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從書桌起身，推開露臺的門走了出去。

　　樓下院子的景致好像比從前更美了。

　　這里曾經是她的家。

　　是她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

　　所有開心的，不開心的，回憶都留在這里。

　　最近一次她去療養院探望姜勛的時候，姜勛的主治醫師告訴她。

　　姜勛的情況不是太好。

　　如果超過某個時間點仍舊沒有醒來，那么睡一輩子，或者在沉睡中徹底停止心跳的可能性，并不低。

　　棉棉從前是個樂觀的人，總覺得憑借自己的能力，很少事情是無法解決的。

　　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悲觀，或者說，不得不接受現實。

　　可能這輩子，她最后一次和爸爸說話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爸爸再也不可能和她說一句話。

　　棉棉站在露臺上往下眺望的時候。

　　想到從前她青春期最叛逆的時候，還真的是挺煩人的。

　　整天在外面打架逃課，一次又一次轉學。

　　有一回她打架掛彩，差點傷到眼睛。

　　那次姜勛動了大怒，不僅下令讓她禁足半個月，還差點動手揍她。

　　棉棉那時大概是十五歲，正是什么都不怕的年紀。

　　她扯著嗓子沖姜勛喊：你敢打我一下，我這就下去找我媽媽，你就等著我做鬼來找你吧！

　　好在姜勛當初身體極好，正當年的年紀，否則只怕要被她氣得暈過去。

　　當時黎盛媛惺惺作態地試圖攔下姜勛，卻在勸架的同時說了許多煽風點火添油加醋的話。

　　結果姜勛還是沒能舍得打她，就氣急敗壞地上樓回書房關上門。

　　棉棉雖然沒得到什么懲罰，傷口卻也疼得厲害，后半夜睡不著的時候，自己一個人下樓到院子里走了好遠，躲到一處她之前從未到過的地方。

　　沒想到那天晚上姜勛氣頭過了，想著她應該睡了，就進了她的房間想看看她。

　　結果卻沒有見到人，姜勛嚇得心顫。

　　那一宿全府上下都不得安生，全都出門去找她了。

　　姜勛最后在小樹林里找到她。

　　棉棉見到他緊張的臉，開口就道：“你嫌棄我，干脆把我趕出門算了，反正你老婆也有，女兒也有，不少我一個。”

　　姜勛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生怕她會離家出走，不僅不敢說重話，還說了許多妥協的話。

　　最后他眼睛都有些紅了，“棉棉，你就爸爸的話，別總是打架了好不好，你看看你今天差點傷到眼睛，如果眼睛看不到了，你才十五歲，后半生該怎么辦……”

　　棉棉還沖他翻白眼，“不怎么辦，大不了去陪我媽媽。”

　　“……”姜勛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這樣胡鬧，若是真出了大事，你讓我將來怎么見你媽媽……”

　　……

　　棉棉想到了很多事，總統府雖然翻新過，可當時那種感覺卻沒能改變。

　　戰慕謙欺騙她的感情也就罷了。

　　現在卻把她的家，變成他的。

　　她從未試過如此長久的不快樂。

　　棉棉現在甚至能夠理解當時媽媽的心情了。

　　媽媽那么愛她，卻還是拋下她一個人走了。

　　原來人絕望到了極點，是真的很難撐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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