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管三正在撫摸服務(wù)器,請補(bǔ)全訂閱擊敗他! 就連白老爺都不知道, 其實阿恬和白心離從沒有說過話, 他們之間的交集, 僅僅在于巷子口的一次對視——被白老爺牽著的白心離偶然扭頭,正好撞上了阿恬好奇的目光。
一個是錦衣玉食的小少爺, 一個是坐在街角的小乞丐,雙方的視線因意外而交匯在一點,隨后又各自滑開。
這只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對視, 就像人生中的其他千百次對視一樣,平靜的開始, 又平靜的結(jié)束, 驚不起半點波瀾。
真正的轉(zhuǎn)折發(fā)生在那天晚上,看了一天熱鬧的阿恬站了起來, 掰著手指頭數(shù)自己今晚應(yīng)該去哪里蹭吃蹭喝,就被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攔了下來。
這個男人的表情非常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蹲在阿恬的面前,干凈的衣擺沾上了泥印,嘴里顛三倒四的說著類似于“我兒子沒了”或“老白家光宗耀祖”這樣的話, 若不是他長的端正還衣著整潔, 活脫脫就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倒霉蛋。
男人翻來覆去的說這些話,最后干脆埋頭哭了起來。
阿恬怔怔的看著他發(fā)泄自己的情緒, 直到現(xiàn)在她也搞不清楚當(dāng)時的自己到底是恐懼更多還是茫然更多。
也不清楚具體過了多久, 男人才停止了啜泣, 她只知道周圍已經(jīng)黑透了,往常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躲進(jìn)了某家店鋪,喝上了熱氣騰騰的粥。
“我姓白,單名一個韜字,家住齊夏國廣開鎮(zhèn),”男人的聲音因方才的哭泣而嘶啞,“家中有妻一名,為人純善,我見你無父無母,在這鎮(zhèn)上游蕩乞討,可愿意隨我回家,做我女兒?”
這個自稱“白韜”的男人自然就是白老爺,他千里迢迢帶著愛子來見世面,卻不想愛子竟然被仙長選中,領(lǐng)入了仙途。他不是無知的愚人,自然明白天降餡餅背后的殘酷——他將永遠(yuǎn)的失去自己的長子。
作為一個深愛著兒子的父親,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為兒子的幸運(yùn)欣喜若狂,可內(nèi)心深處,卻是剜心掏骨般的生離之痛,這才出現(xiàn)了他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那一幕。
抹干了眼淚,心情逐漸平復(fù)下來的白老爺很清楚,自己一個大男人尚且如此,一向視兒子為命根子的妻子只會更加矛盾和痛苦,因此,在跌跌撞撞的走到這條街上的時候,他想起了阿恬。
他會注意到一個街邊小乞丐完全是因為愛子白心離。他記得在傍晚時分,自己牽著兒子的手走過這個拐角,因為與旁人打聽消息而停下了腳步,等對話完畢,他就看到兒子在與一名穿戴邋遢的女童對視,因為這個舉動對于白心離而言非常罕見,也讓他在不經(jīng)意間記住了這個孩子。
平心而論,白老爺找上阿恬絕對不是為了兒子這一眼,他其實就想給自家夫人找一個可以移情的替代品。
在外人看來,白府夫人精明能干、性格潑辣,只有身為丈夫的他知曉她其實是個嘴硬心軟還有些脆弱的女人,白心離既然已經(jīng)入了仙門,就與自家再無瓜葛,他也拿不準(zhǔn)她到底受不受的了這個打擊。
找上阿恬,就是白老爺未雨綢繆的第一步。
阿恬是被人故意遺棄在升仙鎮(zhèn)的,在十五年后的她看來,此番舉動未嘗沒有讓她被北海劍宗撿回去的意思,只不過遺棄她之人也料不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白老爺,對年幼的阿恬提出了一個充滿了誘惑的提議。
若是年紀(jì)再大一些,聽到這類話語必然會加強(qiáng)警惕,然而當(dāng)時的她只不過是一個3、4歲的孩童,哪怕天生早慧也正值天真爛漫之齡,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如何吃飽穿暖,自然就被能說會道的白老爺哄住了,真的跑去給他當(dāng)了女兒。
然而,白老爺可以用蹩腳的理由去哄小孩子,不能也用同樣的辦法去應(yīng)對自己的夫人,若是讓白夫人知道他拐了人家女娃回來是存了養(yǎng)替代品的心思,那可真的就要天塌了。
為此,白老爺搬出了萬能的擋箭牌——白心離。
他假裝喝醉,硬生生在白夫人面前給自己這個此生不知道能否見第二次的兒子扣了個“見色起意”的帽子,讓白夫人在心中將阿恬與兒子聯(lián)系在了一起,逐漸接受了兒子變成“女兒”的現(xiàn)實。
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阿恬當(dāng)然清楚自己和白心離那“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阿貓阿狗都懂得趨利避害,更何況是人呢?
就這樣,“做我女兒”變成了“當(dāng)兒媳婦”,反正白心離已經(jīng)被留在了北海劍宗,此生都不會再回來,她對此也不是很在乎。
白夫人確實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等到一開始的不適應(yīng)褪去,她就開始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阿恬好,為她請先生斷文識字,為她親手縫制各類衣物,做盡了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情。
阿恬并不是一個忘恩負(fù)義的人,白夫人對她的好,遠(yuǎn)勝于她降生以來碰到的任何人,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回應(yīng)白夫人的期望。
白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成長為一名大家閨秀,而她,發(fā)誓一定要做到。
但在十五年后的今天,阿恬的誓言還是功虧一簣了,因為她只能以一個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去拜會白夫人心心念念的親兒子——白心離。
這哪里是大家閨秀干的事!
“心離師侄與其他人不同,并不住在弟子院舍,”郭槐說道,“他常年生活在演武場的石室內(nèi),那里是閉關(guān)修煉的好去處。”
“那豈不是他一年到頭都在閉關(guān)?”把沮喪的情緒先放一邊,阿恬眨了眨眼睛。
“也可以這么說吧,但心離師侄這樣也是迫不得已,你見到他就明白了。”胖修士撓了撓臉。
懷揣著滿腹疑問,阿恬也不再糾結(jié)外表是否整潔了,雖說在之前的跑腿任務(wù)里,她幾乎跑遍了整個島嶼,卻上不去浮在半空的演武場,不如說,那里本來就不適合他們這些只有一只腳踏進(jìn)仙門的新人。
最終把阿恬送上去的是郭槐,宗門內(nèi)禁止御劍飛行,他就用了從譚天命那里學(xué)來的袖里乾坤直接把姑娘裝進(jìn)了自己的袖子里,等到阿恬被他抖出來時,已經(jīng)到了白心離所在的石屋門外。
自認(rèn)一直是一名親切好師叔的郭槐本來想在外面等阿恬出來再送送她,然而一想到眼前這個姑娘和屋里的心離師侄有著對于他這種老光棍劍修不能承受的沉重關(guān)系,頓時覺得自己脆弱的心靈又中了一箭,于是借口還要送宋之程過來,在心內(nèi)默默流著淚跑走了。
完全不知道郭槐內(nèi)心戲的阿恬則是站在石室面前深吸一口氣,懷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去。
在外面的時候,石室看起來只是個小小的屋子,等走到了里面,才發(fā)現(xiàn)另有乾坤,里面的空間寬闊論大小比起外面的演武場也毫不遜色,只不過其中空空蕩蕩,有一種分外寂寥的感覺。
而在石室的中央則站著一個男人,以阿恬的位置只能看到他束起的長發(fā)、挺拔的背影和腰間配著的一把白玉劍。
咬了咬牙,阿恬對著男人彎腰一拜,“北海劍宗新晉弟子白恬,見過大師兄。”
這句話回蕩在寂靜的石室里,過了良久,男人才輕輕轉(zhuǎn)過頭,而他的視線,正好與阿恬對了個正著。
“早啊,宋師兄。”她適應(yīng)良好的喊了宋之程的新稱呼,直接坐到了另一個位置上,從堆疊成小山的籠屜里抽出了一個放到了自己面前。
“啊,”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抬頭,嘴里還咬著一個吃了一半的包子,“白師妹,早啊。”
“……對不起,兄臺你誰?”白恬在看到男人的臉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我是宋之程啊!”男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撒謊!宋師兄明明是個有著絡(luò)腮胡的偉岸男子!”阿恬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就有!啊……”男子也跟著激動的站了起來,連包子都掉到了盤子里,說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往下巴上摸去,想當(dāng)然,那里只有光溜溜的皮膚,“對哦,我的胡子沒了……”
“我的胡子沒有了!”
把桌上的籠屜一掃,疑似“被剃光了胡子的宋之程”的青年趴在桌子上發(fā)出了哀嚎,阿恬發(fā)誓自己從他顫抖的聲音里聽出了哭腔。
“宋、宋師兄?”她小心翼翼的提問得到了對方一句委委屈屈的“恩”,頓時嚇得不行,“還真是宋師兄啊?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也不怪她,任誰發(fā)現(xiàn)酷愛臭腳的虬髯大漢和眼前的白凈青年是一個人都會大吃一驚的。
被剃光了胡子的宋之程聞言抬起了頭,一臉的蕭瑟和生無可戀,“昨夜,他們叫我去拜會大師兄,我就站在石室外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你出來……”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阿恬卻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她抿了抿嘴唇,悄聲問道:“你……暈過去了?”
宋之程對此的回答是無力的點了點頭,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個家伙……太恐怖了,我沒抗住,等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旁邊站著郭師叔,他正在清洗我胡子的殘骸,不僅如此,他還不讓我再自稱‘老子’,說北海劍宗不要丟人的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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