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樟樹

    裴之昭在木屋里走了一圈，只找到火石，繩子，蠟燭等一些應(yīng)急之物，蔣熙禾累得癱坐在竹椅上一動不想動。

    裴之昭瞅著她紅撲撲的小臉，笑問，“我要不要去給你找些水？”

    “不要。”蔣熙禾拒絕，環(huán)顧小木屋一圈，抱抱肩膀，“我一個人在這里害怕。”

    裴之昭不解，“大白天怕什么？這是獵戶臨時歇腳的地方，你看被褥，毛皮衣，這都是給臨時歇腳的人用的。”

    蔣熙禾搖頭，拉住裴之昭的袖子，“那也不行，我就是渾身不舒服，我不渴，你哪也不許去。”

    裴之昭拉過另一把椅子坐到蔣熙禾身邊，“好，哪也不去。”

    蔣熙禾往他身邊靠了靠，一手拍著大腿，一手伸向裴之昭的竹椅間隙，兩塊竹板間有個閃亮亮的東西。

    蔣熙禾抽出來，長長一根細針映入眼簾，“這······”

    裴之昭接過，對光看看，“這是針灸針，針頭已經(jīng)生銹，看起來有些年頭。”

    蔣熙禾了然，裴之昭把針扔到兩個人面前的桌子上，“估計山上的獵戶不舒服，當(dāng)時他們用的吧？”

    蔣熙禾眼睛亂轉(zhuǎn)，順著針灸針的方向，發(fā)現(xiàn)桌角有一塊暗紅色血跡。

    “大人，你看！”蔣熙禾指指。

    裴之昭湊近，確實是血跡，“這是獵戶臨時歇腳的地方，有血跡很正常。”裴之昭指指，木門開著，他們獵到的兔子和野雞放在門口地上，地上已經(jīng)暈出一大塊血漬。

    好吧，蔣熙禾只能承認(rèn)，再看向堆在一起的被褥，蔣熙禾好像也看到了血跡，“大人，我們還是走吧，這里到處都有血，我害怕。”

    裴之昭把這些歸于獵物，看到蔣熙禾臉都白了，從善如流站起身，“膽子這么小？尸檢都不怕，怎么害怕血？”

    蔣熙禾迅速站起身，“我不管，就是感覺這里陰森森的，我們回去烤兔子吃。”

    兩個人走出木屋，裴之昭關(guān)上門，拿著獵物走出院子的時候，裴之昭忽然怔住。

    他看向遠處的山峰一動不動，蔣熙禾緊張地抱住他的胳膊，“大人你怎么了？”

    裴之昭拉著她朝南走，踏過灌木叢，大概走了一盞茶時間，裴之昭站在林蔭道上，面色凝重。

    蔣熙禾嚇壞了，“大人，你怎么了？”

    裴之昭幽幽看向她，用手指著不遠處一棵樟樹，眼底轉(zhuǎn)著淚花，蔣熙禾心里慌張，緊緊握住裴之昭的手。

    裴之昭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當(dāng)年姐姐遇害，就是在那棵樹下被人發(fā)現(xiàn)。”

    蔣熙禾如五雷轟頂。

    裴之昭踉蹌下險些沒站穩(wěn)，努力平復(fù)住心情，緩緩道，“就是那里，姐姐被人發(fā)現(xiàn)時衣冠不整，死前受了非人的折磨······”

    蔣熙禾嘴唇顫抖，她知道這些年裴之昭心底的難過，更知道因為這個事，他整夜不能眠。

    “大人，卷宗我已經(jīng)整理出一大半，雖然還沒有找到五年前的線索，我想我們不能再等，既然上天讓我來到這，我打算······”

    蔣熙禾抵住裴之昭的心口，“我懂大人這些年都經(jīng)歷了什么，我想幫你，幫我自己，既然查過去沒有幫助，不如我們直接面對呢？”

    裴之昭深深望著她，“你有好辦法？”

    蔣熙禾小手使勁在裴之昭的心口戳了戳，“直面當(dāng)年的事，最難過的人是大人，大人，你能承受嗎？”

    裴之昭心一痛，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五年他內(nèi)心備受煎熬，直面過去會非常痛苦，不過痛苦也會帶來真相。

    “我答應(yīng)過你，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你，心里毫無芥蒂，你說吧，你想怎么做？”裴之昭目光沉沉。

    蔣熙禾緩緩走到那顆樟樹下。

    抬頭，樟樹枝椏伸向天空，樹葉密密麻麻遮擋住陽光。

    抬手撫上樹干，蔣熙禾心底那股酸楚一點點涌入眼簾。

    當(dāng)年，裴姐姐就是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

    蔣熙禾無法想象那個畫面。

    她發(fā)誓要抓住真兇！

    走回裴之昭身邊，蔣熙禾道，“廣撒網(wǎng)，只說我接了狀子，想要重啟當(dāng)年命案的調(diào)查，有知情者盡管提供線索，必有重謝。”

    “可是······”蔣熙禾眼中有淚，“這樣勢必會少部分公布當(dāng)年案件經(jīng)過，大人你能接受嗎？”

    “就這么辦吧。”裴之昭打斷她，抬眸看向蒼涼的天空，“這件事過去五年，兇手也逃了五年，假如這五年他過得十分快活，對我姐姐而言，太殘忍了。”

    蔣熙禾看到傷痛也看到希望，“大人，假如案件重啟，所有人一起努力，我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裴之昭內(nèi)心燃起希望。

    “大人，當(dāng)年線索還有哪些？當(dāng)年捕快你問過嗎？”

    裴之昭搖頭，“側(cè)面找過，齊大人就任的時候，只剩下劉慶的哥哥還在衙門當(dāng)值，可惜他哥兩年前去世了。”

    “仵作呢？”

    “除非你出面，我沒有任何查當(dāng)年案子的借口，況且咱們平安縣那個仵作，你也知道他的德行。”

    蔣熙禾心疼，“原來大人一直私下在查，怪我，沒早點想把這件事提上日程。”想到徐仵作，蔣熙禾言道，“明日我去見他。”

    裴之昭抬頭摸摸蔣熙禾的臉頰，她讓他有了更多的希望，“別急，水到渠成，水落石出。”

    回程路上，蔣熙禾一言不發(fā)，縮在裴之昭披風(fēng)的兜帽里，再也不覺得憋悶。

    她緊緊摟著他的腰身，把臉埋在他心口，聽著他砰砰的心跳才覺真實。

    即將進城門時，裴之昭放慢馬速，蔣熙禾抬起頭，在他耳邊緩聲道，“大人，這一路我想明白了，回去先寫狀子，假裝當(dāng)年的案子要重啟，然后集中精力找卷宗，這個過程中廣撒網(wǎng)收集線索，我再去見見徐仵作。”

    裴之昭垂眸，黑曜石般的雙眼閃著一層水霧，“謝謝你。”

    蔣熙禾不想聽這種見外的話，撅起嘴，不高興地數(shù)落裴之昭，“大人要是再這么客氣，我想我們也不用成婚了。”

    裴之昭彎彎嘴角，輕輕在蔣熙禾發(fā)間落下一吻。

    這個吻長長久久，裴之昭心底最深處被溫柔溢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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