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造娃娃這種事吧除了“人合”，還受很多很多因素的影響，比如天時啊地利啊，說白了就是時機，時機不對，延誤戰機。

　　就在兩個吸精華取光輝之際，周璇卿家的親戚來看她了，大姨媽很殷切地來問候她了。

　　愣怔一秒，她一把推開壓在身上一頭霧水的男人沖進了洗手間。秦少臻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低頭看到床單上的一點紅，恍然大悟，苦不堪言。

　　這都趕上什么日子了。

　　都是命啊，認了。

　　哀嘆兩聲，穿好衣服，他去倒了杯熱水。

　　她家親戚每次來都能要了她的命。

　　不過大姨媽可真是個神奇的存在，下午還神采奕奕的人，晚上姨媽一來就立刻心力交瘁痛不欲生了。

　　女人啊，除了社會的刁難，你的身體還要刁難你的精神。

　　看看你多強大，這么多事都抗過來了，還有什么事是你承受不來的。

　　周璇卿感嘆完女人不容易后，就趴在床上縮成一團了。

　　她每次姨媽來都要忍受三重痛。躺著，肚疼腰疼腿疼；側趴著，腰疼肚子疼腿疼；站著，全身都疼，大腿上涼涼一股氣，又酸又乏，血液像是全熟被抽盡了，一抽一抽的疼。尤其肚子，那是最致命的了，像是裝了一塊塊有棱角的石頭，然后被人捏在一起揉啊揉，生抽猛揪，有時候還惡心，簡直要命。

　　每次來姨媽，她都在想她為什么是個女人，她可不可以二次投胎做個男人。

　　果然，投胎是門學問，是個技術活。

　　額頭上一層一層的虛汗往外冒，臉色煞白，唇瓣干裂起了皮，看著痛成一團的女人，男人盡管心疼，但真的是束手無策。

　　女人的痛經，堪稱十大病理難題之最了吧，活受罪！月月受！無藥可醫！就這樣生不如死，每月見一次血的生存狀態，她們居然還能一如既往的活個幾十年，也是十大奇跡之一了。

　　真是可怕的生物。

　　一直依賴止疼片對她的身體不好，所以每次來姨媽她基本都是死撐著，除非有事要做她就吃一片。秦少臻也不讓她吃，但又看不得她受罪，她每次姨媽來他就化身家庭煮夫，紅棗枸杞桂圓的挨個煮，可惜痛不欲生的她沒有食欲。他拿著紅糖水在一旁伺候著，一會一會換熱水給她喝，手里捧著熱水杯，捂熱了就給她暖肚子。

　　她側趴著，他在身后抱了她一個晚上，一直捂著他的肚子，稍微松開一會，她的肚子就又涼了。

　　周璇卿不忍心，讓他趕緊休息，明早還要上班呢，他說這樣也能睡。

　　“沒事啊，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不也過來了，女人都一樣，睡著了就好了。”

　　他嗯了一聲，抱著她的手并沒有松開，閉著眼睛像是睡了，淡淡的氣息撲撒在后頸，他說：“現在不是有我了嘛。”

　　她一愣，大概是因為腦神經已經被大姨媽折磨到隱退了，又或者人生病的時候真的很脆弱，神經很敏感，溫情的話傳入耳朵淹沒了心田，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嘴角掛著笑她舉手投降了，心甘情愿主動繳了械，后背往他懷里擠了擠，緊靠著他睡了。

　　晚上來姨媽，她通常要被折磨一天一夜，一覺睡到大天亮，秦少臻什么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他發了好幾條短信。

　　九點三十：醒了嗎？

　　十點半：是不是還睡著？

　　十一點：再不起來我打電話了！起床去吃飯。

　　明知她睡著也不可能看到，他居然就這么幼稚的威脅起來了。

　　幼稚！

　　聰明的大腦跟糊涂蟲約會去了吧。

　　看看時間，十一點五十二，難怪會餓醒。

　　肚子疼，趴在床上不想起，她給秦少臻回了消息：你今天出門沒帶腦子嗎？

　　他沒回，大概在忙。

　　十二點零三：起來了？

　　周璇卿：……睡著呢。

　　秦少臻：起來，吃完飯再睡。

　　周璇卿：不想吃。

　　秦少臻：給你點了外賣，快到了，穿好衣服去開門。

　　這樣的照顧，沒有哪個女孩是不需要的，尤其是來姨媽的時候。

　　周璇卿：哦。

　　怎么辦，姐就是高冷。

　　其實她就是覺得自己在秦少臻這兒越來越像個生存無能的人了，因而有些小郁悶。

　　怎么什么事都需要別人來關心照顧啊，就她這個人的存在本身來說，這樣像蛀蟲的生活她過著還有什么意義？

　　但怎么辦呢，心里還是好開心……

　　她又想，她哪里當蛀蟲了。

　　放著手機在床上瞇了一會，她又睡過去了。

　　十分鐘后聽到了門鈴聲。

　　外賣到了。

　　桂寶軒。

　　藥膳啊，這哥是想給她大補一頓，好讓她上火吧。

　　這一頓吃下來，他一天的工資就沒了吧，呵，可能兩三天的。

　　經期的女人情緒不穩定，比如此刻的周璇卿。

　　拿起手機她就給秦少臻回：你個敗家子！

　　秦少臻：每個月就這么一次，一年也就十二次。

　　接著他又發了一條：快吃，一會涼了，今天李姨有事所以沒能過來。

　　經期一來，抵抗力就不行了，整個人也變得感性了，說話陰晴不定，還想撒撒嬌。

　　“那你晚上早點回來。”

　　發過去，她又補充了一條：“晚了就別回來了。”

　　秦少臻拿著手機征征地想，她以前生理期也沒這樣跟他撒過嬌，這次是怎么了？

　　想著想著，他心情越來越沉重，大概是她經歷了綁架這種事，現在嚴重缺乏安全感。

　　但一想到她現在這么依賴他，他又覺得暖呼呼的，嘴上都掛著幾分得意。

　　老婆大人有令，豈敢不從。

　　盛星集團董事長被捕，整個京華商圈都傳開了，盛星的股票直線下跌，更有甚者跑去盛星大樓前鬧事了，媒體更是捕風捉影，恨不得變成蒼蠅甚至是蛔蟲溜進盛星大樓去。

　　姜少峰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五點，他說有事要談。

　　聽他語氣嚴肅，周璇卿便知他是真的有事，就讓他來家里，畢竟在京華，盯著她的狗仔還挺多的。

　　“我是今天早上看新聞才知道。”姜少峰說的是陳靜珊的事，“我去看琪琪了但沒看到，他們說要等調查結果。”

　　周璇卿倒了一杯水給他，放到他對面，“琪琪會沒事的。”

　　他面色沉重，眉心緊皺著，“現在京華商圈所有人，都避著薛家，避著盛星的人，畢竟身后是那種背景，琪琪以后可能很難在京華待下去了……”

　　說他們趨炎附勢也好，避涼附炎也罷，出了這種事，誰都不想受到牽連，從老板到員工，哪個身后不是養著一大家子人，誰又想自找麻煩呢？只是這些世態炎涼卻要一個無辜的小姑娘承受，未免太過殘忍，但愿避涼附炎不會給她帶來落井下石。

　　姜少峰不知道她也被牽連的事，自然也就沒有問她，兩人就著薛琪的事嘆息了一陣，他問：“你昨天回來的？”

　　“嗯，昨天回來的。”

　　她笑的很淺，但姜少峰能從她眉眼間看出來她心情其實挺不錯，心一點一點往下沉，有些苦澀，他好像總是晚了一步，她的幸福，一直都與他無關。

　　他問：“附中二十八號五十周年校慶，你要去嗎？”

　　“去，我還特意讓我經紀人把那天的時間空出來了。”

　　附中的那三年，于她生命而言，真的是最精彩最美好的時光。

　　單純，美好，她的青春。

　　苦啊，痛啊，笑啊，淚啊，憂啊，喜啊，那些過不去的坎，現在想起來全部都能一笑而過，味道很淡，但很讓人懷念。

　　她笑著說：“咱班都出三對班隊了。”

　　“那時候不都說八班的風水好嘛。”

　　說起高中的事，兩人笑個沒完，時間也不早了，她就留了姜少峰在家里吃飯。

　　“竇志歡那小子以前看著賊不老實一人，誰能想到他能愛情長跑八年結婚了呢。”姜少峰嘆笑，看著她臉上散開的笑顏，沉默數秒，開玩笑似的問，“你呢？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周璇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不還早著嘛，倒是你，到現在還沒著沒落的。”

　　她把話題轉到了姜少峰身上，“哎，你老實說，你大學的時候真沒談過？”

　　姜少峰無奈搖頭。

　　“別騙我！”

　　“真沒有。”

　　周璇卿回想著說：“我記得有次去你學校，好像你哪個學妹對你表白來著，之后呢？”

　　之后？

　　學妹一直窮追不舍，他只好叫她來了，她走后他便告訴學妹她是他女朋友，之后學妹就放棄了。

　　當然，這事不能告訴她。

　　“你大學的時候不也有個同系的追你。”

　　周璇卿嘿嘿笑著，“太熱情太突然了。”

　　“大學嘛，都那樣，看過眼了馬上就追，然后沒幾天就在一起了，追不上了就換下一個，哪會像高中那么小純潔的。”

　　愛一個人，可以愛很多年。

　　她若有所思點點頭。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人們做什么都講求快，好像耐心也在被一點點侵吞。

　　速食愛情太快了，人們只求快，但并不用心愛。

　　其實這樣也挺好，在追逐中建立了一種對等的關系，追你了，你不答應我就去追下一個，不耽誤一方繼續單著，不耽誤另一方進入下一段感情，誰都不耽誤誰。

　　你有你的隨心所欲，我有我的不將就。

　　秦少臻滿心歡喜回了家，原以為會是一頓即便不浪漫但也溫馨的晚餐，誰知會有一盞锃光瓦亮的大燈泡。

　　倒不是他不喜客，但畢竟兩人一個多月不見了，加上她又剛剛經歷了那么危險的事，他自然是希望能多多陪陪她，二人世界不被人打擾。

　　畢竟教養在那放著，他跟姜少峰寒暄了幾句，以倒水的名義進了廚房。

　　“肚子不疼了？”秦少臻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有些小生氣的，伸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撫上她的肚子。

　　“還行，沒那么疼了。”

　　周璇卿拍掉他的手，繼續炒菜。

　　“我來。”

　　“很快就好了，這是最后一個菜，你幫我端出去。”

　　吃飯的時候周璇卿和姜少峰聊著校慶的事，偶爾談起一兩個同學，秦少臻就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一頓飯也就這么過去了。

　　這兩天秦少臻包攬了家里飯后的一切清潔打掃工作，表現屬優秀中的優秀。

　　人與人之間的那股子依賴，眷戀，都是一點點堆砌起來，養成的。

　　秦警官一人獨霸了十幾年，對情愛這種事以前也沒多大的好奇，從未刻意追求，碰到她才明白眷戀的滋味，對男女之間的那些事，現在也算是輕車熟路。

　　有些東西，沒發生的時候并不覺得有什么，尤其對他這種時刻理智，絕對冷漠的男人而言，可一旦碰上了，那就是開邊山野的罌粟花，隱秘而神往，癡迷沉淪，甘之如始。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念她念的發瘋，現在人就在眼前，一股子思念在心愛的姑娘面前全部轉化成了那些讓他沉迷的事，只想一直抱著她，瘋狂愛她。

　　但情侶之間，除了那些瘋狂，還有平淡溫馨的溫存，周璇卿就想跟他坐在沙發上，喝著白開水，看一部電影，或者，說說話，看看書，或者什么都不做，互相依靠著，何其寧靜安逸，溫馨自然，她不喜歡轟轟烈烈，反倒對這種細水長流的感情沒有抵抗力。

　　正巧他今晚來的早，她也沒事，她就提議看電影。

　　看什么電影呢？她想找個溫馨點的。主題絕對不能是關于社會啊，人性啊，個人英雄啊，集體主義啊，或者犯罪心理啊，恐怖驚悚，未來世界這種。

　　最后，找來找去不知道看什么的她決定重溫《傲慢與偏見》，這本書，她可是從高中愛到了現在，05年凱拉·耐特麗版的電影高中的時候她看過一次。

　　秦少臻倒是沒什么心思看這種愛情文藝片，拉她坐到身邊，手不停的撫著她的肚子，給她捂得熱乎乎的。

　　終于，在輕快悠揚的鋼琴曲中……他睡著了。

　　周璇卿咬牙切齒看完了電影，經典任值得回味，就是今晚她肝火有些旺！

　　可一看到他那一張俊朗的睡顏，他緊皺的眉頭，眼底的淺灰，她的心就軟成一灘水。

　　這個男人，其實挺累的，這個男人，他也是血肉之軀。

　　輕撫著他濃黑的眉毛，她蹲在沙發旁拉著他的手溫聲將他叫醒，“回臥室睡。”

　　一睜眼就看到她柔情似水的模樣，倦意驅盡，只想好好抱抱她。

　　秦少臻拉著她的胳膊，一手扶住她的腰，并未用多大的力氣，輕輕一提，她就落到了他的懷里了。

　　上半身與他緊緊相貼，她嗔笑，“壓著你了，你不累啊你！”

　　累嗎？這么多年了，不知他是真不累還是習慣了累，所以從不覺得有什么累不累的，倒是她不在的那一個月的時間，每晚回到家，他是真的覺得累，心里空空的，想找個人說話，但就是沒有人，那時候他才覺得累，還有，孤獨。明明他一直都是一個寡言的人。

　　“不累。”他只是看著她笑，眼睛都笑得瞇成一條縫了，酒窩更是深了又深，抱著她的力度也是越來越大。

　　周璇卿情不自禁伸手戳戳他臉上的那個迷醉她的小圓圈，心軟了又軟，軟了又軟，最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理智跑哪里去了。

　　找不回來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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