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又他媽的是一條人命！”夏時郁悶地吸了幾口煙，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兩腳。“馬智晨肯定是唐燦的大哥派他手下的人去殺的，我們必須盡快把那個黑老大控制起來，查完命案再查他販毒的案子。”

　　“你說的倒容易，證據(jù)呢？”顧淞靠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夏時說，“馬智晨遇害的現(xiàn)場只提取到了兇手的足跡。如果兇手是唐勛的手下，又或者是他從哪兒雇來的人，案發(fā)后已經(jīng)安排那個人跑路了，我們?nèi)ツ膬赫夷莻�家伙？”

　　“先把唐勛帶回刑警隊，從他的口供上下功夫。”

　　“拜托，這位是什么人物？”顧淞朝定格的監(jiān)控畫面努了努嘴，“人家可是個狠角色，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就算你有證據(jù)都未必能讓他老實交代，更何況我們手上什么都沒有，想撬開他的嘴比登天還難呢。”

　　“那我們該怎么辦？”

　　“依我看，我們至少得先找到唐燦的尸體，把之前推測的那件事情給坐實了，只有這樣，唐勛才具備殺害馬智晨的犯罪動機。”

　　“假設(shè)唐燦已經(jīng)死了，過去這么多天，尸體可能早就被唐勛他們處理掉了。”

　　“甭管是埋了還是燒了，唐勛那么疼愛他妹妹，肯定會好好安葬那個女孩兒。我們要做的就是查證唐燦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

　　“最好是能找到完整的遺體，通過尸檢確認死亡原因和具體的死亡時間。如果能夠證明唐燦的死跟馬智晨有關(guān)，讓唐勛開口就相對容易一些了。

　　清早五點多，天色未亮，恒河小區(qū)4棟樓的樓前出現(xiàn)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舉止穿著，此人不像是住在這棟樓里的居民，也不像是一大清早來這里看望親朋好友的訪客，反倒像是趁著人們熟睡之時伺機作案的盜賊。

　　男人目標明確，進入居民樓后徑直來到4樓403室的門口。這里是何瑤生前租住過的房子，也是“9·16案”和“10·4案”的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門外攔著警戒線，提示人們不得隨意進出。

　　其實，男人也不想一早上跑到這種晦氣的地方來，但是為了完成大哥交給他的任務(wù)，任何一個能找到那個小白臉的地方，他都必須親自確認一遍。

　　就在男人鼓足勇氣想要闖進403室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嚴厲的呵斥：“住手，你是什么人？”

　　男人被嚇了一跳，像觸電似的趕緊把剛剛碰到房門的手縮了回來。他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子，看到兩名神色威嚴的便衣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他，其中一個人甚至還用槍指著他的胸口。

　　“警察，把手舉起來！”拿槍的人大聲命令道。男人一時間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解釋的余地和逃跑的機會。

　　孟雨敲門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顧淞和夏時正在里面打盹兒。兩個人都忙到凌晨四點多才睡，這會兒都困得不行，身體也異常疲憊。聽到敲門聲，顧淞撐著辦公桌坐了起來，瞥了一眼躺在沙發(fā)上尚未被吵醒的夏時，低聲問孟雨，“有情況了嗎？”

　　孟雨點點頭，同樣壓低聲音說：“淞哥，監(jiān)視小組的人剛剛在恒河小區(qū)4棟403室門口抓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家伙。你過去看一下吧，不知道那家伙跟我們的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

　　“恒河小區(qū)？”顧淞愣了兩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你說的是何瑤家？”

　　“是，便衣抓到他的時候，他正準備往那屋子里闖呢。”

　　“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去。”顧淞伸了個懶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走到沙發(fā)旁邊，輕輕地蓋在夏時的身上。“我們不用叫他起來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這段時間他確實累壞了。”

　　“是啊。”孟雨無奈地笑了笑說，“夏隊的命不好，剛一上任就遇到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除了工作本身的壓力，他自己也太要強，太倔強，每天都把自己累得半死，我看著都心疼。”

　　“不光是他，你們也很辛苦。等忙完手上的這幾個案子，兄弟們都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隔著單向透視玻璃，顧淞一眼就認出里面那名個子瘦高，皮膚黝黑的男人是唐勛的手下。“我在監(jiān)控視頻中見過他，他是唐勛的人。”

　　“馬智晨是被他殺死的？”孟雨驚訝地問道。

　　“顯然不是噻。”顧淞立刻回答道，“你忘記了嗎，我們在案發(fā)現(xiàn)場提取到兇手的鞋印，推測兇手的體重有八十多公斤。你再看看他，個子瘦高，頂多只有六十幾公斤，而且我目測他穿的鞋子是42碼，跟兇手的鞋碼也不相符。”

　　“可是……”孟雨疑惑地撓了撓腦袋，有些搞不清狀況，“如果他跟馬智晨的案子沒關(guān)系，他偷偷摸摸地跑到案發(fā)現(xiàn)場去干什么呢？”

　　“這個就得問問他本人了。”顧淞說著，開門走進了審訊室。

　　男人似乎早就習慣了跟警察打交道，坐在審訊室里倒也顯得神色淡定。看到顧淞和孟雨進來，他只是用不屑的目光地打量了二人幾眼，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孟雨看不慣男人那副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板著臉坐在他對面，冷冷地問道：“你叫什么姓名？”

　　“陳鋒。”男人同樣冷聲回答道。

　　“年齡。”

　　“33歲。”

　　“老家是哪里的？”

　　“四川樂山。”

　　“做什么職業(yè)的？”

　　“情報販子，算正當職業(yè)嗎？”陳鋒嘿嘿笑了兩聲，臉上帶著挑釁的表情。

　　孟雨白了他一眼，沒心情跟他胡扯，繼續(xù)問道：“今天清早5點多，你去恒河小區(qū)4棟403室干什么？”

　　“沒干什么呀，我就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你們的人就用槍口指著我，然后就把我抓到這里來了。”

　　“你不知道你去的那個地方是被警方封鎖的案發(fā)現(xiàn)場嗎？”

　　“我不知道啊，那里發(fā)生過什么跟我又沒關(guān)系。”

　　“門外的警戒線你也沒看見？”

　　“我看見了，但我又不知道那里不讓進。怎么了，我就是好奇趴在門口看一眼，這樣做犯法嗎？”

　　“你認識馬智晨嗎？”孟雨懶得再跟他繞圈子，直接切入了主題。

　　“馬什么晨？”陳鋒像是沒聽懂一樣，露出一臉無辜，更確切地說是無賴的表情，“我沒聽說過這個人。警察同志，你們到底為什么抓我？就因為我一時好奇，想看看那個案發(fā)現(xiàn)場嗎？”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顧淞微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著陳鋒，忽然問了他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告訴我，你們把唐燦的尸體運到哪里去了？”

　　“你，你說什么？”聽到這個問題，陳鋒的臉色瞬間變了，要不是因為審訊椅的前面有塊板子擋著，他說不定會從椅子上摔下來。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苦笑著說道，“警官，你的思維也跳轉(zhuǎn)得太快了吧？我完全跟不上你的節(jié)奏。唐燦又是誰啊？怎么還冒出一具尸體來呢？”

　　“行了，你別裝了。”顧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想隱瞞也沒用。你的老大叫唐勛，是個毒販子，他有一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妹妹，叫唐燦，是個平面模特。9月26號那天晚上，唐燦在四月天酒吧勾搭上了一個小白臉，名字叫做馬智晨。兩個人一起喝酒、聊天、跳舞，情投意合，離開酒吧之后一起回到了唐燦的住所。

　　“大概是九月初的時候，唐燦心血來潮，從她大哥那里偷出了一些海洛因，因為一時糊涂染上了毒癮。9月26號晚上，她跟馬智晨在家中一起吸毒，不料發(fā)生了意外。唐燦死了，馬智晨害怕承擔責任，于次日凌晨從唐燦家中逃跑。9月27號傍晚，你跟你的老大唐勛以及另外一名伙計去唐燦家里找她，我猜是因為唐勛發(fā)現(xiàn)毒品被偷的事情，想找他妹妹當面對質(zhì)，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了讓人難以接受的一幕。

　　“因為你們的身份特殊，即便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你們也不會報警，只會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此事。但在查明真相之前，你們必須得妥善處理唐燦的尸體。你們清理了現(xiàn)場，帶走了所有跟毒品有關(guān)的東西，最后把唐燦的尸體裝進一個大號行李箱，轉(zhuǎn)移到了別處。

　　“接下來的時間，你們開始著手調(diào)查唐燦的死因，并且發(fā)現(xiàn)了那個叫做馬智晨的家伙。唐勛命令你們無論如何要找到害死唐燦的兇手，殺了他替唐燦報仇。我說的這些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陳鋒驚訝地看著顧淞，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從來沒想到警方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更沒想到所有的細節(jié)都被對方掌握得一清二楚，幾乎跟真相沒有任何出入。

　　“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陳鋒難以置信地問道，他覺得面前這位年輕的警察好像從頭到尾目睹了所有事件的發(fā)生，撒謊和隱瞞已然毫無意義。

　　“我猜的。”顧淞輕描淡寫地回答道，重新回到之前的那個問題，“陳鋒，我知道你沒有殺馬智晨，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們把唐燦的尸體運到哪里去了？之后又是怎么處理的？埋了還是火化了？”

　　“都沒有。”陳鋒搖搖頭說，“小燦的尸體還在，唐哥舍不得處理，把她藏在一個冰柜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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