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鬼門大開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shí)。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沉穩(wěn)干練如趙書航,也不過勉強(qiáng)維持泰然自若之色。
于趙書航而言,乃至所有人,都可以說,這是其金榜題名時(shí),只待今日一過,便是洞房花燭。
人生巔峰,莫過于此!
任誰在這一刻被打擾,恐怕都會(huì)不高興,沒有暴怒,只能說趙書航涵養(yǎng)極佳,城府夠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若吳明在此,定會(huì)挑起大拇哥,贊一句:敬你是條漢子!
一直以溫文爾雅,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示人的趙書航,會(huì)喜歡被人稱作漢子嗎?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當(dāng)看到那有如妖魔鬼怪張牙舞爪而來的滾滾烏云時(shí),趙書航險(xiǎn)些捏碎祭壇玉圭,拂去朝天冕冠,就這樣拔劍沖過去,將隱藏在暗里的溝鼠斬成肉泥。
“煌煌天日……”
老祭酒有若洪鐘大呂般誦念著祭天經(jīng)文,仿佛擁有特殊奇效,將趙書航從心神失守的邊緣拉回現(xiàn)實(shí)。
“呼……”
趙書航深吸口氣,收束心緒,強(qiáng)抑心頭煩躁,雙手高舉玉圭于額前齊眉,依照祭天之禮,默默禱告。
“天理昭彰……”
可那自烏云中傳來,仿若厲聲質(zhì)問般的喝聲,竟似無處不在,沖擊著他的心神,又像是一根鏈鋸,切割著他畢生修煉的浩然之心。
更詭異的是,看其余人神色,雖驚異于突如其來的烏云異象,卻并未聽到那擁有撕裂之感的詭異聲音!
“今有趙氏子……”
“今有趙氏子……”
突如其來的相同字句,幾乎在同時(shí)傳入心神,趙書航好似身處冰火兩重天,元神似要被拉扯成斷。
一邊若大日臨頭,朝陽溫潤,一邊若冰錐刺魂,凍徹骨髓。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師尊不出手,為什么沒人阻止?”
趙書航強(qiáng)忍不適,險(xiǎn)些按捺不住,暗暗調(diào)動(dòng)寶物護(hù)身。
可無論用什么法子,都無法阻止那聲音入耳,卻又不能停下,甚至傳音師尊幫助自己。
祭天之禮,乃是最重要的儀式,莫說趙書航身為稷下學(xué)宮弟子,一生修持的儒家大禮,絕不允許他違禮,就是再危險(xiǎn),老祭酒也不會(huì)出手。
在這位儒家圣者看來,無論祭天時(shí)發(fā)生什么,都是上天賜下的警示,唯有完成祭天之禮,完全承接天地意志,才能領(lǐng)會(huì)其中真意。
“體恤臣工,惠養(yǎng)百姓,懷治世安天下……”
“不法祖德,不尊天意,惟肆惡暴戾氣……”
“兢兢業(yè)業(yè)……”
“倒行逆施……”
“噗……”
趙書航身軀一晃,俊臉陡然一白,張口吐出一口黑血,滿目不可置信之色。
“太子!”
“殿下!”
“速傳太醫(yī)!”
一聲聲驚呼乍起,誰也沒想到,趙書航此時(shí)會(huì)受創(chuàng),而且如此詭異,要知道前面那位,可是圣者啊!
有如今圣者親自主持祭天之禮,哪怕這烏云出現(xiàn)的太過詭異,可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儒家浩然正氣之下撒野?
莫說出現(xiàn),即便是儒家圣者斷喝,便會(huì)如九天雷霆降世,誅滅方圓萬里內(nèi)的陰邪鬼物。
“繼續(xù)!”
可更讓人詫異的是,那位傳說中的老祭酒大人,僅僅是吐出兩個(gè)字,便繼續(xù)誦念祭天經(jīng)文。
而在此時(shí),所有人也都聽到了烏云中傳來的滾滾如雷霆般的祭天經(jīng)文,赫然與老祭酒所念截然相反。
前者祭文說趙宋皇室治下國泰民安,后者便傳民不聊生,前者說百姓安居樂業(yè),后者便是餓殍遍野,前者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后者盜匪橫行,妖邪叢生!
大逆不道,莫過于此!
膽敢在此時(shí)行這等事之人,必然是與趙宋皇室,乃至眾圣殿為敵者,否則沒這個(gè)膽子攻訐趙書航!
觀禮之人呆了,歡送的百姓瘋了,文武百官驚怒交加,巡防司、禁軍、巡捕瘋狂沖向?yàn)踉葡矶鴣淼姆较颉?br />
嗚嗚!
可隨著烏云滾滾,那一聲聲鏗鏘有力的質(zhì)詢祭文吐出,天地間悲鳴如雷,血雨傾盆,有如天降災(zāi)劫,更是有怪風(fēng)呼嘯,阻隔著所有人的步伐。
大軍無法前進(jìn),大宗師寸步難行,半圣尊者神念如墜冰窖,彷如被惡鬼吞噬,竟是無人能夠前進(jìn)一步。
嗡!
京城上方,七彩熠熠,仿若天降霞光,可讓所有人駭然失色的是,并不能遮掩烏云,亦無法阻隔那聲音穿透,仿佛沒有任何危險(xiǎn)一般。
“請純陽真人出手,斬妖除魔!”
一名眾圣殿半圣執(zhí)事不知得了誰的命令,手持一枚玉牌,對觀禮之人中的一名羽冠真道拱手一禮。
“貧道帶有本門至寶昊陽靈珠,可抵這邪云!”
純陽真人微微頷首,掐訣點(diǎn)指,龍眼大小的靈珠騰空而起,穿過護(hù)城大陣,直入烏云中,須臾恍如大日騰空。
嗤嗤!
仿若雪遇驕陽,烈火烹油,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嗤嗤銳鳴,邪云陡然消散了大片,可旋即便如兇物噬咬般,再次合攏,一下子遮蔽了靈珠寶光。
“噗……”
純陽真人口吐鮮血,目露駭然之色,忙掐訣引動(dòng),可令其面色難看的是,雖然能感知到寶珠就在頭頂,卻無法將之喚回。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一名身穿滾金袈裟的老僧雙手合十,口宣佛號,手中念珠光華大作,化作三十二道金光巨人虛影,矗立于蒼穹之巔,撐開了一片晴空。
令所有人變色的是,那純陽宮至寶昊陽靈珠就在光影中間,卻是黯淡無光,甚至隱有裂紋,搖搖欲墜。
“這怎么可能?”
純陽真人失聲驚呼,想要趁此機(jī)會(huì)施法喚回靈珠,可卻發(fā)現(xiàn)根本做不到。
最讓人不解的是,明明沒有任何敵人現(xiàn)身,自家堪稱至寶,擁有圣器底蘊(yùn)的靈珠,竟是半損毀,千載積淀毀于一旦。
咔咔咔!
也就在此時(shí),金光巨人虛影極速顫動(dòng),赫然是一陣天裂般的刺耳爆鳴中,嗚咽著崩潰,化作一串光華暗淡的佛珠,繞著昊陽靈珠旋轉(zhuǎn)不休。
“孽障敢爾!”
老僧橫眉立目,有如怒目金剛,口宣玄妙佛經(jīng),卻根本無法讓佛珠回返,只能眼睜睜看著佛寶被烏云吞沒,以至于這位得道高僧,此時(shí)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意味。
“老祭酒大人為何不出手?”
“眾圣何在?”
“圣者言出法隨,一言可定天日,區(qū)區(qū)邪魔絕不敢放肆,何以至此?”
眾人不解,彷徨不安,恍如末日降臨,漸生絕望。
“哎!”
一聲嘆息,又怒有惋惜,又有一抹悲憫,蒼老的祭文戛然而止,洪鐘大呂的天地鐘鳴回蕩不休,轉(zhuǎn)瞬便被烏云吞沒,仿若一片死寂。
“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趙書航七竅流血,頎長身影搖搖欲墜,面色猙獰恐怖,哪有半點(diǎn)平素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之風(fēng)?
“劫數(shù)!”
老祭酒緩緩轉(zhuǎn)身,蒼老背影越發(fā)顯得佝僂幾分,手中玉圭赫然出現(xiàn)了裂縫,渾濁雙目看著趙書航,又似看著烏云滾滾而來的方向。
“魔劫亂世,弟子本就是在劫數(shù)之中,還有什么劫數(shù)比此更大?”
趙書航心中亂起,語氣都顯得沒了平素恭敬。
“人劫、心劫、亂世劫,劫劫不滅!”
老祭酒目露慈祥,又如嚴(yán)師,諄諄告誡,“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圣書之下,萬邪辟易,神鬼不侵!
“弟子知錯(cuò)!”
趙書航怔然呆立剎那,恭敬叩首。
“請老祭酒大人慈悲,救護(hù)黎民百姓,護(hù)我大宋疆域,還乾坤朗朗!”
百官高呼。
詭異的是,并未形成聲浪,仿佛被無處不在的烏云吸收,更顯莫名陰森,令人不寒而栗。
更讓人惶恐不安的是,老祭酒這位圣者沒有作聲,依舊默默注視著烏云滾滾而來的方向,不聞不問,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師,可是那人在施法?”
趙書航聲音干澀沙啞,彷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嗯!”
老祭酒面容無悲無喜,微微頷首。
“可能阻止?”
趙書航再問。
老祭酒無聲搖頭。
“弟子一死,可能消弭此禍!”
趙書航目光堅(jiān)定。
若真是如猜想中那人出手,必然石破驚天,否則老祭酒身為圣者,不可能不出手阻止。
“太子不可!”
“臣愿以身相代!”
“唯一死爾,屬下萬死不辭!”
眾人大驚失色,悲聲不止,足可見趙書航極為得人心。
“不能!”
老祭酒依舊搖頭,聲音中莫名多了一絲憐憫,更有一絲陰沉與驚怒。
“還請師尊明示,弟子該如何……”
趙書航叩首,卻戛然而止,因?yàn)槔霞谰粕磉叾嗔艘蝗耍鞘且幻樱泶┣嘁碌琅郏m不施粉黛,卻透著難以言說的恬淡與雍容!
“小姑!”
趙書航聲音干澀,一眼認(rèn)出來者,赫然是趙宋皇室上代中,據(jù)傳離奇失蹤的趙宇坤親妹。
“先生,我去勸勸那孩子!”
女冠躬身一禮。
“勸不住,鬼門大開,異域降臨,我無法出手,否則引得異域大能關(guān)注,方圓萬里將成鬼域!”
老祭酒苦笑道。
“總歸是要?jiǎng)褚粍竦模 ?br />
女冠再施一禮,轉(zhuǎn)身飄然而去,沒有看趙書航,沒有在意滿地臣工,亦沒有在乎已然到了城門前的三頂云瑯香車。
那是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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