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曉雨緊凝著他，一顆心墜啊墜，他現在是以什么樣的立場跟她說這種話的？不覺得太搞笑了嗎？她想去哪，跟什么人一起，他管得著嗎？

　　是，以前他說一她不敢說二，他往東她絕對不偏南偏北，就跟著他的線路，她比員，忠心不二跟著dang走，可現在他們什么關系？他憑什么對她吆五喝六的。

　　“你管得著嗎？”

　　佟曉雨覺得說完這句話，她扛起了獨立解放的大旗！

　　覺得自己特有種，倍兒有面兒！

　　“佟曉雨！”

　　沉啞厚重的聲音像是大提琴亂撥之下發出的粗重又刺耳的聲音，在她心上緊緊一繃，令她窒息。

　　她干咳一聲，干么那么叫她，跟誰不會牙縫里擠話似的！雙手抱胸，她仰頭看著他，氣勢十足，孤高霸氣，冷哼一聲，“干嘛！”

　　“坐。”

　　偏不。

　　高獻坐下了，她還站著，居高臨下看著他。

　　“我頭有點疼，幫我倒杯水。”

　　佟曉雨：……

　　這是什么情況！

　　看著他軟聲軟氣的模樣，佟曉雨恨得牙根癢！偏偏無可奈何。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這混蛋還真是了解她！

　　“自己沒手嗎？”佟曉雨下定決心一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心軟了，不然又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好，我自己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佟曉雨覺得他怎么就能裝得那么可憐兮兮的，要不您老來當演員唄！就憑你這幅皮囊，肯定是吸粉無數啊。

　　從抽屜里拿出她的手機，推到她面前，“你的手機，我就不送你了。”

　　這么爽快干脆反倒讓佟曉雨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一股怪異的感覺涌上，看著捂著額頭，臉色發白的高獻，她冷哼一聲，拿起手機轉身就走了。

　　吧嗒。

　　門輕輕關上。

　　佟曉雨走了兩步，只覺得腳下墜著千斤錘，根本走不動。

　　佟曉雨，你管他干嘛！

　　他是個醫生，還怕照顧不好自己的身體？

　　別心軟了，走吧，他就是故意做給你看的。

　　可是不也有那么一句話嘛——醫者不自醫。

　　咚的一聲，辦公室的門又開了。

　　進來的是一臉憤懣的佟曉雨。

　　她真的是太沒骨氣，太不給自己爭氣了。

　　他趴在辦公桌上，頭蒙在胳膊里，佟曉雨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空茶杯上，吐了一口氣，暗罵自己沒骨氣，拿起水杯倒了熱水。

　　“藥呢？”她冷聲問。

　　不知是氣她自己沒骨氣的返回了，還是氣他照顧不好自己。

　　高獻抬頭看著她，目光灼灼，僅僅一秒就移開了視線，從抽屜里拿出一盒藥。

　　“發燒了？”

　　問完，佟曉雨只想把自己這張嘴縫起來。

　　讓你多嘴！

　　“好像是。”

　　佟曉雨不受控制的在他額頭上探了探，好像真的發燒了。

　　“體溫計呢？量下體溫。”

　　她像醫生，他像病人。

　　她面無表情看著高獻找出體溫計，量體溫。

　　她想，她就等這一會，等他體溫量好了，她就走，絕不回頭，他燒成傻子她也絕不回頭，絕對不管！

　　“曉雨。”電話是靳言的。

　　“我和萌萌在醫院門口等你。”

　　看看面色蒼白的高獻，再想想她和靳言的身份，佟曉雨恢復理智拒絕了，她不能因為跟高獻斗氣把靳言扯進來。

　　“靳言，不好意思忘記給你回電話了。”她笑著說，“我姑媽來看我表哥了，我一會跟她一起回去，謝謝你，你帶萌萌早點回去吧。”

　　靳言沉頓片刻，嗯了一聲，“好，早點休息。”

　　“拜拜。”

　　高獻從她身上收回視線，背靠著椅子閉眼小憩。

　　“好了沒有！”對著高獻，她的語氣沒剛剛打電話時那么溫潤了，甚至帶著煩躁和不可名狀的惱火。

　　高獻自然察覺到了她前后語氣的變化，喉間澀得一痛，取出體溫計，乖乖遞給她。

　　佟曉雨：……

　　所以他現在忘了他自己才是醫生了嗎？

　　佟曉雨沒有接，似笑非笑看著他。

　　“不看？”高獻挑眉。

　　面色平靜，語氣冷淡，佟曉雨對上他的視線，“我是醫生嗎？”

　　她想，高獻莫不是真的燒糊涂了吧。

　　可是一想到沒完沒了的糾纏和自己對他的狠不下心，她就覺得煩躁，她真的是被高獻吃得死死的，這樣的認知越來越清晰，她也就越來越生氣，氣到頭上要冒火，氣到沒了理智。

　　她這一生，算是坑在他手里了。

　　而高獻，偏偏有的是辦法對付她，她也獨獨吃了他那一套。

　　一物降一物。

　　她完了。

　　可她不知道，對于高獻來說，又何嘗不是這樣。

　　一物降一物，他們之間，是相互的。

　　沒有誰強誰弱，更沒有誰輸誰贏。

　　他們是相互依存的。

　　沉啞的聲音打破了她緊擰著的神經，他說：“三十八度九。”

　　高燒加夜班。

　　佟曉雨很想說我回去就給你做壽衣當最后一件告別禮物，但她說不出口，看著他發白干裂的唇瓣，她說不出口。

　　他不說話，她也不動，就這么互相凝視著對方。

　　“吃藥啊！”最后還是她繃不住了，氣急敗壞地說。

　　他的抽屜里，應急的藥品一應俱全。

　　以前，沒少這樣抗吧。

　　佟曉雨覺得喉嚨里澀澀的，發悶發脹，連吞口唾沫都會痛。

　　給他沖了清熱感冒沖劑，她又去沖溫毛巾了。

　　“敷上。”她把毛巾冷冷地拍到他腦門上，高獻伸手一拿，握住了她的手。

　　她根本抽不開，他握得很緊。

　　“放開。”

　　她覺得現在她要被自己氣出高血壓心臟病來。

　　火氣來的莫名其妙。

　　“回去休息，不要亂跑。”高獻喝了藥，從椅子上起來，“我送你出去。”

　　佟曉雨瞪了他一眼，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個軟棉花。

　　他又補充，“我沒事，喝了藥就好了。”

　　誰特么關心你了，自作多情！

　　“開車小心點。”

　　“不用你擔心。”

　　高獻輕笑，“我擔心別人的生命安全。”

　　佟曉雨：……

　　泥煤！

　　佟曉雨回到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在醫院英勇就義了。

　　她哀嚎一聲，回了臥室睡覺，補充戰斗力吧，藍血紅血都用光了。

　　比起佟曉雨，周璇卿的日子也沒好到哪去。

　　秦家老宅今天有很多人，除了秦彥珣和秦彥璁兩個大家長在，景曉童和她父母景康乾肖若琳也來了，還有秦少臻的姑姑秦彥玴和她老公李施安，當然還有李奕和她的兩個雙胞胎兒子。

　　可眼下這位……

　　這位見過兩次面的李穹為什么會在這？

　　秦少臻說李穹和李奕是龍鳳胎，周璇卿呵呵一笑，心想，會生，會生啊，怎么個個生得都是雙胞胎啊。

　　不過這次一見，這位李穹倒是變了許多，至少，衣品提高了幾個檔次，不走浮夸風了，現在看起來挺沉穩的。

　　“去年我爸送他去軍營了。”這是秦少臻覺得唯一可以解釋李穹迅速成長的原因。

　　客廳里坐滿了人，周璇卿不適應這樣的家庭氛圍，顯得有些局促。畢竟她們家，在她記憶里只有母親、她還有浩然，后來就變成了她和浩然，這么濃重的家庭氛圍她第一次見，雖然有些不適應，但好在能平靜周到的應對。

　　長輩們談著生意上的事，李奕和景曉童看著朝朝暮暮，她自然也就過去跟朝朝暮暮一起玩了。

　　秦少臻和秦淮安在書房談了很久，兩個人本就都是不茍言笑的人，似乎是遇上什么機密的事了，臉繃得更緊更嚴肅了，渾身貼滿生人勿進的標簽。

　　肖若蘭肖若蘭還有秦彥玴去了廚房準備晚飯，景曉童說一般這種家庭聚餐，掌勺的都是三位母親。

　　周璇卿自第一次見李奕就知道她是一個單親媽媽，離婚后獨自帶著兩個孩子。李奕的年紀跟她差不多大，或者比她還要小，好在她背后有個李家和秦家可以依靠，不然一個人帶著兩個小孩，真的就剩一肚子心酸苦水了，這事放在一般家庭，滿地都是麻煩，走一步一個困難啊。

　　朝朝暮暮長得一模一樣，四歲半了，周璇卿只能靠他們的發型來判斷誰是朝朝誰是暮暮，桃心寸頭的是弟弟暮暮，寸頭沒有圖案的是哥哥朝朝。

　　朝朝暮暮，一朝一暮，皆是思念，周璇卿心想，李奕心里其實挺想念她的丈夫的吧。

　　“舅媽。”朝朝拉著周璇卿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周璇卿心都化了，“舅媽，暮暮背詩。”

　　周璇卿捏著朝朝柔軟的小手，看向在景曉童懷里撒潑的李一暮，聲音溫柔，“暮暮，你要背詩嗎？”

　　暮暮點點頭：“嗯！”

　　景曉童噗嗤一笑，拉著暮暮的小手鼓掌，“好哦，我們暮暮要背詩了。”

　　朝朝突然跑到她們面前，立正正好，彎腰鞠了一躬，握著小拳頭放到嘴邊，鄭重其事地說：“請欣賞，李一暮《靜夜思》。”

　　周璇卿忍俊不禁，配合的鼓起了掌。

　　“靜夜思，李白。”暮暮跑到朝朝身邊站好，鞠躬。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暮暮剛說完，朝朝就歡呼著拍起了掌，“好哦好哦，暮暮最厲害。”

　　周璇卿暗嘆兩個小孩居然相處的這么融洽，真是難得。

　　可是剛夸完沒一會，她就開始頭疼了。

　　李奕去廚房幫忙了，朝朝暮暮在玩玩具，一個玩賽車，一個玩玩具槍，不知怎么得就開始搶起了玩具槍，兩個人都握著槍，誰都不讓睡，一個哭，另一個也哭了起來，搞得她和景曉童束手無策。

　　親娘，小孩子要不要這么善變這么鬧騰，她收回剛才那句相處融洽的話。

　　朝朝暮暮用事實證明，她剛才“想多了”。

　　眼見著吵鬧聲越來越大，她和景曉童根本勸不了，一個個的都吵著要玩具槍，傭人出來哄也不管用，其中一位阿姨去叫李奕了。

　　進來的不是李奕，是秦少臻和秦淮安。

　　他們一個一個抱起了朝朝暮暮，兩個小家伙看著眼前的大黑臉，嚇得瞬間就收了眼淚，槍也不要了，唯獨身體一顫一顫，低聲抽泣著。

　　原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還有這等好處，哄小孩這么輕松。

　　朝朝暮暮很快就停止了哭聲，又在一起鬧騰著，倒是把周璇卿和景曉童累了個半死，哄了半天時間不見好，現在她們只覺得口干舌燥，心力交瘁，小孩可真難養啊。

　　嗯，就是覺得心累，耳邊還回蕩著振聾發聵的哭鬧聲，悲壯的高音交響曲，聲嘶力竭的嘶吼。

　　“累了吧。”秦少臻拉著她去了臥室。

　　“還行。”

　　雖然她很想說句很累，但又覺得太矯情了。

　　“睡會？”

　　她搖頭。

　　秦少臻坐到沙發上，讓她整個人躺下了，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瞇一會。”

　　“這樣不好吧？”

　　樓下可是坐著一大幫長輩呢，他們怎么能上來圖清凈。

　　“沒事。”秦少臻捏著她的手指，“你昨晚累了一晚上。”

　　她昨晚確實是累了一晚上，真的真的是為了工作，某個晚會原定的主持人出事了，主辦方找上了她，安娜讓她趕緊與對方交接工作，熟悉流程，準備臺詞，她是真的奮戰了一個晚上。

　　確切的說是從昨天早上開始，早上她與對方交接工作，熟悉流程，回來后就一直準備臺詞，修改，以及背臺詞。

　　這么一說，她好像沒吃飯哎……

　　昨天早上坐在安娜的車上嚼了兩個包子，中午開始她就轉成了工作狂模式，晚飯也沒顧得上，回家后洗了個澡，又看起了臺本流程，會議記錄，今天早上秦少臻買得包子還在家里呢……

　　如果非要算的話，招待佟曉雨的果汁算嗎？她喝了一杯，難怪那時候覺得胃里不舒服，有點惡心。

　　她真的達到了廢寢忘食，忘乎所以的超高境界了！

　　回去后一定要告訴安娜——這種當緊急替補的活你給老娘少接，最好別接！

　　可能是兩天沒吃飯，她的胃已經處于失憶或者自給自補狀態了，她竟然一點也沒覺得餓。

　　一會下去一定要多吃點補回來。

　　想著想著，她還真就靠在秦少臻的腿上睡著了，他好像也困了，靠在沙發背上閉上了眼睛。

　　兩人就這么瞇了十來分鐘，秦淮安敲門進來了，“吃飯了。”

　　可是他沒走，站在門口好像在等他們。

　　“嫂子……”秦淮安欲言又止，“有件事，想請教你。”

　　“我？”周璇卿有些受寵若驚，“什么事？”

　　你這么帥，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淮安緊抿著下唇，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你們女孩子……一般喜歡什么樣的禮物？”

　　周璇卿：……

　　秦少臻：……

　　“哪個女孩子？”秦少臻看著他，眉梢輕挑。

　　秦淮安冷冷看他一眼，并沒有說出來的意思。

　　“其實……”

　　周璇卿還沒說完，就被秦少臻打斷了，“只要她喜歡你，你送什么她都喜歡，她要是不喜歡你，她再喜歡的東西因為是你送的她就不會喜歡。”

　　這是一句繞口令，同時也是真理。

　　她想，秦少臻是不是在這嘚瑟裝情圣呢？

　　“那也不一定。”周璇卿決定給他澆盆冷水，“要是你送我蛇蟲鼠蟻，我能喜歡嗎？”

　　秦少臻冷哼一聲看著她，宛如在看一個智障，“你有病啊，我送你那些東西干嘛！”

　　“……”

　　咳咳，好像是那么一回事，正常人誰送這些東西。

　　秦淮安幽幽看他們一眼，出去了……

　　“那個，”周璇卿追上他，“每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喜歡的東西也都不同，你還是根據她的性格或者她的需求送她禮物吧，你看看她需要什么，你就送她什么。”

　　秦淮安停了腳步，目光深邃，“她需要一個老公。”

　　周璇卿：……

　　當她沒說。

　　秦家這兩兄弟大腦都是非常人構造。

　　“周璇卿。”秦少臻搭上她的肩，“你想要什么樣的禮物？”

　　她目不轉睛看著他，他繼續說：“你現在好像什么也不缺。”

　　“就缺個老公。”

　　周璇卿搖頭，“我現在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秦少臻沒好氣地戳戳她的腦袋，臭女人一點都不浪漫。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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