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眼看著已經過了臘月初八,這天早上玖荷剛開門,想著去買些骨頭回來熬湯,就見大門口挨著墻站著一隊人,后頭還有幾輛騾子拉的架子車,打頭的是個頭發白了一半的老漢,看見玖荷出來,便很是客氣的拱手問了一句,“請問這兒可是陶大人府上”
玖荷上下打量他兩眼,回頭叫了一聲謝伯伯,這才問道:“您是”
這么回答便是承認了,老漢笑道:“我是齊家老太君派來的,這不臨近年下,老太君叫我給您府上送些年貨來,都不是什么貴重東西,自己莊子上產出的糧食啊,狍子等物,還有給少爺小姐帶的東西。”
玖荷往后頭一張望,三輛馬車,她沖著老漢點點頭,客氣道:“您稍等片刻,我先去回老夫人。”
玖荷回去屋里,有點雀躍跟老夫人道:“齊家派人來了”
老夫人嗯了一聲,謝嬤嬤卻有點疑惑,“你這么開心做什么”
玖荷笑了笑,“這是常嬤嬤宋嬤嬤兩個露底了,齊家老太君服軟了。”看著謝嬤嬤還有點沒明白過來,玖荷道:“方才那老漢開頭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兒可是陶大人家里這說明什么”
玖荷看了謝嬤嬤一眼,也不賣關子了,“這說明他們從來都沒來過,若是齊家平日里跟咱們有往來,他們又怎么會不知道地方”
謝嬤嬤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這些年”說了三個字兒又想起來不是什么好事,雖然玖荷也不是外人,只是不管跟誰說,這種事情縱是自己想起來都是有幾分不舒服的。
“就算問一聲是打招呼,是客氣。”玖荷又道:“我看他們幾個人,周圍都落了些煙灰瓜子兒殼什么的,想必已經在咱們家門口等了一陣子了,您想,若不是那家的老太君專門吩咐了,齊家的下人又怎么會好好的在咱們家門口等著連門都不敢敲,生生的等著人出來。”
看那兩位嬤嬤就知道國公府齊家的下人平日里是多么的傲氣了。
老夫人嗯了一聲,看她們兩個很是不沉穩,又比往日都開心了幾分,當下道:“將人請進來,再去叫行哥兒和依依過來,既然他們外祖母專門給帶了東西,也叫他們兩個出來看看,這樣回去的人也有話說。”
謝嬤嬤出去叫人,玖荷去廚房燒水沏茶,等她端了茶出來的時候,那一位帶頭的老伯已經在老夫人屋里說話了,玖荷從半掩的角門往前院一張往,他帶來的手下正往卸東西,看見玖荷,謝伯伯趕忙兩步過來,小聲道:“多煮些茶來,要有饅頭面湯等物也稍稍準備一些。”
玖荷點頭,舉了舉手上的茶壺道:“東西放下就去。”
謝伯伯雖然是一臉的笑容,不過也帶了點不屑,“這一撥才是正兒八經走親戚的呢,只是又客氣的不像話。”
謝伯伯還得看著前院,說了兩句便又走了回去,玖荷端著茶壺到了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坐在上首,背后站著謝嬤嬤,少爺跟小姐一左一右坐在她下手,正中站著那老伯正在說話。
能被國公夫人派出來辦事,還是在前頭一樁事情辦砸了的前提下出來,這一位必定是個能八面玲瓏的角色,玖荷放下茶,掃了這老伯一眼。
年紀大,面向看著很是和善,這頭一眼就叫人生不出惡感來。
老伯看見玖荷倒茶,沖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謝,不過說話的節奏一點都沒亂。
“原該叫常嬤嬤跟著一起回來的,只是她們兩個回去的路上興許是哪頓飯吃的不太合適了,染了病,好容易撐到國公府,回完話就躺下了,兩天就瘦成皮包骨頭,我們老太君請大夫看了,說是得了時疫,老太君便將他們一家遷去京郊的沒人的莊子上養著了我臨來的時候老夫人還專門差人去看了,怕是好不了了。”
“這可真是”老夫人嘆了口氣。
依依已經忍不住出聲詢問了,“常嬤嬤什么”她抿了抿嘴,將原本打算說的下半句話咽了下去,明顯換了個說辭,“臨近年下的,怎么這個時候病了呢”
玖荷看見那老伯嘴角明顯往上翹了翹。
“咳,姑娘跟我們老太君想到一處去了,連說的話都一樣呢。”老伯興高采烈的贊了一句,“要不怎么說是親的呢,當日您母親在家的時候,也是跟老太君最貼心的一個。”
玖荷咳嗽了一聲,要說一個懂事盡職的丫鬟,這個時候是該打斷對話了。這分明就是挖墻腳,或者說哄騙還不太懂事的小孩子來著。
老夫人看她一眼,玖荷微微屈膝,端著東西又出去了,臨出門聽見那老伯又換了個話題。
“老太君叫我給您陪個不是,原想著夫人去了,咱們兩家更應該走動才是,沒想這婆子平日里在家里倒還過得去,一出門就成了這等張狂樣子。”老伯一邊說話,一邊唏噓,“只是我還得多解釋一句,老太君原不是這個意思,都是傳話的婆子會錯了意。”
玖荷看不見,不過她覺得老夫人興許是點了點頭,因為那老伯笑了笑,又道:“咱們家老爺深受圣眷,沒兩年調回京城,再好好走動不遲。”
后頭的話玖荷是沒聽見了,她已經進了廚房,給前院幾個幫手煮茶熱饅頭填肚子去了。
這一忙就到了中午,這些人也沒多留,只說后頭怕又有雪,路上不好走,萬一年前趕不回京城就不好了,因此卸了東西又拿了賞錢便離開了。
玖荷做上午飯,又去老夫人屋里續水,聽見老夫人正跟少爺小姐道:“禮單你們也看看。”說著,依依起來接過單子,看了兩眼又遞給少爺。
“米面糧油還有些野味都收了,回頭做出來我們過年吃,那個時候你們也出了熱孝,能用些葷腥了。”老夫人一邊回憶著禮單上的東西,一邊道:“你外祖母給你的素銀首飾,你收著便是。”
依依點了點頭,老夫人又對陶行笑了笑:“那些文章看看就成,有合意的字句摘抄兩句,但是也不用深究。”
陶行卻有些不太理解,不過也沒當著老夫人的面說什么,因為臨近午飯,兩人拿了東西便走了。
下午陶行讀書,玖荷照理去給磨墨倒茶換手爐,卻見陶行坐在桌邊發呆,前頭的案上放的正是京里那一位齊家老太君給他的文章,厚厚的一大摞。
看見玖荷進來,陶行欲言又止猶豫好久,這才道:“那人說這是今年殿試上的好文章,說外祖母專門找來給我看的,怎么怎么祖母不叫我細看呢”
陶行這么問不過心有疑惑,也沒什么人可以問,自然也是沒打算從玖荷哪兒得到什么回答的,畢竟她不過是個賣身的丫鬟。
玖荷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一位少爺是怎么想的了,祖母家里跟外祖母家里不合,一邊覺得祖母是為了這個才不叫他細讀,一邊又覺得就這么直接去問祖母不太敢,畢竟那一位外祖母家里的人可不怎么地道。
玖荷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齊家這一位老太君還真是慣會使軟刀子的人,怪不得上輩子齊家小輩都無能成了那個樣子,齊家表面上還穩穩的撐在那里,一大半都是這位老太君的功勞。
“這文章我想老夫人不叫你細看,大概有三個理由。”
陶行抬眼看她,眼神越發的疑惑了。他一個理由都想不到,這丫鬟居然能想出來三個理由。
“你說說看。”陶行坐直了身子,專注的看著玖荷。
“首先這讀書得一點點來,少爺現如今還在準備童子試,看著殿試的文章委實太早了一些。”
玖荷還有一句話沒說,便被陶行打斷了,“我知道,可是這是殿試的文章,不論排名如何,這些可都是同進士做的文章,看看也是沒有壞處的吧”
“縣試,府試,院試,接下來是鄉試、會試,之后才能殿試。”玖荷將整個科舉數了一遍,道,“我問一句,如果一切順利,少爺什么時候能參加殿試”
陶行皺了皺眉頭,“明年縣試的時候我還在孝里,最快也要后年才能縣試,下來是府試院試三年兩次”陶行伸著指頭數,再開口已經客氣了許多,“得六年。”
玖荷點了點頭,“那就是兩屆了。”
陶行嗯了一聲,玖荷又問:“殿試考什么”
陶行比方才認真許多,他已經明白能從玖荷這里知道祖母是什么想的了,便鄭重其事回答道:“考策問,考治國理政,由陛下親自出題。”
玖荷再次點頭,道:“陛下今年十三歲,現如今還是太后垂簾聽政,同幾位顧命大臣一起理政。我猜”玖荷想起上輩子太后不甘心放手搞出來的爛攤子,道:“這兩次的考卷多半是考孝道。”
陶行方才已經翻了兩張卷子,現如今看著玖荷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玖荷給他倒了水,又給手爐里頭換了新碳,用若無其事的語氣暗示道:“不管是主持鄉試的學政,還是主持會試的欽察大臣,這么些年,可從來沒有人當過兩屆考官的。”
陶行剛想反駁殿試不一樣,殿試從來都是陛下出題的,可是忽然想起來太后垂簾聽政這事兒來,六年之后輪到他科考之時,陛下已經年滿十九歲,無論如何都該親政了,那個時候肯定不會再考孝道了。
陶行嘴緊緊的抿在了一起,果真是三個理由:時機、內容,還有出題的人。他忽又站起身來沖玖荷深深的鞠了一躬。
“若不是你給我答疑解惑,我怕是要誤會祖母了。”
玖荷看見他面上嚴肅的表情竟然跟陶大人有了幾分相似,當下閃了身子沒受他的禮,道:“我不過是個丫鬟。”
陶行也沒強求,只是道謝兩聲越發堅定的讀書了。
玖荷收拾了東西出來,回到后院不由得又看了看小姐的屋子。
少爺雖然是個軟耳根子,卻能明辨是非,也聽得進去話,可是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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