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月黑風高
羅富仁和順子中午收工回家，一路上都見村里人三五成群在議論什么，見到他們過來都不說了，只是默默注視著他們。
“爹，他們在議論啥？”順子問他爹。
“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羅富仁淡淡道。
自打范小霞自殺、老婆子被抓，村里人對他家避之如蛇蝎。
“爹！”順子郁悶，“問就問！”
“喂，二狗、毛子你們在議論啥？”順子沖幾個小時候被自己欺負過的人喊道。
“沒，沒啥，順子哥！”那幾人打著哈哈，說著往后退。
都知道順子是小霸王，從小就占強蠻不講理，得罪了沒好果子吃。
現在都是成年人，但對他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站住，往哪里跑？問你們幾句話就嚇成這樣，怎么，我是老虎，要吃人不成？”順子追上去，一把拽住落在最后的二狗。
“哪有？順子哥，我這不是尿急嗎？”二狗胡亂瞎扯。
“說，到底發生啥事兒了？”順子懶得鬼扯，揪住二狗衣襟一抖。
“別，別，我說我說！”二狗嚇尿了，顫顫巍巍講了羅富貴家的事兒。
“哼！滾！”順子松手，二狗屁滾尿流跑了。
“難怪那兩個老家伙那么對勇娃！還真是撿來的孩子當腳踢！哼！”順子罵道。
雖然小時候欺負過勇娃，不過勇娃可不是軟柿子，每次都跟他拼命廝打。
后面反倒把他打服，倆人說不上有多好，但至少順子見到他時，是服帖的。
當然，要不是那個錢多多攪事兒，也許兩家現在還和和美美的，那個小丫頭死了也就死了，誰會去刨根問底？
一旁的羅富仁沒吱聲，悶悶走在后頭，心里卻掀起驚濤巨浪。
原來當年那婦人是被弟弟這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傻叉救了！
TM的，兜兜轉轉半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羅富仁咬牙切齒，襠部似乎又隱隱作痛！
“說吧！當年你們怎么殺的人！”局子里，羅富貴和羅老婆子被分開審訊。
“公安同志，我們沒殺人！”羅老婆子早就嚇壞了，眼淚鼻涕糊一臉，反反復復就這一句話。
“不是你們殺的，那孩子怎么在你們手里？
來了那么多次，你們各種借口推脫，不讓我們見孩子，不是你們殺的，為何要撒謊騙我們？”
公安一拍桌子喝道。
很明顯這兩人藏了事情，事實擺在面前還在狡辯，妄圖糊弄過去。
“我們真沒殺人！我們冤枉吶！”羅老婆子來個已讀亂回，就是不說實話。
“老實交代！再抵賴，信不信槍斃你們！”公安沒想到看似畏畏縮縮、害怕得不得了的鄉下婆子，卻是個硬茬兒。
“公安同志，那真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沒殺人！”羅老婆子咬死了不承認。
“再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人到底是不是你們殺的？埋在哪里？
你男人已經交代，你要再不說，等我們說出來，你就是放棄了坦白從寬的機會，直接判你死刑！”
公安使用話術詐老婆子。
羅老婆子呆呆看著公安，奈何眼前上千瓦的大燈照著，根本看不到公安的表情。
“你還有一個兒子在省師范大學讀書，你若執意頑抗到底，那么牽連的是你兒子，我們這就通知學校開除他！”
審了許久，公安耐心耗盡，使出殺手锏。
“我說我說！”羅老婆子忙道，打蛇打七寸，這羅盛強就是羅老婆子的七寸。
這邊羅富貴坐在審訊椅上沉默著，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架勢。
公安問了幾次后，也不問了，自己坐那兒喝茶，也不搭理羅富貴。
直到審訊室的門打開，來了一個公安在審訊人員耳邊低語。
羅富貴緊緊盯著審訊人員，盡管大燈泡照著看不清，但他知道跟自己有關。
“好！知道了！”審訊人員興奮的一拍桌子。
“羅富貴，再給你一次機會坦白從寬，你婆娘已經交代，你現在說與不說都不重要，我們都能找到尸體。
不過，你再不說，就沒了減刑的機會，等著吃槍子吧！”
說完，審訊人員起身，佯裝離開。
“等等，我說！”羅富貴終于開口，“我沒有殺人！”
螻蟻尚且偷生，他本就沒有殺人，更不想死。
沒啥可隱瞞的，羅富貴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那晚在窩棚里，媳婦嚎叫一天還是生不下來，接生婆一看孩子是臀位逆生，直搖頭。
把錢還給羅富貴急忙走了，這錢掙不了，讓羅富貴趕緊送城里醫院。
臀位逆生搞不好就是一尸兩命。
可是自己哪里有錢？萬般無奈，只得去村里找哥哥幫忙。
哥哥不在家，哀求老母親去看看，被一頓臭罵。
羅富貴愁云慘淡的回來，媳婦已經氣息奄奄，孩子臀位露出一截卡住。
那晚月黑風高，羅富貴求助無門，只能干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屋外響起一個沉悶的聲音，瓦盆被撞掉，‘啪’地發出一聲巨響。
羅富貴急忙出門查看，地上倒著一個婦人，懷里抱著孩子，孩子哇哇大哭。
羅富貴顫顫巍巍問是誰。
半晌地上的婦人醒過來，氣息微弱，抓著羅富貴的手。
讓他幫忙去城里找部隊，找一個叫劉振華的營長，告訴他懷里的嬰兒是劉營長的孩子。
話說完，人就沒氣了。
羅富貴嚇傻了，急忙把孩子抱回屋。
屋里的產婦被那瓦罐聲驚嚇，一個激靈，卡了半天的孩子嘩啦一下生下來，掉在地上。
因為在肚子憋氣太久，渾身青紫，生下來就沒了氣。
羅富貴抱著哇哇哭的嬰兒進來，看到地上早已冰冷的孩子是個女嬰，心道晦氣。
看看懷中胖嘟嘟、肉乎乎的孩子，再看看虎頭帽上綴滿的銀飾，窮怕了的人盯著銀飾挪不開眼。
打開襁褓，是個男嬰，又發現孩子脖子上掛著金鎖，不多的良心瞬間被貪婪吞沒。
摘下金鎖、摘掉孩子的虎頭帽，把孩子塞到產婦身邊。
產婦醒過來，默默看著丈夫干脆利落的擼掉孩子身上的值錢之物。
本來還死氣沉沉的人，看到那一大塊金鎖時，頓時迸發出生命之光，強烈的求生欲。
得了甜頭的羅富貴又來搜婦人的身，收了不少現鈔，手腕上的銀鐲子、耳朵上的耳環都沒放過。
婦人身邊還有一個包袱，里面是孩子的換洗衣物，以及奶瓶、奶粉、白糖。
羅老婆子后來就是靠著那點兒奶粉、白糖恢復的身體。
羅富貴趁著夜黑，把婦人背到自己開的荒地里埋了，連同自家剛落地的死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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