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一點，殿內(nèi)眾人看向那坐在龍椅上的少女時，眼神都變了。
多了審視、忌憚和防備。
面對這些眼神，晏姝依舊風輕云淡，平靜的對上楚皇后的視線，淡淡道：“皇后娘娘來做什么？”
楚皇后臉色一僵，她沒想到晏姝直接回避了她的問題，她心中涌起一陣陣怒火，卻知現(xiàn)在不是發(fā)火的時候。
只能壓下火氣，語氣莫名道：“聽說長公主進宮去看望了皇上，獨孤尤連本宮都攔著，如何讓你進去的？”
晏姝不免有些意外。
獨孤尤連皇后都攔著嗎？
獨孤尤是父皇的人，他所行之事都是依父皇之命，父皇昏迷，他不可能擅自阻攔皇后探望，恐怕這里頭還有其他原因。
晏姝眸光冷淡的望著她，“皇后娘娘此言的意思是，獨孤統(tǒng)領會聽本宮的吩咐行事？”
“娘娘質(zhì)問本宮為何能進，不如好好想一想，你為何不能進。”
“娘娘雖然不是父皇的元妻，好歹也是如今的皇后，父皇緣何不讓你侍疾。”
三句話，每一句話都踩在了楚皇后的痛腳上。
她自然知道獨孤尤不敢私自做主攔她，獨孤尤必定是奉命行事，皇上說不定何時醒過一回。
更重要的是，皇上不允許她侍疾，這其中包含的信息。
皇上已經(jīng)完全不信任她了。
楚淑薇心中很清楚這一點，但她不能告訴旁人，不能將這一點挑明。
楚皇后掩在袖中的手用力捏緊了，竭力壓下翻涌的情緒，避而不談此事。
她看了眼身旁的晏晁，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問道：
“方才晁兒似乎與長公主發(fā)生了一些誤會，長公主，你與晁兒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若晁二兒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本宮這個母后替她向你賠個不是。”
晏晁詫異的看向楚皇后，不滿的喃喃：“母后！你怎么……”向她服軟？！
楚皇后沒讓他把后半句話說出來，她看向晏姝的眼神越發(fā)溫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長公主，本宮知道皇上偏寵你，但龍椅可不是能胡亂坐的，哪怕皇上讓你暫代監(jiān)國之職，這位置你也不能亂坐。”
皇后果然是聽說了父皇命她代行監(jiān)國之職的事才趕了過來。
晏姝心中冷笑了下，面上淡淡：“皇后娘娘說完了嗎？”
聽她這毫不在意的語氣，皇后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兩分，她暗暗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晏姝已經(jīng)道：
“既然皇后娘娘已經(jīng)說完了，你們還不趕緊將二皇子帶下去，早點打完早點出宮。”
楚皇后臉上的笑意一滯，不敢置信的道：“晏姝！”
晏姝懶得再跟這些人掰扯，輕飄飄道：“是父皇讓本宮暫代監(jiān)國之職，二皇弟心生不滿對本宮嘲諷辱罵，豈非是對父皇不滿？皇后娘娘，宮里的規(guī)矩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晏晁他忤逆犯上是何罪過？”
“本宮只罰他十廷杖，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
忤逆犯上？！
晏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死死盯著晏姝，卻沒法說出一句反駁的話，因為他發(fā)現(xiàn)晏姝說的都是對的。
皇后娘娘瞳孔微縮，到嘴邊的怒喝咽了回去，晏姝這副姿態(tài)顯然是沒打算放過晁兒，她若是繼續(xù)糾纏下去，說不定晏姝會越發(fā)過分。
她死死掐著掌心，沒有再說什么。
眾臣子見皇后都沒有再開口，一個個也不吭聲。
晏晁被禁軍帶下去，楚皇后深深的看了眼晏姝也跟著頭也不回的離開御書房。
楚雄看著楚皇后走遠，終于抬起頭，蒼老的嗓音帶著些疲憊，他道：“長公主殿下，既是皇上的圣旨，臣等自當遵從，只是老臣近來身子不適，恐不會耽誤公務，還請殿下允臣告假幾日。”
晏姝隨手拿起一本折子，應聲，“準。”
楚雄垂了垂眼眸，眸光復雜的轉身離開。
看著楚雄的背影，楚翰墨也上前告假，用的還是同一套借口。
晏姝同樣應允了。
其他幾個臣子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上前。
“臣等先行告退。”
御書房內(nèi)很快只剩下晏姝和謝斂，謝斂慢悠悠道：“殿下，楚雄看來是想以此來抵制殿下理政。”
晏姝嘴角揚了下，臉上絲毫不見慌亂，“這朝中不只有楚氏子弟，本宮做了一年的準備，等的就是此刻。”
秦嶺、沈季遠，這兩人可都不是無用之人。
……
宮道上，幾位二皇子一派的臣子追上楚家父子，其中一人笑道：“楚相，楚大人，您二人可是朝中的頂梁柱，您二人若是告假，怕是大半的朝事無法處理。”
楚翰神情冷漠的往前走，語氣帶著輕諷，“身為女子不想著如何相夫教子反而異想天開覬覦皇位，總要讓她明白，她一介女子有多無用。”
周圍的臣子立即附和。
“正是正是，皇上也是老糊涂了，竟然讓長公主理政，偏生這位長公主又是個……”
臣子頓了頓，不敢說出口，只敢在心里暗暗想，偏生這位長公主嗜殺狠辣，稍不如她意就會殺人，實在讓人不得不忌憚。
周圍臣子倒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翰墨冷笑了一聲，“她不過是仗著皇上護佑，等到皇上……呵呵，我倒要看看，她會被世家如何生吞活剝了！”
眼下洛邑城中忌憚長公主的世家可不少，他們現(xiàn)在不敢做什么，是因長公主得皇上庇佑，他們不便明著對付長公主，可一旦皇上駕崩，屆時，世家還會將一個長公主放在眼里嗎？
楚翰墨目光從周圍臣子身上一一掃過，意味深長道：“諸位暫且忍耐一番，等時機到了，楚氏一定會讓那位高高在上的長公主給我等跪地求饒！”
臣子們相互對視一眼，都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另一邊，有楚皇后在旁側盯著，行刑的禁軍不敢罰的太重，十廷杖打下去，晏晁身上不見半點血，恐怕連皮都沒破。
楚皇后卻還是心疼的不行，她怨恨的看了眼御書房的方向，命人扶著晏晁先回鳳棲宮。
“我兒受苦了。”楚皇后眼眶微紅的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晏晁，心里恨不得將晏姝大卸八塊。
早知有今日，他們當初就該與晏琮聯(lián)手，將這禍害除掉！
晏晁突然抬頭看向不遠處，眼中凝滿了陰鷙，楚皇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蹙眉道：“那不是西襄國那位質(zhì)子嗎？”
晏晁嗤笑了一聲，陰惻惻道：“我奈何不了晏姝，難道還奈何不了區(qū)區(qū)一個質(zh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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