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三日后見真章
這番話當日玖荷是沒聽見的, 她那天過來的時候,沒兩句老夫人便給氣得暈了過去, 只是現在這么一聽,她都想去撕一撕宋嬤嬤的嘴了,簡直跟睿王妃母女兩個不相上下的討厭。
宋嬤嬤的眼神越發的飄忽不定了,只是臉皮這東西……她咬了咬牙,又道:“我們都是為人父母的,說起來都是為了孩子好, 別的不說, 京城里頭名師多, 就是翰林院的大儒, 我們老太君也是能請來給少爺們講課的,可是你看看這地方, 鎮子上唯一的私塾, 教書的是個連胡子都白了一半的老頭, 聽說一輩子都是個秀才。”
說到讀書習字, 謝嬤嬤有點退縮,玖荷這時候反而頂上了, “國公府里頭可有半個秀才?”
“?”宋嬤嬤一下沒明白。
“我是說國公府請了這么些先生教書, 你們家里可曾有人考取過功名?但凡過了童生試的也算, 可有半個?”
那自然是——沒有的, 宋嬤嬤的臉再一次紅了。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常嬤嬤一聲呵斥妄圖找回場子, 可是回頭看見自己嫂嫂的臉色就知道這話居然讓她蒙對了, 只是還沒等她想好對策, 玖荷又開始了。
“我想想,老太君三個兒子,老大襲爵,老二在禁軍里頭捐了個掛名的虛職,老三——”她笑了笑,“聽說最高的成就是國子監監生,也是花錢買的,下來便是三房一共加起來不下十口的少爺們,最大的連兒子都生了,國公府四代加起來快二十口的男丁,可有一個人身上有功名?”
“沒有!”
不等對面兩個人回答,玖荷就一聲喝,將兩個人吼得都震住了。
謝嬤嬤看著她越發的滿意,老夫人卻想她對京里尤其是國公府的環境這樣熟悉,原先也必定是個官家的姑娘,沒想現在非但什么活兒都能做了,還養成這樣一張嘴,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頭,想到這兒,老夫人越發的心疼她了。
“我們老夫人就養了一個兒子!本梁梢矊W著方才宋嬤嬤開口閉口的我們家如何如何,別說這三個字說出來,她總覺得自己跟陶大人一家的關系更近了。
“就這一個兒子便考上了狀元,入了翰林,外放做了縣令,這才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做官的路子,可比你們府上只靠著祖上余蔭過日子要強多了。”
玖荷的語氣更加驕傲,“我們老夫人養一個便成才一個,你們老太君養了十幾二十個沒一個成才的,連自己家里孩子都顧不過來,還想要我們家少爺小姐過去!本梁珊苁潜梢暤目戳怂螊邒咭谎郏耙^去干嘛?耽誤自己家孩子還嫌不夠,還要耽誤別人家的?”
噗的一聲,有人笑了出來,玖荷抬頭一看,門口立著的可不就是方才宋嬤嬤口里“半截身子入土”的謝伯伯嗎,他手里還拿著棍子,看見玖荷看他,急忙把棍子往身后一藏,語重心長道:“我們家少爺跟小姐可禁不起你們家老太君的耽誤!
這你們我們的,親疏遠近一聽分明。
宋嬤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想反駁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們這些婆子上夜的時候一邊喝酒打牌也愛閑聊兩句,什么府上的爺們都不爭氣,姑娘們什么正經的管家女紅都不學,到了年紀便四處交際,就盼著嫁個如意郎君等等。
可是——可是這等事情被個鄉野小丫頭,還是個不知道來歷,賣身為奴的小丫頭說出來,宋嬤嬤臉上跟被人打了一樣的火辣,
“哪兒來的野丫頭,一點禮數不知,大人說話,哪兒你這種人插嘴的余地!”
這話一說出來,連看門的謝伯伯都能聽出來她這已經是惱羞成怒了。
“您這就說的不合適了!本梁奢笭栆恍,“您是代表老太君來的,您是下人,我也是下人,咱們兩個說話如何算的上是插嘴?不過說起來我還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您是國公府老太君的嬤嬤嗎?”
自然依舊不是,可是單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那一位老太君對陶家的輕視了,接據說最最受寵的女兒生下的孩子,居然連身邊的嬤嬤都不派一個來。
玖荷撇了撇嘴,顯然老夫人一點都不肯松口也有這個原因在里頭。
宋嬤嬤瞪著玖荷,老夫人忽然咳嗽了一聲,半真半假瞪了玖荷一眼,道:“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
玖荷輕快的沖老夫人一屈膝,應了聲是,又站在她背后不說話了,只是經她這一番爭辯,原本已經紅了眼圈的少爺還有小姐兩個臉上的悲切之情都快要沒有了,反而顯露出一點若有所思來。
這就好,玖荷松了口氣,上輩子這兩位可是被接到國公府里頭的,說真的,如果有個像陶大人那樣出眾的爹,按理來說他的這兩位孩子應該也有不少人關注才是,可是上輩子說起陶大人,非但他的夫人,連這兩位孩子都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可見被國公府養成什么樣子了。
又或者中間發生了什么不快?陶大人跟國公府決裂了?那一定是國公府的過錯!若是這樣,那就更不能讓陶大人的這一對子女被接到他們外祖母家里養了。
老夫人又喝了兩口茶,這才對宋嬤嬤淡淡一笑,道:“你年紀怕都是她三倍了,怎么還跟小孩子計較?”
宋嬤嬤一陣氣悶,看著屋里這些人,老夫人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看著她,有點送客的意思,她身后還站著方才前后夾擊搶白她的一個老嬤嬤一個小丫鬟,這兩位臉上的表情可就直白多了,看見就讓人心生不快。
再下來……她的小姑子身契還在老夫人手里捏著呢,也不敢說話了,至于小姐跟少爺,少爺倒是看著她,只是眼神里有點懷疑,小姐……連頭也不抬,似乎全然不打算表態了。
門口還站著個手里拿著木棍的老頭子,見她眼神過去,還恐嚇一般舉了舉棍子。
也不怕閃了你的老腰!宋嬤嬤呸了一聲,道:“罷罷罷!我這便走了,回去就跟老太君說,她的好意被人當成了驢肝肺!臉也被人家狠狠踩在地上!這都是什么親家!”說完她頭一扭就往外走。
對于宋嬤嬤這等臨走還不忘打個嘴炮,妄圖讓別人不開心的人,玖荷唯一能做的就是還擊回去,“隨你怎么說,橫豎你差事沒辦成,就算你能說出朵花兒來,你還是沒辦成差事!
宋嬤嬤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扶了門框這才站穩,天哪,這死丫頭真會往人心口上戳!她不禁想起來臨走的時候是怎么跟老太君保證的,要是就這么回去……她覺得自己連腳都抬不起來了。
常嬤嬤一咬牙,道:“我去送送我嫂子!闭f完幾乎是跟老夫人那聲嗯一起抬腳,兩步走到了宋嬤嬤身邊,攙著她出門了。
老謝舉著木棍,也跟了過去,“平興鎮雖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美譽,不過我們陶家也是官宦人家,不是什么人都能進來的,大門還是得好好看著才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她的這一對孫子孫女,不管怎么說,這個反應倒是還算滿意,道:“你們也回去吧。”
屋里轉眼便只剩下老夫人,謝嬤嬤還有玖荷三個。
老夫人看了玖荷一眼,忽然皺了皺眉頭,嘆息道:“你這個脾氣……”
玖荷心里一抽,心中忐忑不安,連頭都低了下來,不敢去看老夫人,生怕從她嘴里說出來什么她并不想聽的話語。
“怕什么?”老夫人反問道,聲音里甚至帶了幾分笑意,“我是說你這個脾氣,在我們小門小戶居家過日子的挺好的,嘴利索,心里也有主意,想說什么自己就說了,不像那些個悶葫蘆,故作矜持,非得叫別人猜來猜去的。”
老夫人嘆了一聲,忽又笑道:“明兒買菜這事兒也交給你了。沒兩天怕是就要下雪了,你謝嬤嬤老胳膊老腿的,踩個石頭子兒都能摔嘍。”
玖荷松了口氣,笑瞇瞇道:“我去買,保管買回來又好又便宜的!
謝嬤嬤笑了兩聲,“也不能殺價殺的太厲害了,別人家里也是要過日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放心吧。”玖荷笑著出去了,道:“我去看看廚房還有什么菜,晚上我們做頓好的!
老夫人看著她出去,轉頭對謝嬤嬤一笑,“她來了,你也是輕松許多了吧?”
謝嬤嬤點頭道:“要說她剛來那兩天我心里其實也是有點懷疑的,只是這些日子看下來——”謝嬤嬤吸了口氣,伸出手指頭一條條數了起來。
“早上第一個起來燒水做飯,連柴都劈了,一日三餐變著方兒的做,菜煮的爛,飯也燒的爛,味道也放的夠重,完全是體諒著我們這一家全都是老頭老太太的口味來的。”謝嬤嬤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還有去后山采了什么夜交藤和著老姜給燒的泡腳水,您摸摸我這手,比去年暖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啊!
“誰說不是!崩戏蛉艘残Φ,“原先冬日里我睡到半夜便是腿酸酸麻麻的,現在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了,我兒結的這個善緣……就是苦了這孩子了。”
老夫人忽然又想起什么來,道:“我們給她多做兩身衣裳,年輕姑娘的,還是稍稍打扮些好。另外再去跟族里說一聲,就說我年紀大了,要滋補,讓他們隔三差五的給我送些野味來。她這樣瘦,比依依還大三歲呢,站在依依身邊還沒她高,也不知道以前受了多少苦。”
謝嬤嬤答應了,笑著出去道:“我這就去!
再說她本來就是很無害的,尤其是對這等權貴來說,她不過一個才十三歲的瘦弱姑娘,更別提那兩個手里拿著棍子,對她虎視眈眈的家丁了。
甚至玖荷也知道,那扇朱紅色的威嚴大門后頭,還有數不清的家丁,只要——
“你們又在這兒胡鬧什么!”
玖荷驚覺她身邊響起一個略帶稚嫩的卻又很是威嚴的聲音,她驚異于自己居然沒有發現被人被走到了身邊,不過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那兩個從狐假虎威變成抱頭逃竄的家丁吸引住了。
“世……世、世子!
吧嗒一聲,那兩根木棍也掉到了地上。
“大哥!蹦侵恍∶铲o的鳥也低了頭,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甜滋滋的叫了一聲。
玖荷皺了皺眉頭,說句不好聽的話,她想起上輩子睿王妃出現的時候,一開始也是做出一副大肚的模樣,還柔聲細語的好像要替她伸冤,可是最后卻是她親手送自己上路的。
而且當日這位世子也在大堂上,猛然間玖荷渾身一顫,背又疼了起來。
“把這兩個人各打二十大板,送去田莊上種地!边@一位世子理都沒理那喜鵲,直接處罰了兩個家丁。
玖荷低了低頭,想趁著這個機會溜走,F在她對上睿王一家還太過軟弱,只能徐徐圖之。
可是……若是動了,將那世子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怎么辦?
“誰放她出來的?將二門上的婆子也都換了。王府不需要這等門禁不嚴的婆子!笔雷诱f話聲音不大,還帶著幾分少年特有的朝氣,只是更多的卻是不容挑釁的威嚴,“她身邊的丫鬟也得換!
“大哥!”喜鵲兒的聲音有了幾分焦急,“這可是后院的事兒!
玖荷沒有抬頭,只是聽著世子半晌沒出聲,忽然他聽見一聲嘆氣,“你真以為我想管你?”
玖荷的心里抖了抖,那邊已經傳來了喜鵲的哭聲。
只是這哭聲……對于一個有弟弟的玖荷來說一點都不陌生,每次張發想要什么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假哭!
玖荷一點都不心軟,世子也是一樣,他指著喜鵲的腳,“哪一只邁出大門,我就砍了哪一只,你可以試試!
哇!這一次聽起來是真哭,那只鳥兒一邊哭一邊撒丫子往大門里頭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我叫我娘收拾你!”
世子冷笑了一聲,玖荷也是一樣,只不過一個笑出聲來,一個悶在了心里。
不過就這么一回,玖荷對世子的印象好了許多,她想起上輩子睿王妃那虛張聲勢的話來,只是又嘆息一聲,想必睿王爺還是偏向這一對母女的,否則世子不會管不住她們兩個。
“姑娘,方才——”世子說了這四個字就稍稍頓了頓,似乎是在考慮用來稱呼跑進門的那鳥一樣,半晌他索性什么都不說了,只用她來代替。
“她仗勢欺人,我定會嚴加管教,姑娘可有受驚?”
玖荷搖了搖頭,輕聲細語道了一聲,“多謝世子搭救!闭f完便朝后退了一步,“我不過是路過此處,原想抄個近路,沒想——”她抿了抿嘴,裝出一副很是著急又客客氣氣的樣子,“我先告辭了!
世子似乎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道:“姑娘路上小心!北阋矌е砗髢蓚小廝回了王府。
至始至終,玖荷都沒抬起頭來,她看不見世子的臉,加之個子又矮,世子自然也只能看見她頭頂,還有小半個光滑的額頭。
門里頭已經傳來了方才那兩人的哭喊聲,還有毫不留情的板子擊打肉身的聲音。
玖荷嘴角翹了翹,又回頭看了看門匾上大大的睿王府三個字,轉身離開了。
一路又走到了熱熱鬧鬧的鬧市區,玖荷伸手摸了摸背,離開睿王府,離開睿王這一家子,她的背再也不疼了,也再也沒有那種絕望到了頂點的無力感。
那只鳥還不到十歲就被教養的這樣歹毒,可想而知那睿王妃是什么人了。就算這輩子她不去將軍府,她們也定是會找別的替罪羊,況且……她不相信她是死在睿王妃手里的第一個人。
事情做得那樣熟練,一點愧疚都沒有,手上畢竟沾了不少鮮血。
玖荷咬了咬牙,又往自己背上狠狠一按,她是一定會再回來京城的,到時候有冤伸冤有仇報仇,不管過程再曲折再坎坷,上輩子的仇要報,這輩子……非但不能叫她們繼續害人,還要血債血償!
至于她這一對父母,想必沒了她的供養,兩人定能自力更生勤勉持家,連她那便宜弟弟發哥兒也能早早自立,好好當個頂梁柱了。
玖荷嘴角微微翹了翹,不管怎么說,沒了她,他們也不會為了那區區一百兩銀子斷送了性命,也算是報答了他們半死不活的養了她這好些年吧。
玖荷步履輕快的從西門出了京城,下面就是一路往西,有一個名叫平興的小鎮子,那兒就是陶大人的老家。
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加快了腳步,她記得京城出來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有個不大不小的村子,里頭有個很大的車馬行,南來北往的生意絡繹不絕,只是因為京城租金太貴,掌柜的索性選了這個地方,不過離京城也不遠,來回都很是方便,尤其是對出不起大價錢的百姓來說。
不過就這么去了還是有點冒險,玖荷現在萬分慶幸她上輩子那十幾年都在別人家里做工,來來回回的事情聽了不少,雖然沒有行過萬里路,也知道這種情況怎么上路才是最安全的。
她先去買了兩個籃子,又去村民家里買了不少的干筍雞蛋等物,因為已經到了秋天,這等東西正是最多的時候,置辦下來也不過才花了二十文錢,還有人送了她不少饅頭等干糧。
提著這兩個籃子,玖荷到了車行門口,“掌柜的,我去平興鎮。”她笑瞇瞇的將兩籃子東西放在了柜臺上,“我姐姐生孩子啦,我娘叫我去看看她!闭f著又從籃子里頭摸出來一個雞蛋塞在他手里,“這是給您的,沾沾喜氣!
坐在柜臺后頭那老頭抬眼看了看她,似乎也被她這笑容感染了,笑道:“正好今天就有要走的,還有兩個位置。”
玖荷痛痛快快的掏了錢袋子出來,問道:“還是跟上半年一樣的價格?”話雖然這么說,不過她知道這價格肯定是要漲的,畢竟上半年出門的不多,這會兒正是秋收過后大家都有點空閑的時候,她這么說不過是想造成一個她知道行情的印象。
老頭手里捏著雞蛋,道:“漲了,現在是一百五十文了。不過拉車的牛是新換的,最近天氣也好,興許這一趟不到二十天就能到了!
玖荷將銅板給了那老頭,從他手里換了一個刻著字兒的木板,那老頭又道:“晚上管住,早上管一頓稀飯,還跟以前一樣。”
玖荷點了點頭,提著籃子上了外頭的牛車。
上頭幾乎已經坐滿了人,而且跟她差不多的大的姑娘也有兩三個,到了現在,玖荷心里最后一口氣終于是放松了下來。
上輩子在那刑部的官員家里,她聽了不少比方在律令下頭,老百姓是怎么過活的。
比方這走親訪友,出城是要路引的,尤其是男丁,一旦被查出來就是送去邊疆服役的下場,加上邊關大小戰爭不斷,男丁們出門就更加的危險了。但是辦路引是要銀子的,而且價格不菲,基本上一年出一趟門,對于莊稼人來說,就是兩三個月白干了。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頭,一般不太重要的走親訪友或者路程不太遠的地方,都叫女孩子去了,官府也就睜一眼閉一眼隨她們去。玖荷上車,看見不少人見上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都是表情一松,玖荷心里也是一樣。
她找了空位置坐下,沖著旁邊的人一笑,“我去看我姐姐,給她帶的東西,都是我娘親手做的!
那姑娘一愣,隨即也跟她笑了笑,“我是從姐姐家回去。”
兩人相視一笑,兩句話說完,便感覺關系拉近了不少。
牛車開動了,玖荷心里一陣狂跳,這下子可真是走了,走的一干二凈,她伸手捏了捏藏在腰間的錢袋子,里頭還有三十文錢,加上這兩籃子里頭還有不少吃的,怎么也夠她到平興鎮了。
牛車漸行漸遠,玖荷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摯,可是在京城里頭她的那一對養父母就不那么開心了。
玖荷中午沒回來,孫氏還罵罵咧咧的,可是到了晚上她還沒回來,孫氏就有點害怕了,“還不趕緊去找!別叫人拐了去,那我們可是一個銅板都賺不到了!”
只是**前前后后都問遍了,沒一個人知道玖荷去了哪里,更有甚者連門都不開,“別賴上我們家了。”
“你這是已經賣了又來做樣子裝無辜呢!
“這天殺的小娼婦!”孫氏不住的拍著桌邊,“養了她十來年,一點好處沒撈著,眼下這最后一筆銀子也不叫我們賺到手!”
**沒說話,忽然皺了皺眉頭,道:“你說萬一當初那人又找回來怎么辦?”
孫氏臉色一變,竟然現了幾分驚慌。
玖荷一邊磨,一邊翹了嘴角,那一位國公夫人……按照她上輩子的印象,養廢了陶大人的一對子女,也不是什么好人,總之惡人還是由惡人來磨的好!
“想起什么了?”老夫人緩緩走了過來。
玖荷急忙收斂了笑容,給老夫人拿了紙筆,又取了手帕綁住袖子。
老夫人點了點頭,坐下剛要落筆,玖荷忽然道:“不妥!不能這么寫!”
老夫人筆下一頓,一滴大大的墨就滴在紙上了。
玖荷道:“要是真這么說出去了,她畢竟是先夫人的人,又是少爺小姐的嬤嬤,就是德行有虧也是歸在陶大人名下的,若是就這么寫了信過去,萬一哪位國公夫人起了壞心思呢?”
玖荷越說思路越清晰,言語也越發的肯定,“不能寫!您看她府上這兩個嬤嬤,就知道他們府上的家風如何了!這信寫過去就是給人送把柄去了!”
不得不說,這番話說動了老夫人,原先跟玖荷一樣的想法,現在又跟著一樣的動搖了,她放下筆來,沉吟片刻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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