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楚雄一瞬間以為他聽錯了。
人證……哪里來的人證？與他見面那人當時已經(jīng)死在荷香樓，而他與大秦暗樁之間的書信都是讓府上下人所寫，一封信寫完他便將人殺了，處理的干干凈凈。
晏姝怎么會尋到把柄？
難道又是在故意嚇唬他？
思及方才晏姝用一普通賬冊詐他的事，楚雄心下已經(jīng)有了猜測。
他冷靜下來，笑道：“殿下又在開玩笑了，臣并未與大秦暗樁有往來，哪來的人證，即便有，也是有歹人誣陷栽贓。”
晏姝淡笑不語，她抬手擊掌三下，才慢悠悠道：“楚相別急，待人證來了你再辯駁也不遲。”
楚雄嘴角抽動，拳頭緊攥。
殿內(nèi)的眾臣，不論是世家出身還是寒門出身，此刻都默契的把自己當成啞巴。
殿內(nèi)寂靜無聲。
晏姝站的有些腳酸，方才動了動，便聽龍椅上的景皇說道：“周德全，給長公主賜座。”
他說完，笑著征求眾臣的意見，“諸位愛卿，長公身嬌玉貴又是女子之身，不能久站，朕賜長公主坐席諸位愛卿不會有意見吧？”
身嬌玉貴？
后面二字他們承認，可前面二字……
眾人腦海中不禁回想起方才長公主殿下將楚翰元一腳踹飛的畫面。
……恐怖如斯！
眾臣齊刷刷搖頭，“理應(yīng)如此，理應(yīng)如此。”
景皇滿意的讓周德全給晏姝搬來座椅。
不消片刻，殿外就有了動靜。
甲胄摩擦聲由遠及近，眾人的視線中出現(xiàn)一人。
墨衣長發(fā)，容色昳麗，行走間衣袂翻飛，氣質(zhì)矜貴不似尋常人。
若非他手腕、腳腕都被縛有手指粗的鐵鏈，眾人恐怕都猜不到他的身份。
“這是……”
“大秦太子嗎？”
“早就聽聞大秦太子被長公主所擄，可一直未曾見過，我原本以為這是虛言，沒想到竟是真的。”
“長公主真乃女中豪杰，竟當真生擒了大秦太子。”
“這也不是第一回了，長公主的確不似尋常人，我記得咱們上一回就用這位大秦太子換了不少錢，這次你們說能換多少？”
姬元滄的出現(xiàn)，令死寂的金鑾殿瞬間喧鬧了起來。
眾臣忍不住低聲議論。
姬元滄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神色沒有多大的變化，他站定之后，對龍椅上的景皇躬身作揖，“見過景皇。”
這會兒，景皇看姬元滄可不是當他是什么敵國太子，而是送錢的財神。
語氣稱得上溫和，“不必多禮。”
隨即他用責怪的眼神看了眼晏姝，輕斥道：“長公主，太子來景國做客，你怎么能如此對待他。”
晏姝目光在姬元滄身上的鎖鏈上掃過，垂頭認錯，“父皇教訓(xùn)的是，兒臣知錯了。”
父女二人一來一回，話說的好聽，但都沒有半分給姬元滄解鎖鏈的意思。
姬元滄嘴角抽了下，心中暗想，果然是父女，行為做派簡直一模一樣。
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姬元滄心中有些不喜，但此地到底是景國，他就算再不喜就做不了什么。
壓下心中的不悅，姬元滄想到和晏姝的交易，目光落到不遠處站著的老者身上。
這就是景國世家之首，百官之首的楚雄？
看他的模樣，也被晏姝折騰的不輕。
此女果真是個惡煞，對付他不擇手段也不罷了，連自己人都如此詭計多端。
他心中腹誹著，面上笑道：“不知景皇和長公主此番讓孤進宮所為何事？”
在姬元滄出現(xiàn)時，楚雄便心覺不妙，眼下那股預(yù)感轉(zhuǎn)為了疑惑。
晏姝為什么讓姬元滄進宮？
若說他是人證，那也未免太滑稽了。
景國官員若信一個敵國太子的證詞，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楚雄只覺得他越來越看不透晏姝了。
正在他疑惑之時，聽見清冷的女聲緩緩道：
“本宮可以給太子一個自贖的機會，太子若能拿出楚雄通敵叛國的罪證，本宮便能請求父皇放你歸國。”
楚雄眉頭猛地蹙成一堆。
她瘋了嗎？當真讓一個敵國太子做人證？！
有誰會信一個敵國太子的話？！
周圍一片嘩然，但古怪的，絕大部分臣子面露古怪之色，但卻無一人出言反駁。
姬元滄聞言猶豫起來。
不消片刻，他似是終于做出了決定，說道：“長公主此言當真？”
晏姝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姬元滄咬了咬牙，做出決定，“好！”
“蘭桂坊三百六十八號，是大秦暗樁的一處藏身地，里面有長公主要的東西。”
楚雄眉心猛跳。
晏姝到底在玩哪一出？
蘭桂坊三百六十八號……蘭桂坊是外商聚集之地，此地龍蛇混雜，的確有可能被大秦暗樁選做藏身地。
可他做事隱秘，不可能留下把柄，姬元滄手里能有什么？
這一瞬間，楚雄莫名覺得心驚膽顫。
從來，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但自從和晏姝對上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從執(zhí)棋人變成了棋子，還是被人隨意擺弄的棋子。
原本堅不可摧的、如高墻一般的壁壘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
禁軍很快便領(lǐng)命離開。
金鑾殿再度安靜下來。
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殿內(nèi)一靜，外頭的蟲鳴聲便越發(fā)明顯。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楚雄內(nèi)心的壁壘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他開始焦躁不安、眉宇間難掩心煩意亂。
一柱香后，禁軍去而復(fù)還。
他們帶回了一摞信紙，晏姝接過一一翻看，冷笑著將信紙遞向周德全。
“周公公。”
周德全先是去看景皇，得了景皇的準許之間走下高臺將信紙接過，呈到景皇面前。
楚雄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手中的信紙，腦中思緒如凌亂的麻團。
這些年他的確與大秦有所往來，甚至暗中走/私兵械換取巨額利潤，只是這件事兵械的買方似乎也見不得光，兩方暗中的交易從來不留任何痕跡。
負責交易的是死士，往來信件也是當場燒毀，絕無可能留有把柄。
楚雄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就在此時，一聲怒喝響起。
“楚雄！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這聲怒喝一同襲來的還有一只茶杯，楚雄下意識地避開，茶杯砸碎在地發(fā)出“砰”的一聲脆響。
楚雄心頭一跳，躬身跪下，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樣，“皇上息怒，千萬不要信了奸人的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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