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頂著重傷在家中閉門不出近兩個(gè)月的賀蘭葉,終于在婚后第一次公開了行程。
賀蘭葉成婚前到迎親,這些友人對她幫助頗多,她出門前把幾分漠北好不容易得來的小玩意兒都交給了常恩顯帶著,等去了畫舫,贈(zèng)與友人們。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著鏡子看看臉色有無疏漏,隨口問:“我這樣可行?”
不遠(yuǎn)處一身紗裙坐在桌前的柳五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別的都還行,就差一點(diǎn)。”
“哪一點(diǎn)?”賀蘭葉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袖袂一邊回頭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來。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華麗,一身金紅流沙裙,腰間系著一串玉佩,壓裙角的是一顆金鈴鐺,隨著他的步伐,發(fā)出清脆悅耳的琳瑯聲。
他一頭青絲專門找侍女來挽做了堆云髻,簪著幾根嵌珠玉簪,耳垂墜著的明月珰流光奪目,與他脖上帶著的東珠瓔珞相互照應(yīng)。
一身寫滿了華貴的柳五走過來,面對攤開手等著他幫助的賀蘭葉,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對她說道:“來摸摸我的嘴。”
賀蘭葉一驚,條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藥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點(diǎn)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來。”
賀蘭葉盯著柳五唇上抹著厚厚一層的暖紅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輕輕從柳五的唇角抹了抹,盡量不碰觸到他的情況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緋紅。
抹在哪里,又成了問題。
賀蘭葉尋思著,女子的口脂該存在那個(gè)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緋紅的手指舉在空中,左右晃來晃去,沒找個(gè)定點(diǎn)。
柳五看不下去了,揚(yáng)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頸側(cè):“喏,這里。”
賀蘭葉得到指點(diǎn),把指尖上的一點(diǎn)緋紅擦在了頸側(cè),同時(shí)看了看銅鏡,嘀咕了句:“瞧著沒有多顯色,會(huì)不會(huì)沒有什么用?”
“多了就過了,這樣剛好。”柳五又仔細(xì)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點(diǎn)笑容,“三郎,出去玩的開心哦。”
賀蘭葉忽地后背一涼。
時(shí)隔兩個(gè)月的再次聚首,賀蘭葉側(cè)倚著軟墊上把玩著酒杯,看著眼前笙歌鼎沸的熱鬧場景,吐出一口氣,有種闊別許久的愜意之感,舒服的很。
畫舫里頭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長得不比名氣大的差,只是有名氣的聽見來的人中有賀蘭葉,都不敢接待,讓了這些不敢推辭的小妓子來應(yīng)付。
這些妓子們不太知曉賀蘭葉的事情,倒也端著一臉媚笑,親親熱熱服侍著一圈人等,賀蘭葉身邊的妓子,還想對她以嘴哺酒,被賀蘭葉一扇子擋了回去。
“我們松臨是成了親的人,不玩這些。”攢局的任佳依舊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樣子,衣衫半開,摟著一個(gè)妓子笑著用酒杯指著賀蘭葉,“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婦兒,你們可別害他。”
賀蘭葉笑了笑:“就算沒有成親,我也不玩這些。”
她每次來畫舫應(yīng)酬,準(zhǔn)許妓子給她斟酒,最多給人家摟摟就是極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歡,也不敢,萬一碰觸了身體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呢。
這也導(dǎo)致她在友人中的名聲挺好的。
“沒有成親的松臨還是要更好玩些,這成了親,我們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瞇瞇從自己的位置走過來,往賀蘭葉旁邊一坐,擠開了妓子,“松臨,之前沒好意思問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謝周兄,保了一樁媒。”賀蘭葉沖著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場的大多都是當(dāng)初與賀蘭葉共同飲酒作樂的人,這一說,大家都想了起來,笑著道:“說起來松臨可該好好請周兄一頓才是,人家給你送來了個(gè)媳婦兒!”
賀蘭葉倒了一杯酒,遠(yuǎn)遠(yuǎn)朝著周谷舉了舉:“該的,周兄,來,我們先喝一杯。”
周谷與她一同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這個(gè)媒人我當(dāng)不起,畢竟這種事情我可想都沒有想過。”
“三杯三杯,謝媒怎么才一杯,繼續(xù)滿上!”佟彩給賀蘭葉主動(dòng)倒了一杯酒,笑著起哄。
賀蘭葉沒說什么,旁邊幾個(gè)人就勸著:“算了,松臨傷剛好,別讓他喝多,傷身。”
賀蘭葉心中流過一股暖意,笑著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謝過諸位兄長的關(guān)心了。”
“哪個(gè)是關(guān)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著,對著賀蘭葉撇了撇嘴,“還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們麻煩!”
“可不是!人家那種身份的,要是來給我們找麻煩,可就夠我們喝一壺了!”佟彩連忙收起了酒壺不說,順便還把賀蘭葉的酒杯也收走了。
賀蘭葉盤坐在原地看著他們直笑。
“說來我們當(dāng)中最小的就是松臨了,唯一成了親的也是你,是不是該給哥哥們講一講,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幾個(gè)青年擠眉弄眼地,臉上浮起了一絲曖昧的壞笑。
提起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臨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賀蘭葉反手按住頸側(cè),知道了柳五給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們的聊天,果然繞不開這事兒去。
她擺了擺右手:“沒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貫大方的賀蘭葉難得有一絲赧然,這惹得滿堂哄笑,幾個(gè)端著酒指著她樂不可支的友人還沒有笑夠,忽地船艙簾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勁裝的常恩顯面帶急色走進(jìn)來,掃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們,疾步走到賀蘭葉面前單膝點(diǎn)地:“局主,不好了,當(dāng)家太太來了!”
賀蘭葉裝模作樣大吃一驚:“他怎么來了!”
船艙內(nèi)頓時(shí)一片安靜,一眾友人面面相覷,然后任佳小心翼翼問:“當(dāng)家太太……柳姑娘么?”
賀蘭葉擺出一副頭疼的樣子:“對,是內(nèi)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轟里頭的妓子:“還不快走!愣著干嘛,用跑的!”
還在彈琴拉弦的妓子們一聽是人家家里頭太太來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給逮著了。
轟完了人,周谷一臉復(fù)雜看著賀蘭葉深深嘆了口氣:“松臨啊,你還真是……和著畫舫無緣啊!”
賀蘭葉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攪局,這一次媳婦兒親臨,估計(jì)也不會(huì)有人再約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臉站出來,拍拍胸膛底氣十足:“松臨,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約了你出來喝酒,我去給弟妹說清楚,咱別的啥也沒有,咱不怕她!”
賀蘭葉見戲唱到了這一步,立即點(diǎn)頭,一眾人整理好衣著,等小船接了他們靠了岸,遠(yuǎn)遠(yuǎn)兒就看見了候在那里的一架華蓋垂紗輦車。
一眾青年子弟簇?fù)碇R蘭葉靠了過去,距離幾步遠(yuǎn),除了賀蘭葉都停了腳步,大家對這那輦車?yán)镱^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賀蘭葉走過去,對著里頭說了句什么,然后只見輦車旁的侍女挑起垂簾,里頭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蓋的半張容顏。
只見輦車中人華貴糜奢,渾身珠光寶氣,流光攢動(dòng),特別是露出的眉眼,有幾分艷色,又有幾分清冷,說不出的誘人。
一眾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賀蘭葉看著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子瑤池仙子般冷清氣息的柳五,再看看明顯被柳五鎮(zhèn)住的友人們,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們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賀蘭柳氏,諸位有禮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貴族仕女來猶如信手拈來,渾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無違和之感。
友人們紛紛看了賀蘭葉一眼,然后移開視線細(xì)聲慢語道:“弟妹有禮。”
賀蘭葉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堵住了她的笑容。
“諸位請我家三郎出來玩耍,我本沒有什么話可說,只是這種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當(dāng)呢?”
柳五此話一出,都知道她是穩(wěn)穩(wěn)的來找茬了。一眾青年立即推出來了罪魁禍?zhǔn)兹渭眩钢e發(fā):“弟妹,就是他攢的局約在這里的!”
任佳縮著脖子搖頭:“不不不弟妹你聽我說,我們雖然約在這里但是什么都沒有,你家三郎他連人家小姑娘手都沒有摸一下!我們大家都能作證!”
柳五一聽這話,流目轉(zhuǎn)動(dòng),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臉無辜的賀蘭葉身上。
“摸沒有摸別人,我且不說,只一點(diǎn),”柳五盯著賀蘭葉昂了昂下巴,“三郎,還有兩天就亮鏢了,該你的事兒,多著呢!”
“亮鏢?”周谷一聽立即說道,“我來幫忙!”
“我我我,我也來!”其他幾個(gè)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紛紛自薦。
賀蘭葉笑著說:“你們就算不主動(dòng),我也是要拉著你們來的。”
柳五和賀蘭葉交換了一個(gè)眼神,然后他搖著手中團(tuán)扇,笑瞇瞇道:“我父親當(dāng)天也是要來的,只可惜他與年輕人沒有的話說,不知道諸位家中的長輩,可有的要來的,也能陪陪我父親說說話。”
柳尚書?
一眾人面面相覷,扭頭異口同聲:“來!絕對來!”
妥了。
賀蘭葉嘴一彎。
送走友人們,賀蘭葉也爬上了輦車,她與一身流光攢動(dòng)的柳五并肩坐著,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厲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雙眼瞇著看著賀蘭葉,“在外,稱呼我傾和。”
這兩個(gè)字在舌尖打了個(gè)轉(zhuǎn)兒,怎么也叫不出來,賀蘭葉打了哈哈,往后頭一靠,懶洋洋打了個(gè)哈欠:“這事兒辦妥了,我們亮鏢就成功了。”
“還不算成功。”
“嗯?”賀蘭葉微微睜開眼,疑惑看著挺直著背端坐著的柳五。
柳五搖著手中團(tuán)扇,扇子背后的臉有些扭曲:“賀蘭,你看前頭……是誰。”
賀蘭葉心中忽感不妙,她幾乎是屏住呼吸,充滿警惕的抬起了頭。
隔著垂紗,遠(yuǎn)遠(yuǎn)的街道上,一干騎馬打獵而歸的馬隊(duì),為首的青年一張震驚而泫然欲泣的臉,格外明顯。
忽地,長街上響起如泣如訴的一聲悲呼:“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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