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媽大爺還在聯合起來罵著司機，內容也越來越難聽。我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大概了解到剛才發生的情況。

        5分鐘前，這里的紅燈剛變綠，這輛大貨車急急發動，不料從路口竄出一個拎著早餐的小男孩，司機剎車已晚。

        遠處警鈴和救護車的鈴聲越來越近，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時，我發現身旁有一個小男孩，正蹲在那袋包子前。誰家孩子，也不管管？

        我剛準備上前勸阻，這個小男孩伸出看右手，去撿包子，那只稚嫩的手劃過塑料袋，就像空氣一樣。

        我楞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小男孩穿著一件紅色外衣，唐老鴨運動褲和遠處血泊中的男孩一模一樣。

        嘗試了幾次后，男孩抬起頭看向我：“哥哥，我怎么拿不起東西，我是不是死了？”

        我趕緊蹲下來，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憋了半天，還是點了點頭。

        “媽媽說死后會到天上去，我怎么沒去呢？”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還有生前沒有完成的事情啊？”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籠包：“這是我給媽媽帶的早餐，她最喜歡吃小籠包，我要帶給她。”

        這個男孩看上去也就6、7歲大，現在這個年齡的孩子家長怎么能放心讓他獨自出來？我心存疑惑：“是你媽媽讓你出來買的嗎”

        “不是，我媽媽生病了，我想讓他快點好起來，自己跑出來的。以前我發燒在家的時候，媽媽都會給我買小籠包，雞蛋湯。我吃完就好啦。”說完他還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笑了笑：“不過錢是我偷拿的。”

        我想摸摸他的頭，卻摸了一個空：“你媽媽現在在哪？叔叔幫你送過去吧。”

        “好啊，好啊，包子涼了，就不好吃了。不過地方在哪里呢？我走著才能知道。”

        “吳實，你蹲在這干什么呢？”魯小夏從遠處喊我，她是跟交警一起過來的。遠處警察已經開始驅散圍觀人群，封鎖現場。醫生已經把小男孩抬上了擔架。

        剛死之人魂魄不能離自己身體太遠，除非有附著之物。如果我要幫助這個小男孩，現在是一個機會。

        “快上我的身，他們要把你的身體拿走了！你還想見媽媽嗎？”我趕緊對他說。

        “上誰的身，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干嘛？”附近人太多，魯小夏只是悄悄擰了我肩膀一下。

        “這是你同事嗎，我們清理現場了，”走過來一個穿著筆挺警服的年輕帥哥。

        “李隊，這是吳實,我同事，這是刑警隊長，李隊，”

        李隊沖我點了下頭，小夏跟他聊了起來，兩人挺熟的樣子。

        “李隊，交通事故，你怎么也管了”

        “這不是過來看你嗎”那個年輕人滿面油光。

        我心思根本就沒在他們身上。

        那個小男孩的虛影在身前晃來晃去，搖搖擺擺，卻始種上不了我的身。

        “嗚嗚嗚，我上不了，我不會上，”眼前小男孩發出哭的聲音，卻流不出眼淚。眼看小男孩的身體已經被醫護人員搬上了救護車。如果再晚了，他的魂魄就會被身體吸引走，強行留下沒有附體的話，魂魄有可能就會煙消云散。

        “附近有沒有你喜歡的東西，有沒有你熟悉的東西？”

        眼前小男孩的影像被拉扯一下，像信號不好一樣，開始斷斷續續閃現，終于當救護車關上門，開走時，他就徹底消失了。

        我心里暗罵一聲，正想著有什么別的辦法，隱隱又聽到李隊在跟小夏耳語：“你同事是不是那里有點問題，哈哈”

        “干好你的事吧!”我拋出一句話，就轉身往外走，也沒心思和小夏打招呼了。

        “叔叔，等等，等等”小男孩稚氣的聲音。

        我立馬站住，他不在這啊？

        “我成功啦，我附在包子上拉。”

        那袋散落在地的包子，有幾個已經被人踩癟了，還有幾個完好的在塑料袋里。

        “ok，咱們走！”我瞅準機會，撿起包子，轉身就跑。

        身后傳來小夏的叫聲：“吳實，你干什么去？”以及李隊的呼喊：“放下證物，放下證物！你違法了知道嗎？！”

        包子男孩不太認路，我們左繞右繞終于來到一座建筑前——蘭島人民醫院住院部，

        “你確定是這？”

        “聽我的吧，媽媽都夸我認路快！”

        我感覺到這個小男孩的氣息變淡了，因為包子沒有靈氣，作為鬼他變得更虛弱了。于是我加快了腳步。

        終于在3樓的一處病房，我看見一個平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動不動。身上已經上了呼吸機、只有心電儀上的波動顯示她還是活著的。

        我剛想說些什么？忽然察覺到手中早已涼透的包子熱的發燙，冒出了蒸汽

        “你在干什么？你自身的鬼氣已經不多了，難道想魂銷魄散？”

        “我想媽媽吃上熱乎乎的包子”小男孩再次顯出身影，他犯困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他在利用魂魄的僅有的一絲能量來加熱這些包子。

        我拿著包子，試圖推門，門口護士把我攔下，：“誰啊？”

        我笑笑，指指里面的病人：“家屬”

        “你就是47號李春蘭家屬，你還知道來看啊？上周就下病危通知書了，一個家屬也不來，現在馬上要……”

        “我進去看看行嗎？”

        她給我讓開一條縫，：“10分鐘，現在病人不穩定，你這帶著什么東西啊，她現在不能吃任何東西！”

        一進屋，一種藥水和腐臭的混合味道，彷佛死亡的味道。我輕輕把包子病人的床頭柜上。包子的香味慢慢散發出來，

        像清晨的陽光一樣

        “媽媽，媽媽，爸爸不讓我來看你，我來看你了，這是你最愛吃的……”小男孩疑惑地看向我：“她怎么還不醒？太陽都照屁股了。”

        “可能……昨天睡得晚吧。”

        “叔叔我也困了，我在這里跟媽媽一起睡了。”小男孩撲在媽媽懷里，輕柔無物，顏色變淺。

        我點點頭，走出了屋門。47號警示燈響起，病人床頭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小護士急急忙忙沖進來，惡狠狠瞪我一眼，看了一眼儀器，立即跑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病床，自己已經沒理由在這里呆著了。

        小男孩已經和媽媽抱在一起，他們在歡樂著說著些什么。

        我走到門口時，又聽見那聲稚嫩的聲音：“叔叔！”

        他和媽媽一起像我揮手告別。窗外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閃閃發亮。只有惡鬼才會怕光。

        我揮手致意。沒有發現小夏氣乎乎追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又往屋里瞅了一眼，“你把證物扔這干嘛？”

        “她是他媽。”不知為什么，我一想起那個年輕大隊長就來氣，懶得多說。

        “誰是誰媽？哎，你怎么不說清楚就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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