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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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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裴林越不喜她,就是因為她的長相,  她長得不夠溫婉,眉眼不夠秀氣。她覺得男人們許是都愛成玉喬那樣的女子,  眉清目秀,  冷若冰霜,恃才清高,渾身上下都是濃濃的淡雅之氣。

  她拿不準他的心思,  無法回答他的話,  不敢冒然開口。猜測著他叫她回來不會就是想看自己怕不怕死吧?

  死,  她無疑是不怕的。前世她活到壽正終寢,富貴一生,  除了夫妻緣薄,并無其它的遺憾。

  但此刻的她,  還不想死。眼下她正值妙齡,  不再是耄年的老嫗。這一生,還未開始,怎么能在此時戛然而止?

  “王爺,您還有什么吩咐?”

  他本就十分惱怒,  為自己,  為她對自己的影響。乍一聽她的聲音,  心頭微動,  恰似微風掃過心湖,  蕩起漣漪。

  這份情動,  陌生得令人恐慌。他如被人撓到痛處一般,怒火更盛。此女不僅不知羞,還特別不知禮,膽大妄為,將來必不會安分守己。

  “哼…你說呢?你三番兩次看到本王病。本王以為,只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傅姑娘覺得如何?”

  她顰眉,七王爺還是想殺她。

  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若是她感覺沒錯。她的血是治他病的良藥。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了他兩次。他非但不感恩,還想殺她滅口,活該他一輩子孤獨終老。

  “你在心里罵本王?”他眼神變得陰鷙,語氣森寒。

  “臣女不敢。”

  他一腳踢開小桌,桌子翻滾幾下,倒在地上,出巨大的聲響。他長腿一邁,立在她的面前,她低著頭,樣子恭順,只看到見金靴前面的翹頭。

  “你最好是不敢,還有本王的事情,若是你敢向別人透露半分,那么…不僅你脖子上的人頭不保,恐怕你們傅府…”

  這人竟用傅府威脅她?她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自己是老者,不與他這個后生一般見識。

  念著念著,想到自己不再是裴府的老夫人,而是傅家的三姑娘,不過二八年華。她心里恨得要命,身子卻惶恐地伏低,“王爺,臣女一定會守口如瓶,請王爺放心!”

  說得好聽,讓他放心。

  他怎么能放心,這女子頭低得看不清面目,背躬彎著,可脊梁卻挺得筆直。她的心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陰奉陽違,好大的膽子!

  要不是她的血還有用,現在他就能一劍刺死她!她最好以后安安分分的,否則別怪他心狠手辣!

  “本王誰也不放心,你記住,本王會派人盯著你的,你最好安分些!”

  她心一沉,從今往后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好過。七王爺真派人監視她,她會不會行動受制?還有他說的話沒頭沒尾的,怎么扯上她安不安分?他們不是在說保守秘密的事情,她安不安分和這事沒有關系吧?

  再說,他憑什么覺得她不安分?

  她一輩子本分守己,縱使沒有夫君的憐愛,仍然恪守著為人婦的本分。替裴家操持后院,沒有一絲逾越,還不夠安分嗎?京中人人夸她德行嫻淑,待人接物端莊有禮。不嫉不妒,為夫君納妾養庶子,無怨無悔,賢惠大度。

  她現在想來,就是因為她過于安分,才落得孤獨終生的下場。但凡她有半點的異心,就應該早早和裴林越和離,說不定還能尋到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過著夫妻琴瑟和鳴的日子。

  在她還是少女時,她承認,對于裴林越是喜歡的。那樣長相出眾,謙虛有禮,才情高卓的男子,換成任何一個女子,都會傾心。

  他山之樹,往往瞧之更為秀逸,真待你看清全貌,必會失望。

  裴林越就是那樣的男子,遠觀時如高山雪松,近看不過是尋常的松柏。他自認深情,一生情系成玉喬,可是她送去的那些貌美女子,他來者不拒。

  如此深情,著實可笑。

  那些個漫長的寂夜中,她的心一寸寸地冰冷。對于裴林越,她心中的那點喜歡隨著歲月的消磨變得麻木。甚至在他去世時,都感覺不到一點哀痛。

  男人的情深,淺薄得令人心寒。

  眼前,這個京中有名的癡情漢,他對于自己的亡妻又有多少的真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多想反問他一句,她哪里不安分?

  想想還是罷了,她一個七十古稀的老婦,何必計較別人言語中的不對?再說那些情情愛愛,她若掛在嘴邊,還不讓人笑掉大牙。情愛一事,不過是年少時的鏡中花,靜夜下的水中月,太過飄渺。風一吹就散,雨一打就落,還不如黃白之物來得實在。

  不安分也好,安分也罷。前世已往,今生不同。若說她的前世是安分的,那么這一世就讓她做個不安分的女子吧。

  她定要和裴林越退掉親事!

  今生今世,他心悅誰,會娶誰,都和她無關。

  “王爺放心,臣女謹記。”

  他們一立一跪,男子高大修長,女子身姿嬌俏。他的眼里漸收起凌利之氣,慢慢平淡,最后恢復冷漠。

  仿佛過了很久,久到她的膝蓋都變得毫無知覺。

  耳邊又響起他冰玉相擊的聲音,“你是裴林越的未婚妻?”

  她一愣,她和裴林越自小定親,兩家一直以姻親關系走動著。京中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事情,王爺問這個做什么?

  “是的,長輩們定下的。”

  “你與他倒是相配。”

  不冷不淡的一句話,激起她的怒火。什么叫她和裴林越相配,她和裴林越哪里相配了?

  “謝王爺夸獎!”

  他寒冰般的臉裂開縫隙,冷哼一聲,“本王不是在夸你,裴林越是個什么東西,當不起本王的夸贊。”

  她若是順著嘴說裴林越不好,未免顯得她太過阿諛奉承。要是她現在替裴林越講話,那又違背她的本心。

  只是七王爺不恥裴林越,為何要說自己和裴林越相配,難道在王爺的心中,她也是十分不堪的嗎?

  “王爺,臣女與裴家公子不熟。”

  “不熟?好一個不熟!”他薄唇如刀,溢出鋒芒,不恥道:“去年風花宴上,裴林越腰間掛著一個荷包,偶遇成家小姐,成小姐隨意說一句,荷花繡五福,與他身上的衣袍不搭。裴林越當場摘下荷包,投擲湖中。本王問你,那荷包是你繡的吧?”

  她小臉一白,當年她情系自己的未婚夫,熬了兩個夜精心繡好一個荷包,懷著嬌羞的心情送給裴林越。哪成想裴林越戴是戴了,就因成玉喬的一句話,丟棄湖中。

  這個陳年往事,在她婚后的多少個日子里,每每想起就恨不得撕碎裴林越那張謙和的臉。

  還有七王爺,誰說他淡泊一生的。明明比一般的婦人還有嘴碎,無緣無故的提起這些破事做什么?

  “回王爺的話,正是臣女繡的沒錯。”

  “既是你繡的,怎么又說和他不熟?他是你未婚夫,你不護著她,反倒迫于威脅,違心撇清你們的關系。若是被裴林越得知,不知是否會心寒?”

  管他心不心寒?她恰好盤算著和裴林越退親,要真會如此,正合她意。

  “一個荷包而已,不能說我們相熟。臣女繡過的荷包多,曾給父親繡過荷包,還給府里的招財繡過荷包。”她恨恨地說著,打定主意,回去后繡上一百個荷包,每個荷包里放一兩銀子,送給京中的乞丐們,就當是積福行善。

  看以后誰還拿她給裴林越繡荷包的事情說三道四?

  “招財是誰?”他反問。

  “招財是臣女母親養的一條雪獅犬。”

  “哈哈哈…”他突兀大笑,笑聲肆意。

  他大笑過后,心情似是好了一些。長臂一抬,如揮蠅子般,擺下衣袖,“好了,你下去吧。”

  衣袖中伸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蒼勁似竹。她記得裴林越的手,白凈修長,指如蔥根,略顯豐潤。她少女時迷戀他,自是覺得那雙手也是無比好看的。

  但那雙手和眼前的手相比,少了陽剛之氣。眼前的這雙手,隨意一揮,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元翼斂住笑,見她定住不動,嘴角勾起一抹殘忍,“怎么還不滾?是嫌自己命長嗎?”

  芳年如夢初醒,如被惡獸追趕般,拔腿就跑。

  芳年知道祖母必是有話要和自己說,等祖母坐好,她乖巧地給祖母捏起肩來。

  傅老夫人覺得十分的熨帖,暗道自己沒白疼芳姐兒。

  她閉著眼,似自言自語般:“今日成家二小姐的話,你有什么想法?”

  芳年手上的動作沒停,她猜到祖母留下自己,定是和此事有關。

  “成二小姐的話外之意,芳年不敢揣測。”

  “哼,她是什么意思,你不用理會。你只要記得,將來你才是裴家的少夫人,林越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定會敬重你這個嫡妻。”

  裴林越是什么樣的人,沒有人比芳年更清楚。芳年停下手中的動作,跪在祖母的跟前,泫然欲泣。

  傅老夫人大驚,“芳姐兒,你這是做什么?”

  “祖母…成二小姐的話,芳年確實不敢揣測,因為芳年是真的怕知道真相。”

  “芳姐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祖母,去年…裴公子和裴老夫人上門道歉時,他明明白白地跟芳年說過,他有意中人,會尋個合適的機會退掉這門親事。”

  “什么?”傅老夫人瞿然。

  記得去年裴老夫人攜裴林越登門時,她為了寬芳姐兒的心,破例讓兩個小兒女獨處。

  難道那天裴林越竟和芳姐兒提過退親一事?怪不得那次他們見過之后,芳姐兒哭得特別傷心。

  “他當真是這般說的?”

  “千真萬確。”芳年眼里的淚水在眶在打轉,“他說得斬釘截鐵,芳年怕你們擔心,不敢吐露半句。”

  那次,她和裴林越說話時,摒退所有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么。事實上,裴林越并未說過這樣的話,那次她壯著膽子質問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有的只是嫌棄的眼神。

  她是哭著離開的,父母追問,她說不出半個字。

  傅老夫人心疼不已,怪裴林越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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