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鬼之路(4)
校長看完之后臉色就變了,用微微顫抖的語氣說:“作為本屆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家長,讓我們以掌聲歡迎橘政宗先生的光臨。”
十幾輛黑色奔馳駛?cè)雽W(xué)院,整齊地停在禮堂門前。黑衣的男人們踏入會場,簇?fù)碇泶┎厍嗌头闹心耆恕?
黑幫成員在最后一排貼墻站立,橘政宗緩步登臺,彬彬有禮地向校長鞠躬,然后向臺下的家長們鞠躬。
“我的名為橘政宗,不敢稱稚生少爺?shù)募议L,不過是他的家人而已,有幸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代表他過世的父親表示對這所學(xué)校的感謝,并向?qū)W院捐贈校車一輛。謝謝大家。”橘政宗說完之后轉(zhuǎn)向源稚生,“稚生少爺,這樣的決定可以么?”
“可以。”源稚生說。他們之間的對話仍舊像當(dāng)年那樣,絕不拖拖拉拉,每句話都像是釘子釘進(jìn)木頭里。
源稚生走下講臺的時候,黑幫成員夾道迎接他,整齊地鞠躬,便如迎候一位王子,橘政宗跟在他身后。滿場死寂,源稚生沒有回頭,也沒有左顧右盼。
“還得辛苦您在鎮(zhèn)子上再待一陣子,最近東京的局面還不平靜,現(xiàn)在回到東京的話,未必安全。”送源稚生回家的路上,橘政宗說。
跟以前那樣,他倆步行在梯田邊的小路上,那些奔馳車和黑幫成員都留在了學(xué)校門口。
“你不是已經(jīng)出國了么?”源稚生問。
“跟你說完之后想了很久,覺得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過去的,稚生少爺你也不喜歡畏畏縮縮的男人吧?在你眼睛里我看出來了。”橘政宗說,“如今我已經(jīng)是黑道中最有權(quán)勢的人之一,蛇岐八家中橘家的家長。”
“一下子就從中層干部變成了大人物?”
“以前沒能下定決心,一直想著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下定決心就好辦了,攔路的人就讓他們一個個滾開,然后我就是橘家家長了。”橘政宗笑笑。
“還想收養(yǎng)我?”
“你已經(jīng)長大了,不用人收養(yǎng)了吧?一起做些男人的事業(yè)吧,既然沒法擺脫黑幫孩子這個身份。”
“擺那么大的陣勢來參加我的畢業(yè)典禮是要鎮(zhèn)住我?”
“這個倒不是。其實昨晚有場沖突,我清洗了反對派,之后連夜開車趕來的,所以帶的人稍微多了點。也就是說,我昨天夜里才真正坐穩(wěn)了橘家家主的位置。”橘政宗說,“不是故意要挑這個時間。我其實來得有些晚了,不過該來的人總會來,我想我是稚生你這一生中那個該來的人,所以我來了。”
“好。”
一路上源稚生都沒再跟橘政宗說話,兩個人賞賞山景,呼吸山中清新的空氣,橘政宗遞給他一罐可樂,自己照舊喝山泉水。他們到家的時候,養(yǎng)父正送那位公主般的女孩走,女孩粉色的臥室已經(jīng)改成男孩風(fēng)格的裝修。當(dāng)晚橘政宗照舊是跟養(yǎng)父把酒言歡,只不過養(yǎng)父在他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不敢舉杯。源稚生吃了兩口就走了,席間還是沒跟橘政宗說話。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橘政宗說要一起做點男人的事業(yè),源稚生說了好,橘政宗知道那個好是什么意思,源稚生也知道橘政宗知道。
男人間的對話就該這么簡單,板上釘釘。
十年之后他們都站在日本黑道的巔峰,他們本來可以享受權(quán)力和光榮,可最終這個家族的宿命還是找上了他們,還有那個從西伯利亞逃出來的惡鬼。
也許多年之前他答應(yīng)了橘政宗的收養(yǎng)建議,現(xiàn)在他們還平靜地生活在一個國外的小城市,橘政宗也許會開一間日式的小酒館,也許是俄式的,他下班后來到養(yǎng)父家中,跟他對飲一杯,談?wù)劷鼪r。
可是人總是不能回頭的,也沒什么可后悔的,回想那時候一個少年和一個中年人,大家都以男人的身份相遇,也是值得舉杯緬懷的。
只是想起當(dāng)年在山中,他和橘政宗以瑜伽的姿勢坐在篝火前,楓葉娓娓飄落,星空在頭頂慢慢旋轉(zhuǎn),他看著冥想中如石雕般的橘政宗,過了好久才鼓足勇氣輕聲問:“政宗先生,請問你有孩子么?”
還是痛徹心扉。
酒已經(jīng)喝完了,他沒有時間沉浸在往事里了,源稚生起身走出禪室。
烏鴉從隨身攜帶的刀袋中抽出長刀,呈在源稚生面前:“在王將墜落的地方發(fā)現(xiàn)的,附近什么都沒有,只有這柄刀插在地上。”
源稚生抽出長刀,指尖掃過那條熟悉的刀銘,“蜘蛛山中兇祓夜伏”。這是他的刀,蜘蛛切,在特別嘹望臺上他親手用這柄刀貫穿了王將的心臟。
“王將還沒死?”他的眉角微微一挑,半是因為驚悚,半是因為殺氣。
沒死也好,那他就親手再殺他一次。王將是惡鬼也好,被砍成三段還能長在一起的人形蚯蚓也好,他復(fù)活幾遍,源稚生就殺他幾遍。
“有路過的人看見這柄刀從天而降,說只有這柄刀忽然從天空里掉下來插在地上,別的什么都沒有。刀上有血跡,基因分析正在做,但巖流研究所說很難有準(zhǔn)確的結(jié)果。”烏鴉說,“血的組成和人類、死侍都完全不同。”
“惡鬼的血么?”源稚生收刀回鞘。
烏鴉從刀袋中取出了另一柄長刀。跟蜘蛛切相比,這柄刀堪稱簡陋,刀鞘和刀柄還是白木的,刀鐔也沒來得及配上,只在刀柄處用墨筆畫了一朵菊紋。
“今天一早從山中刀舍送過來的,是政宗先生打造的送您的禮物,祝賀您繼任大家長。因為時間的緣故還沒來得及做刀裝,刃口是幾天前新打磨出來的。”烏鴉說,“算是遺物吧,他可能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源稚生拔出這柄刀,刀在正午的陽光中淬出一道寒芒,刀刃后方有一道漂亮的波浪刃文。雖然相比名匠的手工還有些距離,但已經(jīng)是純正的日本刀制品了。
“老爹終于造出了一把像樣的東西。”源稚生隨手揮舞這柄長刀,測試它的重心,“這刀有名字么?”
“政宗先生說希望這柄刀能夠把神的腦袋砍下來,所以就叫做‘神切’。”
“好的,神切,今后就請多多指教了。”源稚生翻腕收刀。
“還有一件事,紅井那邊傳來了好消息,今天上午宮本家主突破到了紅色的巖層,巖層里有血紅色的水滲出來,隱約能聽到里面雷鳴般的聲音,這說明他們接近了赤鬼川。”烏鴉說,“一切都符合藏骸之井的傳說。”
“什么傳說?”
“傳說中藏骸之井的一半流淌著寒水,另一半流淌著火焰,火焰和寒水在里面相混合。”烏鴉說,“宮本家主認(rèn)為巖漿和地下水在赤鬼川中交匯,這是雷鳴聲的由來,巖漿是從富士山附近的活火山流出來的。巖漿給神的孕育提供了足夠的養(yǎng)分,同時也把地下水加熱到高溫,最近富士山的不穩(wěn)定也是因為神的孕育造成元素的異常流動。種種跡象都說明我們發(fā)現(xiàn)的確實是藏骸之井,只不過它不是豎井,而是橫在地下的。”
“還有多久能夠打穿藏骸之井?”
“大約24個小時。”
“很好,在打穿藏骸之井的時候,我會親自到場。”源稚生說,“向風(fēng)魔家的忍者和龍馬家主下令,嚴(yán)密封鎖紅井周邊,不許任何人靠近那里!”
“是!”烏鴉說,“確定是要殺死神么,而不是捕獲它?”
“那種東西對我有什么用?”源稚生幽幽地說,“無論圣骸或者神,都是白王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殘酷的玩笑。它賜給我們神圣的血,但就是那種血脈制造出一代又一代的鬼;它賜予我們圣骸,指引我們進(jìn)化為龍的道路,結(jié)果是白王血裔為了圣骸而死斗,可圣骸從未真正給予任何人權(quán)力或者幸福。白王站在黃泉古道的盡頭,帶著嘲諷的冷笑,看著人們向它祈求權(quán)力和幸福,卑賤得像狗。”
烏鴉默默地聽著。
“家族之所以那么排斥鬼,是因為鬼是最渴望圣骸力量的人,那些對付鬼的冷酷家規(guī)其實并非要針對鬼,而是為了遏制神的復(fù)活。從太古的神代直到今天,鬼的血都是為神而流。我們的敵人不是猛鬼眾也不是王將,而是我們自己的命運,我們的命運里寄宿著白王的鬼魂,只要那個鬼魂不被抹殺,家族乃至于日本始終都是蓋在浮沙之上的大廈。”源稚生一字一頓,“必須終結(jié)那個鬼魂!為此流再多的血也不足惜!即使這一代的人都死了,至少下一代會有稍微幸福的人生……所以老爹去了,現(xiàn)在輪到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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