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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黃粱一夢


  “傅隨波……”低低的咕噥聲又響了起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燭火明滅,沉睡的少女神色糾結,似乎在夢中也為什么事情煩惱不已。

  云廷渲的身子維持著要傾下去的動作,微微一僵,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之中,是一抹鮮明的冷意,拂袖而去。

  江九月皺眉:“你到底哪里得罪了……”

  ……

  夜半三更,江九月醒了過來。

  屋內有紅纓守候在側,墨玉燭臺上的蠟燭也燃燒了一半,屋外鳥叫蟬鳴聲越來越小,胳膊有些發麻,壓著已經褶皺了的奏折,她愣愣的轉過頭,看到屋內除了紅纓沒有別人,床邊空著的軟榻不知道為何有點刺眼。

  “小姐?”紅纓望著江九月還在迷惑的目光,擔心的問:“你可是凍著了?奴婢擔心扶您你會驚醒,所以……”

  “沒事。”江九月揉了揉額角,“什么時辰了?”

  “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小姐要什么?”紅纓慌忙開口,扶住沒怎么清醒腳發軟的江九月。

  江九月懊惱的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才算徹底醒過來神,“沒事,我去床上睡吧,你也去休息,天亮了找鐵洪過來。”

  “是。”

  紅纓不敢遲疑的低頭領命,不過還是看著江九月上床寬衣睡下之后,才出門離開。

  ……

  一大早就被叫來的鐵洪十分好奇,江九月找他是什么事情,不過記憶里面江九月找他一般沒什么好事。

  江九月洗漱隨便吃了些東西之后,便從內室轉了出來,一屁股做到桌前,口氣輕快:“你過來坐吧,就是與你聊聊閑話而已。”

  “不敢。”鐵洪受寵若驚,心中七上八下。

  江九月倒也不勉強,看了看門外:“銀環最近練得如何?”

  “還好。”鐵洪依舊回答的很客氣,江九月想果然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和云廷渲一個德行惜字如金,你不問他絕對不會說,你問了他也不多說,像是多說一個字會要了老命。

  不過,若她知道鐵洪其實本身不算寡言,只是因為對象是江九月所以十分謹言慎行,不知道會如何。

  江九月拉著鐵洪一陣東拉西扯,但凡看在眼里的都要說道一會兒,以混淆他的視聽,結果每次鐵洪都是很冷靜的回答,嗯,是,屬下明白之類的話,最后江九月終于瞪著眼睛不想扯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維持了半晌,江九月端著面前的茶水喝掉了兩杯,鐵洪都只是弓著身子無語。

  然后江九月知道,和這人說話采取迂回模式是不行的,于是才死了心直奔主題。

  “聽說你自小就跟著云廷渲做護衛?”

  “是。”

  “嗯……前幾天我們一起在門外偷聽的時候……”

  鐵洪挑起一道劍眉,很想大聲反駁偷聽的一直是你,我是站在門里面的,只出來的那一會兒也不叫偷聽。

  江九月繼續道:“那個里面的官煜,你們都是認識的。”

  “嗯。”鐵洪維持著惜字如金,暗暗思考今天江九月會給他出什么難題。

  “我倒是覺得很奇怪,官煜不過是一只七品小芝麻官,云廷渲對他倒是夠特別的,看起來似乎尤其必應?甚至為了他愿意開罪楚家。”朝廷之中的勢力分布她是不清楚,只是楚家聽起來很高大上很厲害的感覺。

  “主子對官大人向來特別。”鐵洪恍然,原來江九月姑娘是想知道這個!不過,他可不蠢,主子和江姑娘之間的事情還是少參合。

  “為什么?”

  “屬下不知。”

  “……”

  “要是沒什么事情,屬下告退了。”

  “……”

  須臾,鐵洪揚長而去。

  江九月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無語,坐了一會兒,左右無事,便去找母親去了。

  自從云廷渲住進珊瑚閣之后,她和母親見面,在不知不覺間倒是有點晨昏定省的感覺。

  母親江玲瓏今日難得沒有刺繡做針線,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神情幽暗的看著天邊云彩,兩個嬤嬤陪伴在一邊,都十分安靜,若是不去仔細注意,感覺不出一份存在感。

  “娘?”揮了揮手讓閑雜人等下去,江九月施施然走上前去。

  江玲瓏回過神,看著江九月頓時一喜,那種喜色,比往日的和藹可親還要多了一份別的神采,江九月認真的辨認之后,想著那是期待。

  “九兒,娘讓你問的事情怎么樣了?”

  江九月了然,原來期待的是這個,頓了一下,才道:“要想讓攝政王收回成命,幾乎是不可能的。”

  “……是嗎?”江玲瓏一瞬間變的有些失望,神色之中衍生出了一份凄涼,像是雨打的殘敗的秋花,一瞬間生氣盡失。

  “嗯。”江九月輕輕應了一下,清澈的眼眸卻低垂了下去,隔了一會兒,才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只是需要一些時日而已。”

  江玲瓏秀麗的臉龐似乎一瞬間又亮了起來,喜色盈人,“有辦法?”

  “嗯,是呀,有辦法呢。”

  “有辦法就好。”

  江玲瓏點點頭,這才伸手拉住了江九月的手腕,往床邊去了,床邊上放著兩件珊瑚色外賞和長裙,看針腳細密緊湊,顏色亮麗,應該是最近幾日才做的,江玲瓏比在江九月的身上試了一下,確定能穿得上,才罷休,母女兩人便坐在一起時不時的一會兒閑聊,只是說了一會兒之后,她的話題便又回到了官煜和傅凌波的婚事兒上。

  “楚盈蓉那女子,真是可憐。”江玲瓏不會長噓短嘆,不過這話中的惋惜和一抹淡淡的悲苦卻十分明顯。

  江九月想了想,道:“母親從沒說過楚盈蓉是怎么幫你的呢,跟我說說吧?”

  “這……”江玲瓏一怔,柳眉微蹙,隔了一會兒,才吶吶道:“回憶的越多也只是越傷心而已,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說……”

  江九月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清澈的眸子浮起一絲淡淡疑惑。

  母親似乎對于楚家殺掉父親的事情,從不記恨。

  若一段情到了死生契闊的地步,真的會對讓他們陰陽相隔的人一點仇恨都沒有,反而因為一些已經不想說的恩惠去求人為自己曾經仇人的女兒幫忙?

  江九月一直覺得母親對于自己是有所隱瞞的,尤其是在關于楚家的事情上似乎表現的過于熱切,甚至于她想起當初他們離開清泉山的時候,是否就是因為看到了楚流云,如果是,那么母親就是在躲避楚家人,既然躲避,為什么要在知道楚盈蓉即將面對那樣的事情的時候,要求自己向攝政王求情?

  說到攝政王,江九月便想到母親另外一個特別的地方。

  母親似乎對于清泉的身份是攝政王,一點也不意外,這一點,她以前也是猜測過的,當時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母親怎么可能認識云廷渲,可是今天,結合以往很多事情再一想,這件事情也不無可能。

  試問,一個可能還處在被朝廷四處通緝的要犯,一瞬間看到云廷渲和官煜那種完全代表朝廷的人,居然還可以如此淡定?

  江九月似乎看到母親的唇瓣在開合,可是她說了什么,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思緒一瞬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她想到自己掉下懸崖回來之后,母親曾經說過她當時甚至想要跳下去找自己,可是因為看到了云廷渲,所以才作罷……

  江九月還記得母親剛到泰陽的時候曾經義正言辭的說過,她不會再動用自己的本事,是答應了爹爹的,那為何在知道云廷渲和她一起下去的時候,還會想要跳下去找她?

  是她比爹在母親心中的分量重,還是一直就是有別的原因?

  母親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可她終究是江九月的母親,江九月無法試探和調查母親,因為她知道母親心里還是惦念她的,甚至于自己掉下去的時候,不顧性命想要跳下去尋她……

  江九月想,總有一天,母親會把這些事兒都告訴她吧?

  ……

  日漸西斜。

  云廷渲將體內最后一絲瘴毒逼出體外,運氣走脈一周天,冰冷的眸子忽然看向虛空某處,“出來吧。”

  江玲瓏有些心驚,自己吐納控制得當,萬分警戒,卻還是讓他發現。

  “民婦見過攝政王。”江玲瓏盈盈福身行禮,既然被發現也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完全沒有偷入他人房間窺探的尷尬。

  “你?”云廷渲面色平靜,絲毫也不意外,“什么事?”

  江玲瓏柳眉挑起,對他如此平靜的態度投去贊賞一瞥,“我要帶九兒走,希望攝政王不要阻攔!”

  “何時?”

  “今天。”

  云廷渲的眉微微一縮,只是卻在眨眼之間,便又恢復了正常,長袍隨著他下地的動作,從膝頭話落,流光溢彩,“你帶不走她。”

  那語氣如同他此時的表情一樣平靜吳波,可其中卻自然帶著一股讓人無法質疑的信服。

  “為何?”江玲瓏皺眉。

  “因為——”云廷渲望著窗外的云彩,隔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弧度美好的唇瓣,隨著他深邃幽深的眼眸之中的一抹神色,而緩緩的彎起了一個惑人眼神的弧度,吐出三個字:“我不許。”

  江玲瓏愣住,然后片刻,莞爾一笑。

  “她是我女兒,我想帶她去哪就去哪,即便你身為攝政王,一樣不能阻攔和限制,你的不許,不具備任何效應。”

  “哦?”

  云廷渲似是不甚在意她的話,視線鎖住天邊一抹色彩艷麗的火燒云,想起那一日江九月臉上的顏色就是那樣,心中一暖,唇邊的弧度也加大了些許。

  江玲瓏待要再說,卻覺得自己這樣一個人唱著獨角戲,人家完全不在狀況中,還可以分神想什么美妙的事情笑一笑,實在讓人無力還哭笑不得,暗暗思忖大人物果然思維方式都和一般人不一樣,還是自己的表現人家早已經心知肚明?

  想到最后一個原因,江玲瓏不由全身肅穆。

  她自問隱藏了十五年之久,一直都做得很好,若不是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她一時著急亂了方寸,也不會在女兒面前露了馬腳。

  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想說,她也不想面對那些故人,更不想回到過去的傷心地,而攝政王與九月,卻最終都會到那里去。

  也許試探他,真的從來不是什么好主意。

  想起清泉懸崖上面,乍然看到云廷渲上來時候的那一次試探,江玲瓏有些無力,若不是那一次試探,她不會這么簡單的和江九月屈服在云廷渲的淫威下,不過此刻她覺得,他們不屈服,似乎也是沒有別的選擇的。

  只是今天,看著他本來萬年不化如冰川的嘴角處,那一抹猶如枯木逢春猶再發一般的飄渺笑意,她覺得,這一次自己做的決定一定不會再錯。

  當夜,江玲瓏留書出走。

  而江九月,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當紅纓把江玲瓏的信遞到江九月手中的十分,江九月還有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什么時候發現的事情?”她無意識的摸索這手中的信箋,問道。

  “回小姐,早上嬤嬤進去伺候夫人起床,就發現夫人不見了,只有床頭放著這封信,還有小姐的幾件衣服。”

  “哦。”江九月點點頭,望著手中的那封信,丟到了一邊的小幾上,神色冷漠的起身穿衣梳洗,兜兜轉轉的過了幾個時辰,她還是沒忍住,上前拿起那封信拆開來看。

  其實,母親不告而別的行為,多多少少傷害了她。

  再世為人遇到了江玲瓏如此溫和可愛的母親,其實一直就覺得十分滿足和欣喜,上輩子的她期待母愛而不得,對于母親母愛的渴望也就比一般人要多很多,所以她每天沒什么事情就要來找母親,哪怕是躺在軟榻上看母親做針線都好,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母親沒有跟她說出那些讓自己糾結和為難的心里話,反而選擇了離開。

  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這么想著,打開了母親留下的信箋。

  母親的一手簪花小楷,寫的十分漂亮,像是冬日里雪地的傲骨寒梅,江九月入目第一眼,便禁不住眼前一亮。

  一個江南漁女出生的女子,怎么會有這樣一手漂亮的字?

  江九月沒忍住無奈的笑了起來,自己身邊的人一直這么深藏不露,她倒是挺遲鈍的。

  信中并沒有過多贅述什么離開的苦大仇深的原因,只是說京城是個傷心地,她不想回去,而江九月和攝政王在一段日子之后,一定會回京城去,未免到時候近鄉情怯難舍難分,現在便離開了,讓江九月不要擔心她,她能照顧自己,信箋末尾處,寫了那么一句話。

  認準了的,便義無反顧的去追逐,不要在中途卻步和遲疑,自己的領地不必退讓,你活的瀟灑,娘在遠方才會開心。

  江九月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最后一句話,這封信,居然從頭到尾都不曾再提楚盈蓉的事情。

  靜靜的坐了一會兒之后,江九月把信收好,有些失落,有些無助,雖然只是很淺很淺的情緒,卻像是一只小耙子,不斷的扒著她心里的某一處。

  這種關于親情的疼痛,與她來說有些陌生,不難受,可是就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站在窗前看了看天上白云,好一會兒之后,幽幽嘆了一口氣,百無聊賴之間抬腳出門,只是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是去了母親的住所,可這里卻早已經人去樓空。

  江九月怔了一下,垂在衣袖下的手蜷了蜷。

  紅纓望著失神的主子,機靈的試探,“小姐,不如我找銀環姑娘來陪你說說話吧?”她知道江九月對李銀環是特別的,只是她忘了,江九月與李銀環同時從清泉山出來,見到李銀環,也只不過是更多的想起母親罷了。

  在李銀環同她坐了一個時辰,江九月只是簡單的談笑之后,紅纓就知道,自己顯然是出了一個餿主意。

  其實江九月面色還是正常,完全沒有一點憂傷的意味,只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她心里定然有什么想法,對于向來平靜,沒什么心思的江九月來說,這樣細微的反常已經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或許……

  紅纓暗暗思忖著某事,正打算出去尋一個能真正緩解江九月心情的人來,便看到月洞門口處,那人黑衣長袍,拖曳在地,深邃幽暗的眼眸清華內斂,長發如墨,逶迤在黑袍之上,用墨玉高冠束起,卻偏生面如冠玉,俊美無儔,疏淡的長眉低垂著著,即便此時他是抬頭看著二樓上的幾人,卻依然讓人覺得偉岸英毅,似乎這世間的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他。

  紅纓等人緩緩退了下去,李銀環慌忙起身,對著那尊貴的男子行禮,然后又看了江九月一眼,也退了下去。

  云廷渲任由幾人從自己面前過,卻未曾給予他們一個眼神,視線從進入珊瑚閣開始,就一直鎖住江九月的眼睛。

  江九月姿態不雅,懶懶的依靠在欄桿上,手中端著一杯清茶,對著云廷渲做了一個敬酒的姿勢,“來,喝一杯。”

  云廷渲點頭,緩緩從青石板路上過來,走上樓梯。

  江九月想著這人有的時候的確無趣,大部分人不是都挺喜歡耍帥的嗎?那些狗血言情劇里面是怎么說來著?帥氣無比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男主角在這種情況下,都是施展輕功足尖一點,飛身上樓,然后用盡各種手段賣萌耍賴扮鬼臉或者裝純情,來博得女主角一笑,然后從此憂愁郁悶全忘掉?

  望著那一板一眼緩步上樓面無表情的云廷渲,江九月頗為嫌棄的抿了抿唇,狗血人人愛,她也愛啊,真是讓人無語。

  可是偏偏,江九月卻又覺得云廷渲的確該是這樣的,萬一他真的狗血的來那么一出,自己估計會以為他穿了或者被穿了,借尸還魂吃錯藥什么的。

  云廷渲姿態優雅的坐下,對于江九月眼眸之中瞬息萬變的那些情緒視而不見,端起茶壺沏茶,一杯又一杯,動作十分嫻熟,“昨兒你想問我什么?”

  江九月一愣。

  “昨天?”

  “嗯,昨天。”

  江九月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昨天坑了自己那次的事情,頓時就有些郁悶了,“你不是不想和我公平交易嗎?可別現在跑來為了安慰我妥協,我不稀罕。”

  云廷渲聞言,并沒有想江九月想的那樣變臉或者其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問:“你需要安慰?”

  江九月一怔,“當然不需要!”又不是三歲小孩,離了娘不能活。

  “我需要妥協?”

  這回,江九月的聲音微高:“當然更不需要。”開玩笑,誰能叫云廷渲妥協?那個更字咬的尤為清楚。

  云廷渲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從深邃的眼眸之中閃過,然后他緩緩啟唇,吐出一句話來,“我當然不需要。”

  江九月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他說這個話是在挖苦自己沒腦子,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廷渲的眼眸之中,那一抹笑意似乎越來越明顯了。

  江九月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窘迫的別過臉去,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云廷渲,看了幾秒鐘之后,覺得自己這姿勢委實也不太好,放下手腳,正襟危坐的瞪著原處的月洞門,視線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放到云廷渲身上過。

  云廷渲嘴邊的笑意越來越大,甚至連一向疏淡的長眉,一瞬間都似乎歡欣跳躍了起來,最后,居然輕笑出聲。

  那聲音爽朗卻不失磁性,豪邁卻不失內斂,清脆叮咚如流泉,滋潤久旱甘霖大地,讓聽到的人瞬間就覺得心中一正,周身舒暢。

  江九月見鬼的看向他,不懂自己就尷尬了那么一下,有什么惹他如此精神失常的,尤其是隱約之中她似乎還聽到誰從墻頭栽倒的聲音,甚至于某些人被口水噎到的聲音,就更為郁悶。

  想也知道這位平時禁欲高冷萬年冰川面無表情,若是說的夸張一點,那是高嶺白雪,納拉哲靈,居然會出現如此人間煙火的笑容,還只是因為她一個別扭的表情。

  那高嶺白雪的笑容,也不過是一個曇花一現,云廷渲轉瞬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嘴角的笑意猶然在,淡淡的說了一句話,然后江九月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看來你比了解你自己更了解我,那個‘更’字,用的很巧妙。”

  江九月先是一怔,繼而臉如調色盤,紅白調和了一陣,恢復正常,才有些咬牙切齒,“不過是隨口說一句話,至于讓你這么精神錯亂嗎?小心我明天告訴他們你尿床,你看他們信不信!”

  門外墻角上,剛爬起來的暗衛們砰的一聲又掉了下去,這次聲音較大,似乎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慘叫聲。

  “我的確不介意……”云廷渲不以為意十分淡定,笑意不減,反而越來越濃:“你甚至可以告訴全天下人,你知道那件事情。”

  江九月瞪他。

  “這樣,他們就會知道我們之間有多么的親密。”那親密一詞,用的也十分巧妙。

  江九月張了張嘴。

  “或者,你只需要告訴你認識的幾個比較熟悉的朋友就好,比如傅隨波,比如金瑞,或者其他。”

  江九月這下是徹底無語了,如果這樣不是等于貼上了云廷渲的標簽自掘墳墓?

  這男人,明明黑心黑肝黑肺毒舌,偏生是一副高冷模樣,將所有人都騙的死死的。

  然后這個時候,云廷渲十分善意的詢問:“需不需要我為你召集他們,讓你一一通知?”

  江九月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對于這樣的云廷渲無計可施,揉了揉自己額角的青筋,隨手端了云廷渲手中的茶杯來喝茶,順便說了一句話。

  “認識你,算我倒霉。”

  云廷渲笑:“倒霉吃虧都是福。”

  江九月懶得理他,兩人便這樣靜靜的坐了半晌,中間偶爾說一兩句話,其余時間都是靜默,云廷渲習慣這樣的靜默,而江九月也對覺得這樣的靜默才是最好。

  陽光漸漸越來越淡,一直到天色昏暗,東方微亮,一彎滿月懸掛枝頭,江九月心情好了一些,只是兩人一直坐著委實無聊,便提議去鳳仙樓看看。

  云廷渲點頭應了,等江九月換裝之后,二人便往鳳仙樓去了。

  鳳仙樓中,歌舞升平。

  江九月和云廷渲低調入內,選了一個靠近角落位置的雅座安置,廳中氣氛正好,只是沒見著小鳳仙,江九月稍微有些失望。

  “二位貴客,這是鳳媽媽送給二位的美酒,喚作黃粱一夢,請二位嘗嘗。”

  小二送上美酒,然后躬身退下。

  黃粱一夢?

  江九月挑挑眉,暗忖這就的名字可真不是什么好名,雖然她對酒并不精通,但是前段時間和金瑞一個月斗酒,好歹也對燕南一代的酒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個酒,名字飄渺不怎么樣只是香味兒倒是醇正,聞著便有一股清清淡淡的氣息。

  “嘗嘗?”

  她挑眉,也不等云廷渲點頭,率先拿起杯子,為自己和云廷渲各倒了一杯,然后輕抿品嘗。

  酒入口,果然甘甜醇厚,比現代那些所謂的國窖珍藏要好喝的多,完全一點點酒精的味道都沒有,反而一路舒服到了胃里去,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你也嘗嘗,很好喝。”

  云廷渲淡淡掃了一眼面前美酒,“大廳太吵,還是去廂房喝吧。”

  “那好吧。”江九月暗忖云廷渲麻煩,不過也只是皺了皺眉,同意了他的建議。

  兩人換了天字第一號雅座,云廷渲果然不再龜毛,也便喝了幾口薄酒,當江九月問起味道如何的時候,云廷渲很保守的回答了一句尚可,讓江九月冷哼的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他,喝了幾口之后,反而覺得味道特別好,沒忍住一邊喝酒,一邊吃著精美的點心,不一會兒就把面前的那一壺黃粱一夢給喝光了。

  小二送茶水的時候看到,忙說今日鳳仙姑娘請客,感謝江公子那次補送的禮物,便又送了兩壺過來。

  江九月這里喝的不亦樂乎,那邊云廷渲也不阻攔,只是在江九月為他倒酒的時候姿態款款,一飲而盡,倒是難得豪邁了一次,江九月本以為他肯定廢話很多呢。

  “你昨晚想問什么?”

  酒過三巡之后,云廷渲舊事重提。

  “昨晚么……讓我想想……”

  江九月歪著腦袋想著,本來就粉嫩的臉蛋,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填上了微微的紅色,像是雨后初升的彩虹一樣,被夜晚的燭火跳躍映照,更添了幾分別樣的美麗,尤其是那醉意微醺的媚態,不經意間迸如眼中,竟然讓云廷渲也愣了一愣。

  “哎,我肯定是犯糊涂了,你又不告訴我,我干嘛想?”江九月撇撇嘴,嗔怒的瞪了云廷渲一眼,即便微醺,依然對于他昨日坑了自己的事情十分不舒坦。

  云廷渲莞爾,“你說,我便告訴你。”

  “真的?”江九月問,原本握著酒杯的手,因為驚奇而下意識的握住了云廷渲放在桌面上的大手,“我想到,你就會告訴我?”

  “自然。”云廷渲點頭,深邃的視線,從江九月微醺的臉,落到了她握著自己大手的纖細小手上,那手細嫩軟滑,指甲飽滿,每一個都像是圓潤的貝殼一樣,白里透紅,隨著她指尖的滑動,似乎劃出了一道流彩,然后在燭火跳躍的瞬間消散,云廷渲的眼神,便暗了一分。

  “我還是不想了,你這家伙說話向來不算數……”江九月搖著頭,想了一分鐘之后還是決定這件事情不找云廷渲。

  云廷渲笑意加深,循循善誘,磁性的聲音因為刻意放低,而顯得更為魅惑低沉。

  “我昨晚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喜歡和你做交易,并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其實……”云廷渲頓了一下,心中不知道為什么,便忽然涌現出二十多年來頭一次如此強烈的沖動。

  像是潰敗的堤壩,江流狂嘯奔騰,無人能阻。

  眼前的江九月已經醉眼朦朧,他知道明天醒了,江九月未必會記得他今天說過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想要說些什么,總覺得一個人的時間似乎太久,渴望可以和別人分享的感覺,而那個別人,他希望是江九月。

  “什么?”

  江九月疑惑的問,握著云廷渲的手沒有松開,反而用食指輕輕的摩挲著他骨節處的細繭,恍然想起傅隨波的手上也有很細的繭子,都是握筆產生的呢。

  云廷渲的神色幾乎稱得上是輕松,而輕松向來與他來說很遙遠。不過,他要是知道這會兒,江九月心里的想法,估計要么把自己手上的繭用最上好的藥物全部去掉,要么一氣之下會砍掉某人的手也說不定。

  “沒什么,你說吧,昨天是想知道什么?”這可以說,已經是他第四次問話,放在以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昨天?昨天……”江九月覺得眼睛有些澀,握著云廷渲的手便松開,拉了回來點著自己的額頭,蹙眉柳眉認真想。

  云廷渲放在桌上的手蜷了一下,心中覺得悵然若失。

  江九月坐著想不清楚,便站了起來,沒有醉的很厲害,腳步卻也不是很穩,才走了兩步,就因為腳下長衫衣擺太長而摔了過去。

  好巧不巧,這一下,正好摔到了云廷渲的身上,云廷渲手一勾,便順勢攬她入懷,炙熱的酒氣撲面而來,還夾雜著淡淡的女兒清香,不經意之間的魅惑,蝕骨浮心,臉色竟然有些熱了。

  江九月微閉著眼睛靠在了他的肩窩處,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疑惑的張開眼睛。

  “你洗澡用了什么熏香,挺好聞的。”

  “沒有。”云廷渲回答,忽然意識到自己那種下意識的動作不是什么好事兒,被江九月噴到的脖頸處也開始泛起可疑的暗紅。

  “哦……你這人最龜毛了,就算用了也不會告訴我,我傻了才會問你。”江九月嘟囔了一身,嘆息著靠在了舒服的“床墊”上,還拽著云廷渲的衣袖,撫觸到結實而有彈性的肌理,順著衣袖往上而去。

  云廷渲身子微僵,深邃的眼眸瞪著微閉著眼看起來還十分享受的江九月,這種感覺,其實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是被一個女人這么上下其手的感覺,到底還是不太自在。

  尤其是在云廷渲僵硬的這一秒,江九月的手已經離開衣袖,竄到了胸前,因為她亂蹭而微開的襟口處,指尖輕輕的流連忘返,因為手下彈性十足的觸感,輕嘆了一聲。

  云廷渲本來想要阻止她動作的手,就如此僵硬在原地,那一聲嘆息軟綿無力,卻像是一尾羽毛,輕輕的搔在了她心尖兒上一樣,攪亂了原本就開始泛濫的湖水,并且蕩起一抹漣漪,飄搖到很遠的地方去,久久都沒有平靜。

  飲酒之后,江九月的身子就有些發熱,云廷渲的身子卻出奇的冰涼,江九月下意識的磨蹭著額頭處那一方冰涼的天氣,唇角溢出滿足的笑意。

  “好舒服……”

  云廷渲全身僵硬無法動彈,一直也算冷靜,甚至于不甚喜歡自己靠近的女人,沒想到會在醉酒之后,如此大尺度的上下其手調戲,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無語了一秒鐘之后,云廷渲捏出了江九月伸進他領口處的小手,用另外一只手先鎖在她胸前,然后伸手用內力一引,原本放在門口處的茶水到了他手上,他倒了一杯冷茶,盡數拍在了江九月的臉上。

  心中不由無奈:酒是好酒,只可惜這喝酒的人,酒品太差。

  微涼的感覺,讓江九月意識有一瞬間的清醒,她的頭埋在云廷渲的肩窩處,手也被云廷渲放開,因為醉酒而潛意識的扶住了他的肩膀,睫毛上沾了水珠兒,隨著她睜開眼睛的動作顫了一下,滑落臉頰。

  “清泉?”醉眼朦朧的江九月低聲驚呼,似乎害怕自己面前是幻覺,伸手撫上了云廷渲的臉。

  云廷渲本身因為她那一聲驚呼而緊蹙的劍眉,瞬間糾結的更緊,原本稍微放松的身子,也頓時僵硬的更厲害,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為此時自己臉上的那只手,還是她徒然開口喚出的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稱呼。

  “你這家伙,走的悄無聲息的……連說都不與我說一句……”她有些哀怨的看著“清泉”,小手更是不遺余力的虐待手下的肌膚,捏住云廷渲的臉頰,揪扯出了一個滑稽的表情,然后笑出聲來,“活該,誰要你不告而別……”說完,更是雙手齊出,捏住云廷渲的臉,左揪一下,右扭一下,玩的不亦樂乎。

  云廷渲面色難看,看著桌上空著的三個酒壺,思忖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別鬧!”抬手按住她作亂的手,云廷渲伸手把自己微開的領口整理好。

  江九月如今已經酒意深濃,哪里管他說什么,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想要伸手再去捏他的臉,無奈雙手被制,想要去扯他拉回去的衣襟,最終卻只能白白看著他整理好衣服,柳眉皺起了些許稚氣的弧度,緊抿著唇瓣看了一會兒,忽然沖著云廷渲弧度好看的唇碰了過去。

  只是她的唇,卻在離云廷渲唇瓣很近的一個瞬間,停住了動作。

  云廷渲的手按住了江九月的肩膀,深邃的視線凝注在她那微張的唇上。

  ……

  她的眼神魅惑而迷離,即便身著男裝,早已經進行了一些必要的改裝,依舊不掩這一刻的女兒風情,只是……

  太近了。

  云廷渲劍眉深鎖,向后退,避開她毫無章法的碰觸,尤其是此時她醉了,根本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誰,這讓他萬分排斥此時如此親密的接觸,他拒絕被當做另外一個人對待。

  “啊——”

  好死不死,小廝這會兒深怕江九月的酒不夠喝,又送了一壺過來,順便為兩人準備了幾碟下酒的小菜,進門就看到如此驚世駭俗的場景。

  因為角度問題,小廝看到那兩人正在……

  在這種地方待的久了,小廝當然也練就了一定的眼力見兒,這這這……怪不得這兩位爺沒叫姑娘,只是……那位黑衣服的爺兒擺明也不可能是那種癖好的人啊,難道是自己這次眼花了?

  小廝還想抬起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再去確定所見,云廷渲眼中寒芒一閃:“滾!”

  隨著這一話落,凌厲的一掌擊打而出,小廝連帶著手中的酒水點心下酒小菜頓時灑落了一地,門也啪的一聲自動關上。

  本身因為那一聲驚呼而來看熱鬧的人群對屋內發生了什么事情更為好奇,有的七手八腳扶持小廝起身,問他有沒有事,有的已經忍不住好奇的上去推門。

  奈何這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怎么推都推不開。

  嚇到的小廝年紀不過十三四歲,回過神來之后滿臉紅色還沒有淡去,忙道:“你們別進去,那客人……”說到此處,卻說不出話來。

  其他客人們自行發揮無邊想象,尤其是那聲滾和被打出來的小二,讓人更是好奇暴漲,沒抑制這些人想要進去的念頭,反而讓他們更為急切的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

  這小廝長的唇紅齒白,在鳳仙樓里向來聽話,也很有人緣,也有幾個五大三粗的打手,看著小廝的樣子以為是遭了人欺負,要知道鳳仙樓,可是向來不怕人找事的,頓時上前,一腳便將門踹了開。

  小廝哀嚎一聲,暗叫不好,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那美如謫仙九天下凡的英毅男子,與男人嬉戲在一起的畫面。

  只是,他等待的抽氣聲沒有想起來,驚呼聲也沒有響起來,四周一片靜怡,安靜的能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

  小廝咦了一聲,忍了半天還沒聲響,不由睜開了一只眼睛。

  卻見眾人都見鬼似的在看他,剛緩和下去的情緒頓時又升騰起來,嚇了一跳。

  “怎么……怎么了?”

  眾人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小廝站在門一邊上,看著眾人的眼神心中忐忑。難道是……他們也看到了什么不合適的?哦不不不,看著表情一點也不像。

  “難道……難道……”

  “難道什么?你自己來看!”橫眉怒目的打手受不了他一副嚇壞又結巴的模樣,一把提起他的衣領拉他來看,小廝防備不及,還沒來得急閉上眼睛,以免褻瀆那位爺,就看到廂房內,早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桌面上,徒留三個酒瓶,和半開著的窗戶,清風微蕩,窗戶咿呀響了一下。

  小廝的眼睛,瞬間瞪大。

  人、人呢?

  另一方面,云廷渲抱著江九月已幾個起落,后躍到一間無人的廂房,天色微暗,又沒有點燈,不過對于云廷渲和現在的江九月來說,絲毫也不會影響。

  江九月眼神迷惑,恢復自由的手便如剛才一樣,貪涼的伸進了云廷渲微開的領口之中。

  云廷渲劍眉一皺,將那作亂的小手拽出,為免她另外一只手又亂動,直接把兩只手反剪,想要把她丟上床去,用棉被裹住了,扛回家中去。

  ------題外話------

  呃……親們會不會覺得我的情節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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