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生慧根
小龍飛自從那次跟隨娘親到龍山寺拜佛之后,他與村里的二狗、蜢仔等小伙伴,經常來寺里玩耍。
來的次數多了,連寺里的道士都認識了他,稱他為“龍山之子”。
不知何因,這座龍山寺,似乎對小龍飛有著非同尋常的吸引力。
是那巧妙的布局、巍峨的建筑、莊嚴的佛像對他產生了強烈的震撼?
抑或是那奇妙的鐘聲、神圣的誦經、僧人充滿智慧的禪機感化了他?
那只有天才曉得。
有一次,小龍飛在大殿里對一幅大海經變壁畫著了迷。
畫面上,金碧輝煌的水晶宮,掩藏在五彩繽紛的云山霧海中……
盛開的優曇花似乎飄散著醉人的芳香,高大的殿宇金碧輝煌;
兩側仙女演奏仙樂,婉轉歌唱;
水晶宮殿正中,一張水晶裝飾的龍椅高大華麗,海龍王端坐其上,陶醉在仙女演奏的仙樂中……
也許,小龍飛看得太投入、太專注了,以致尿憋得肚子脹了。
最后,小龍飛實在憋得受不了了,便脫下褲子想尿尿。
有一個和尚眼利,急忙上前制止,道:“罪過,罪過!你怎么能在大殿里撒尿?這是供佛的地方,何等神圣,豈能褻瀆神佛!”
小龍飛說:“大師,哪里沒有佛?”
小龍飛說得好!
山河大地,盡是法身;黃花翠竹,無非般若。佛,無時不有,無處不在。
和尚一愣,但他依然順著思維慣性地說:“不管怎么說,這里是清凈道場,不能撒尿的。”
小龍飛居然反問:“哪個地方不是道場?”
更不可思議的是,有一天,小龍飛與二狗、蜢仔在龍山寺里捉迷藏,他為了藏得更加隱蔽,鉆進了龍王殿。
龍王殿里,四大天王分立兩側,無遮無掩,無法藏身,只有大殿正中原來供奉龍王的佛龕空空蕩蕩,尚未重塑佛像。
小龍飛想都沒想,爬上高高的龍王寶座,藏在佛龕里。
二狗他們明明看到龍飛藏進了龍王殿,卻怎么找也找不到。
真是見了鬼了,莫非,龍飛被這幾個張牙舞爪的家伙——四大天王吞進了肚子里不成?
小龍飛藏在佛龕里一動不動。
奇怪的是,二狗他們也曾好幾次手把著龍王寶座探頭探腦向佛龕里張望,不知為什么,卻一直沒有找到他。
小龍飛躲藏得時間長了,難免有些困乏,連打幾個哈欠之后,不知不覺坐著進入了夢鄉……
這時,有一位居士來龍王殿上香,不知是因為眼花還是什么原因,他發現,原來空空的佛龕里,竟然有了一尊真龍肉身,雖然不如原來的那么高大,卻更加精致,栩栩如生,似乎還放射著淡淡的紅光。
居士滿心歡喜,趕緊燒了三柱高香,磕頭禮拜。
禮拜后,居士到方丈向常明住持請教佛法時,順便恭維說:“大住持,您新近請的龍王佛像太好了,活靈活現,就跟真人一樣。”
常明住持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反問道:“你說的是什么佛像?哪一尊佛像?”
居士說:“就是龍王殿里的那尊龍王佛像啊!”
常明住持更加不解了:“自從那尊泥塑的海龍王佛像倒下之后,那佛龕里再也沒供奉過佛像呀!”
這下,輪到居士摸不著頭腦了。
他驚詫地說道:“可是,我剛才在那里明明看到了一尊真龍肉身佛!我還燒了香,磕了頭。”
常明住持與居士都感到不可思議,雙雙離開方丈,到龍王殿去看個究竟。
香爐中,居士點燃的檀香還在裊裊冒煙,佛龕里卻空空如也,厚厚的塵土上,唯有一些像是小孩子爬上、爬下留下的痕跡。
……
這個小龍飛,自從去了龍山寺山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或許,是沾了龍山寺的靈氣;
或許,他天生慧根,無師自通,聰明絕頂,一見到各家各戶大門貼的對聯,開口就讀,且一字不漏、一字不錯地讀出來。
他覺得還不過癮。
這天早上,馮文元夫婦吃過早餐后,出門干活去了。
他獨自一人在家里,閑得無聊,突發奇想,走到書柜前,拿出一本書來。
他不看還由自可,這一看,竟然看上了癮。
看到興起處,竟然放聲朗誦起來——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他仄著腦袋想:白帝,是什么?是皇帝?還是?他不明白。
左思右想中,他看到在頁腳有一行注釋,頓時明白了。
這注釋,等同于老師。
正當他被書中的詩一步步地帶入知識的河流,啟迪哲思時,馮文元夫婦回來了。
馮文元見小龍飛在聚精會神地看著書,那個如癡如醉的樣子,令他大吃一驚。
馮文元那滿是疑惑的眼神,看著葉氏。
這眼神,分明在問她:“兒子還未進學堂念書,能識字?能看得懂嗎?”
葉氏向馮文元擺了擺手,向門外努了努嘴,輕手輕腳地行了出去。
馮文元心領神會,跟了出去。
在屋外那株香樟樹下,葉氏把那天到龍山寺進香還愿的事向他講了一遍,然后說:“兒子是無師自通啊!”
“無師自通?”馮文元一拍大腿,朗聲道:“待會我考一考他,究竟通到什么程度!
小龍飛聽到他爹的聲音,生怕被責罵,慌忙把書放回原處,裝作沒事的樣子出來。
“阿飛,你剛才在干什么?”馮文元直截了當,雙眼兇巴巴地盯著他。
“爹,您這么兇干嘛?我又沒干壞事。只不過從拿了本書出來看!毙↓堬w敢做敢當。
“飛兒,阿爹問你,書中的詩句,你能看得懂嗎?”馮文元把話扯到正題上。
“嗯,”小龍飛點著頭,“我不但看得懂,而且很感興趣!
馮文元將信將疑地看著小龍飛,說道:“那爹考考你,你先把剛才那本書拿出來,讀幾句給爹聽聽。”
“好!”小龍飛順從地把那本書拿出來,遞給馮文元。
馮文元把書推了回去,說:“你讀我聽!
“我已經記熟了,不用看也背得出來!毙↓堬w語出驚人。
“啊,好大的口氣!阿飛,你不是在發燒,站著說夢話吧?”馮文元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才發燒說夢話呢!”小龍飛生氣地推開馮文元放在額頭那只沾著泥巴的手,心里話:“狗眼看人低!”
“阿飛,你在嘀咕些什么?他是你親爹!比~氏從他的口型中,分明讀懂了小龍飛所說的話。
“夫人,不要和小屁孩一般見識。”馮文元打著圓場,“好,飛兒,就按你說的,你念我看!
小龍飛坦言而答:“人家確實是記得住嘛!”
馮文元仍是狐疑:“你真的記得?”
“嗯!毙↓堬w點了點頭。”
馮文元試探地:“能背誦出多少句來?”
童真無邪的小龍飛率直而答:“全部都能背出來。”
馮文元心想:難道我兒果真是個天縱之才?馮文元盯著他,“你能將《唐詩三百首》全部背誦出來?”
“嗯。”小龍飛點了點頭,張開嘴巴,那些詩句如龍山上的溪水一樣涓涓不斷流出:
關雎
佚名(先秦)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
開始時,馮文元根本不將自己的兒子放在心里。
但當小龍飛背到近300首后,他才刮目相看,還拿著書來對照,看看兒子有沒有念錯。
朗朗的背誦聲,勾起了馮飛的前塵舊事。
馮飛出生在龍山腳下龍村一戶寒儒家庭,他爹龍仕進是個窮書生,一心想通過科舉考取功名,改變命運。
馮飛長到5歲時,他爹就開始教他“四書五經”。
一開始,他跟著他爹念了十幾遍,好不容易才記得一句半句。
7歲那年,他爹離家到新州縣城參加鄉試,途經天露山遇虎身亡。
可憐他爹未赴科場,卻先赴了黃泉。
爹爹離世后,馮飛與娘親潘氏相依為命,15歲那年,他娘積勞成疾,因家貧如洗無錢病治,舍下孤兒撤手人寰。
鄰村許村一位鄉間老郎中葉仕江見他有才華,人品又好,便將女兒許配給他為妻。
成家后,心懷大志的馮飛,一心想通過科舉考取功名,實現他爹遺愿。
馮飛第一次參加鄉試,進入考場后,靜待考官進場。
“當——當——當”,隨著鐘聲響起,考官摯著一桿竹子,竹子上端立著一只鳳凰進來。
只見考官搖動竹子,鳳凰在竹上嗥嗥鳴叫。
考官摯著竹子繞場一遭后,便離開了考場。
場上的考生見考官出去后,當即便竊竊私語起來:
“這考官真逗,帶著竹子、鳳凰進來做什么?”
“那只鳳凰真好看,還不時地叫著,像在和我們說話呢!
“……”
而在考場最后一排角落處,有一名姓張,名文豪的考生,在考卷上奮筆疾書。
馮飛和其他考生一樣,談論過后,靜候考官進來出試題。
誰知這一等,直等到鐘聲再次響起。
考官進來宣布:考試時間到,考生請即離場。
眾考生面面相覷,無奈離開了考場。
馮飛在回會館途中,見到了張文豪,忍不住上前,拱手相問:“請問兄長,剛才您在考場上寫什么?”
“做試題呀!” 張文豪見問,驚訝地看著馮飛。
馮飛好奇地看著他,又問:“考官還未出題,做什么試題呀?”
張文豪說:“考官一進場就出了試題呀。”
馮飛心想:考官一進場就出試題了?怪不得他埋頭在寫呢……
他想到這里,似有所悟,靈犀頓至,脫口而出:“ 鳴鳳在竹!”
“對,鳴鳳在竹!我就是圍繞此題而作! 張文豪一本正經地說。
二人越說越投機,當場結拜為兄弟。張文豪長馮飛二歲,為兄,馮飛為弟。
二人跪拜天地,禱告:今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相互照應。
張文豪今科考中秀才后,專程前來登門相告,與義弟分享喜說之情。
……
三年后,第二次鄉試開考,前度龍郎今又來。
這一次,馮飛差一點就被錄取了。
同考官極力推薦他的卷子,主考官也認為這名考生文采斐然,準備錄取。
然而,他卻又一次名落孫山。主因是名額所限。
又是一個三年后,馮飛第三次赴科場。
這次鄉試,馮飛可謂得心應手,下筆如有神助。
這一次,他卻栽倒在一個錯字上,把點撥的“撥”字,寫成了提拔的“拔”字。
真乃一字之差,葬送了大好前程!“落第秀才”,由此而來。
……
“夫君,飛兒都把唐詩三百首背完了,你在想些什么呀?不言不語的。” 葉氏提醒著說。
馮飛左手輕捋著下巴的短須,眼睛怔定地望著面前這個小馮飛,禁不住情思萬千:
對這些古詩詞,一開始時,馮飛跟他爹念,要讀幾十遍才能記熟一首,而這個小馮飛,竟然無師自通,僅翻看了一次就能背得如此滾瓜爛熟。
啊,龍村,景物是多么的平凡;河流,是多么的平凡;來來往往的蕓蕓眾生,又是多么的平凡。
但是,面前他這個兒子,卻是一個之才,一個天縱之才,一個曠世奇才!一股熱潮沖擊著馮飛的心扉,一種冥冥的感知緊緊地攫住了他。
馮飛沉思良久后,定睛看著面前這個小馮飛,眼眸里透出希望之光,禁不住說道:“看來,我和我爹的科舉夢,將來就靠這小子來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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