看不見了,也再沒離開的希望。
他咬著牙,滾燙的淚和著頰邊鮮艷的血跡低落,幾乎發(fā)不出聲音,哭聲壓抑在嗓間嘶啞,拉扯的他喉嚨生疼。
遺跡坍塌的響動中,他的哭聲也越來越大,直至最后崩潰到撕心裂肺。
他還是想不明白究竟為什么!
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愛他?
明明他們都在精靈之森舉行婚禮,明明她都已經(jīng)是他妻子,卻在推開那扇門后全變了,她冰冷無情的說再也不會愛他。
那好。
她不喜歡,他就克制本性,學(xué)的像個人一樣。
只要她愿意再接受自己,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去愛她。
也愿意等。
誤入古墓之后,或許是因為身處險境,或許是因為最開始被嚇到了,還真叫他等來機(jī)會。
她真的對他親昵很多,甚至在迷情花海答應(yīng)和他那樣。
江寒月看的清清楚楚,她當(dāng)時的動情溫柔不是作假。
所以他真以為是自己的堅持與討好打動她,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卻沒想到,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
她要?dú)⒘怂。?
就這么恨他嗎?
江寒月一雙銀眸被難過的紅充斥著,幾乎要流下血淚來,痛苦的弓起脊背,血肉模糊的指甲緊緊撕扯著頭發(fā),困獸一般嗚咽嘶吼。
過往那些甜蜜回憶在這一刻盡皆破裂,成為一塊塊帶著尖銳棱角的玻璃,將他的心生生攪碎。
“為什么要扔掉我。”
他弓身跪在那里小聲嗚咽祈求著。
“我會聽話的,我真的都會改的。”
“求求你別扔掉我。”
“我愛你喬喬。”
“我愛你。”
倘若喬珍此刻折返回來,想必他真會欣喜若狂,會悲傷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撲到她面前,哭求她別再扔掉自己。
會瘋狂的抱著她說自己再也不敢了,他會聽話的,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什么。
他沒有她不能活。
即使被一次次扔掉,扔的再遠(yuǎn),還是想要爬回去祈求她的愛。
或許不用她的愛,只是她一個笑眼就滿足了。
可她不要自己了。
“可我好愛你。”
江寒月抓著頭發(fā),小聲哭泣著。
就在這時。
幾乎坍塌了一半的石道又開始崩壞,一塊拳頭大的利石,狠狠砸到被困在這廢墟方寸的江寒月額角,登時叫他額頭鮮血淋漓。
也在這一瞬。
針扎般的疼痛毫無征兆從腦海深處猛升起,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后簡直像一雙大手在狠戾無情的揉搓腦漿。
因為周遭崩塌的險境,也因為剛剛被砸了,那痛楚不顯突兀。
江寒月卻沒有混亂,他分的很清楚,這疼痛并不是因為他額頭上的傷而來,就是從他腦海深處翻涌而上的。
翻江倒海,要?dú)⑺浪话銉戳摇?
混著被喬珍拋棄的撕心裂肺,真叫人要窒息了。
江寒月疼的弓著腰埋著頭,渾身顫抖。
就在連他都要承受不住的時候。
轟然。
腦海里下起一場雪。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大片大片墜落,又來勢洶洶宛若流星,最終觸及在精神之海的那一刻,明明輕飄飄的,卻仿若爆炸一般帶來巨大的痛苦。
伴隨著這樣的痛苦,那炸開的雪花終于展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段段,于江寒月來講,本該萬般熟悉卻被他忘掉的記憶。
正因為痛苦顫抖,額頭滿是冷汗的江寒月低著頭,猩紅的眼里滿是怔然驚疑。
早在之前,他看到過記憶碎片的,當(dāng)時就懷疑那有可能是他和喬喬的前世。
卻原來,竟是真的么。
江寒月最先回想起來的,是離他最近的,謝懷玉的記憶。
不再是零星的碎片,而是完完整整,從頭至尾一點沒落下的全部記憶。
他看見他們在桃花下相遇,看到自己對她一眼鐘倩。
是該這樣,就應(yīng)該這樣,江寒月想,他就是會一眼愛上她。
記憶里的他也一如既往的強(qiáng)勢卑鄙,處心積慮去接近糾纏,偷騙來了她的心。
那段日子,他們是那樣的親昵甜蜜。
叫江寒月看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卻又止不住的笑了起來,原來她也是會愛他的,是會對他笑的。
可下一瞬,事態(tài)急轉(zhuǎn)直下。
他的欺騙隱瞞終究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喬喬要逃走,要離開他再也不愿意見他了。
不要!
不可以!
此刻的江寒月也隨著記憶里的場景顫抖起來,心里無聲的嘶吼著,懼怕著失去她。
可記憶就是記憶,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他再怎么樣也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看著記憶里的他發(fā)瘋,禁錮,用盡一切卑鄙手段也要將喬喬留在身邊。
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也要強(qiáng)留住她的人。
江寒月知道,那是自己能干出來的事。
這輩子如果不是被記憶碎片里的場景嚇到,他幾乎已經(jīng)要這樣干了。
當(dāng)初的謝懷玉不知道,現(xiàn)在的江寒月卻清楚明白,他開始緩緩發(fā)抖。
不可以,不可以那樣做,不能那樣逼她!
可身為謝懷玉的他,終究把愛人逼到了盡頭。
他看見喬珍身穿火紅嫁衣,站在冰天雪地里的城墻上,白雪混著長風(fēng)飛舞,那樣漂亮,她卻對這個世間再無一點迷戀。
她頭也不回,她毅然決然,就那樣轉(zhuǎn)身跳了下去。
稍縱即逝的紅刺穿了他的心。
“不要!”
江寒月捂著頭,失聲痛哭。
“不要,我錯了喬喬,我錯了,是我不該逼你。”
記憶里的他如此刻一般痛苦,痛苦的活過好多年。
直至他欣喜若狂的發(fā)現(xiàn)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還安然無恙。
她卻已經(jīng)成為別人的皇后,愛上他人,還和那人有了孩子。
江寒月大喜過往又悲傷至極,這感受不比新婚那日她說永遠(yuǎn)不會再愛自己好半分。
記憶里的他也不能接受,悲傷的追逐,笨拙的挽回,卻弄巧成拙越做越錯。
終究是惹她煩。
她討厭他到一杯毒酒送到他面前,徹底不要他。
江寒月捂著臉慘笑出聲,也好,也好。
他難過痛苦,唯獨(dú)沒有怨恨,甚至是欣慰的,他死總比她不開心要好。
可這欣慰只維持了片刻。
下一瞬,屬于白塔的記憶在江寒月腦海中轟然爆發(fā),叫他瞬間想起了一切。
原來他不止是謝懷玉,他還是白塔。
承載著愛人死訊的那紙訃告再清晰不過的呈現(xiàn)于腦海,她在小小的紙張上笑顏如花,卻這輩子再也不會對他笑。
直到最后他都還以為她在欺騙自己,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狼心狗肺,他連她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啊!
江寒月無法想象,她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該有多難過,該有多疼。
她最后是何感受,有沒有哭過。
他全都不知道。
“喬喬,喬喬。”
“對不起,對不起。”江寒月最開始還難過委屈的哭聲,此刻全變成心疼與無能為力的哀嚎。
“都是我的錯。”
他怎么能忘記這一切噎埖,怎么能忘記他們的過往。
他應(yīng)該用盡一切去補(bǔ)償她的,身為謝懷玉的時候卻又讓她那樣不快樂。
甚至,甚至逼得她跳下城墻。
她怎么可能還會愛他呢。
只是。
江寒月零星想起的,只有謝懷玉和白塔的記憶片段,他悲傷痛苦,卻以為這就是停止了。
可記憶的復(fù)蘇沒有停止,刻意折磨他一樣,根本不給緩和的時間,在江寒月最悲痛的時候又一次轟然爆發(fā)。
他清晰的回想起,作為虞驚夜時的記憶。
他是她從泥沼深淵里撿回來的小徒弟。
第一次在山野里見到她,他真以為看到了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天上仙。
只是比起之后兩次刻入肺腑的愛意,這一次的最初,他心中稍藏戒備。
直至后來他們成為師徒,她守著他,護(hù)著他,牽著他的手,一點一點教他變強(qiáng)和良善。
他才在日久的相處里無法自拔,止不住的傾心于她,膽大妄為的肖想自己師尊。
不過縱江寒月此刻痛苦難當(dāng),卻還是聰明的,心中隱隱有了些預(yù)感。
果然。
如前兩次一般,她之前總是對他很好很好,中間忽然就拋棄了他。
那時候的虞驚夜就初現(xiàn)瘋子本質(zhì),被突然的拋棄折磨的痛苦不堪,怨恨又難過,像個瘋狗一樣咬著她不放,死不悔改。
之后他才知道,他憑什么怨恨她呢。
她為救他才放他走,還為他受了銷魂釘,那樣疼。
他全都不知道。
她也在他的糾纏里厭煩了吧。
所以后來親手殺死了他。
他活該。
難過拉扯著心臟,叫江寒月猛地咳嗽出聲,淚意盈在他眼眶將掉未掉,原來他從未得到過她喜歡。
原來他們之間經(jīng)歷了這么多,糾纏了這么久。
每一次每一次都不得善終。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會失去她。
一瞬間想起喬珍的三次離去,痛苦也在此刻成倍疊加,比當(dāng)初更甚,直叫江寒月幾乎窒息,猛吐出一口血。
她次次狠心殺他,他也無半點怨氣。
是他咎由自取。
他只是好難過好難過,為什么每一次他們都沒有一個好結(jié)局,為什么他們就不能好好相愛呢?
進(jìn)一步復(fù)蘇的記憶在給予他答案。
在江寒月最心疼最不解的時候,又一片雪花在他精神海內(nèi)墜落。
然后他想起好久遠(yuǎn)好久遠(yuǎn),塵封于從前的墨林菲斯。
那時候的他身為龍族后裔,雖然還是個孩子,卻比之后的虞驚夜還要冷漠自私。
即使被人追殺入險境,即使母親為救他身死,依舊冷血如一個旁觀者。
索性,索性他遇到喬喬。
她那么好,將他帶回去,養(yǎng)著他護(hù)著他給他一個家。
即使他成為一個廢物也沒有放棄他。
江寒月卻越回憶心越沉,他太過了解自己,冷酷無情才是他的本質(zhì),沒有動心的他什么都不會在乎的。
江寒月甚至想大聲告訴喬珍別管他了!你救的是條毒蛇,快把他扔掉!
可記憶意思的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再也不可能更改的事,無論他怎樣嘶吼怎樣不甘,都不可能再更改結(jié)局。
之后,他會更深刻的明白這一點。
所以江寒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喬珍被嫉妒她容貌的公主抓走,甚至要劃花她的臉。
而自己居然就站在屋子里看著,明明有能力救她也不出去,還冷血的想著以后補(bǔ)償她就是了。
江寒月眼睛都紅了,狠狠一拳錘在地上,皮肉劃破石塊登時血肉模糊。
他就是個混賬!
去救她啊!
可喬喬太心軟,之后還是被他給騙到手了。
江寒月一片心涼,他明白自己是喜歡喬喬的,那時候卻尚未到愛,更多是絕境中的依賴,深入骨子里的偏執(zhí)和占有欲。
所以此刻的他也不由忿恨起那個叫常心的家伙,那個人誠摯、善良,叫喬喬那樣喜歡,還為了他和他吵架,不想要他。
好在她終究是他的。
他們要離開童話鎮(zhèn)了,去過更好的日子。
他們要永遠(yuǎn)在一起。
卻在大雪的深林里,喬喬突然對他狠下殺手。
她冰冷的表情冰冷的眼穿越時光,此刻仿佛近在眼前。
她無情的說。
‘我沒有愛過你。’
太突然也太冷酷。
叫江寒月都是一愣。
他回想著身為墨林菲斯時的記憶,那時候的他應(yīng)該是憤恨悲傷滿是怨氣的,此刻的他卻只有深深痛苦滿目錯愕。
還有萬般不解的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突然又對他下手了?
為什么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不愿意愛他,每一次都是那樣的結(jié)局!
江寒月受不了,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現(xiàn)在離開喬珍就不能活,根本無法接受那一次又一次痛苦的分別。
無盡的悲傷如潮水傾瀉,一世又一世的記憶交映混雜,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扯開來。
他蜷縮著脊背,痛苦的在那里顫抖。
就在這時,灰塵之中他那滿頭銀發(fā)竟緩緩從尾端褪去色彩,變成冷淡的白金色。
直至金色徹底覆蓋銀絲,他低垂的眼眸也變成淡金。
再仔細(xì)望去就連面容也大變,雖一樣精致漂亮,卻已經(jīng)不再是江寒月。
在精神世界浮沉那樣久,他終于成為他原本的模樣,神域神子,蘭斯利爾。
只是此刻的蘭斯利爾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改變,只一心沉浸在痛苦里,還在想究竟為什么。
直到。
下一秒。
藏于記憶深處的答案揭曉,那段始于最初,他和她真正意義上的初次相見呈現(xiàn)于眼前。
他終于終于,想起自己身為林珂的記憶。
這來自最初的記憶像一把巨刃猛然貫穿腦海,前所未有的清晰。
比不痛不癢的回想更殘忍。
蘭斯利爾的意識轟然墜入精神海中,他成為一個第三者,身臨其境的進(jìn)入到那段記憶中去感受。
蘭斯利爾睜開眼,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破敗的城市街道上,周圍仿若地獄,鮮血與殘肢涂滿了視線,偶爾還能見形狀扭曲的活尸走過。
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會怕這些東西,掃一眼就過去了。
他當(dāng)然也知道沉入記憶中意味著什么,甚至是興奮的,因為馬上就能見到喬喬了。
他剛剛被她拋棄,此刻實在是太想太想見到她了。
思及此,蘭斯利爾半分不猶豫,抬起步子就往前走,想要去找人。
沒讓他等待多久,他落下來的地方離心心念念的那人實在近。
稍走兩步就到了一間小商店前。
正巧。
就聽見轟隆一聲,然后一棍揮碎玻璃門的喬珍從里面走了出來,冷白的光落在她身上,她長發(fā)飄搖容顏艷麗,那樣美那樣颯,也是那樣鮮活可愛。
只一眼就叫蘭斯利爾怦然心動。
他眼一紅,差點落下淚來,迫不及待向她走過去。
喬珍亦是面含喜色走過來。
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要相觸的那一刻江寒月欣喜的伸出手去。
回憶卻與他開玩笑,他白皙的指尖像撈到一片鏡花水月,從喬珍的身體穿過。
蘭斯利爾才意識到,他眼前所見,只是發(fā)生過去的重映而已。
在這場最初的,他不知道也是最殘忍的記憶中,他只是一個看客。
他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么也做不到。
蘭斯利爾有些恍惚的回過身去,他看見喬珍雀躍的背影。
也看見站在對面的那群人,最中間的那個面色冷淡,眸若含冰。
那是最初的他,林珂。
這場悲劇的伊始。
他將身臨其境的,又絕望無助的,重看這場慘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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