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默半夜被叫醒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莫挨小爺”的戾氣。
直到看見站在府門外的少年。
他定定的看著少年慘白的臉、以及他身上那個有他半個人高的大醫箱，不怎么確定的喊：
“師、師兄？”
對方的回應聲很干脆，“嗯，師弟。”
司空默沉默了幾息，快步走到少年身邊，圍著他轉了幾圈，“淮玉師兄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下山了？”
淮玉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師父讓我來找你玩。”
司空默沒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他的二師兄淮玉，因入門早排行第二，實際卻是年紀最小的弟子。
性子純粹，眼里只要醫道、毒理。
他在醫道毒術上天賦異稟，凡是醫術典籍，他全都是過目不忘，門內醫學典籍三千萬冊淮玉已經閱遍了。
為了讓二師兄有書看，他們下山之后沒少搜羅各地醫書送去山上。
他可是知道，這個二師兄，只要有醫書可看，他能十天不挪窩。
司空默合理懷疑，二師兄此次下山是因為他們送上去的醫書他都看完了。
這般想著，司空默沒忍住小聲問：“淮玉師兄，我們送上山的書你都看完了？”
淮玉抬頭直勾勾的盯著他，蒼白精致的臉像是易碎的琉璃娃娃，“一個月前就看完了。”
司空默腳下一個踉蹌。
破案了。
難怪肯下山了。
原來是書看完了！
可是……那可是整整一萬冊醫書啊！
他竟然一年不到就看完了！
司空默再次刷新了對二師兄的認識，有些疲憊的拉住他的手腕，“先不說了，今夜先歇息，我讓人給你安排一間屋子。”
淮玉任由他拽著自己的手腕，跟著他的腳步發問：“屋里有書嗎？”
司空默哪知道這公主府有沒有醫學典籍，但想到什么，他渾身一個激靈，一臉嚴肅對淮玉道：“有，我等會兒就去給你找，你千萬不能閑著沒事到處溜達。”
淮玉什么都好，就是閑著沒事就會到處溜達放毒！
司空默不禁想起以前在門內被淮玉的毒丹毒倒的日子。
淮玉只聽司空默的前半句話，深幽幽的黑瞳帶著火熱，“你現在就給我去找好不好？”
司空默被他炙熱的目光看著頭皮發麻，拽來一個護衛給淮玉帶路，轉身就溜……去給他找書！
兩刻鐘后，一間干凈整潔的屋子里，淮玉取下了身上的大藥箱，窩在窗邊的軟榻上專注的看著手里的醫書。
他身形單薄瘦弱，蜷成一團時看起來只有小小一團，分外惹人憐惜。
司空默事無巨細的將點心、茶水都擺在一邊的案幾上，囑咐一旁的丫鬟，“這位小公子看起書來什么都會忘了，半個時辰后你們記得提醒他休息，明日一早也記得提醒他喝水吃點心。”
吩咐完這些，司空默簡直覺得他像一個老媽子。
他臉上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抹了把臉離開。
淮玉窩在燈火下靜靜的看著醫書，果真如司空默所說，看起書來什么也不在意。
只是燈火下，他那張臉更顯得慘白。
……
次日一早，晏姝用早膳時得知府上多了個人。
“司空默的師兄，又是天凈門的人？”晏姝放下筷子，擦了擦唇角。
棠微遞上漱口水，“正是，聽伺候他的丫鬟說，那少年瞧著只要十四五歲，臉色蒼白身形瘦弱，看著像是情況不太好的樣子。”
晏姝端著水杯的手停頓了一下。
她現在都忍不住懷疑，當初司空默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天凈門門主真的是讓門下七位長老一人選一位主子輔佐嗎？怎么一個接一個都往她身邊湊了？
這時，芝香走進來稟報道：“殿下，司空公子求見。”
“他還帶著一位小公子。”
晏姝額首，芝香口中的“小公子”
應該就是那位天凈門長老了。
她去凈了手，才對芝香道：“讓他們去正廳候著吧。”
“是。”
沒一會兒，晏姝就帶著棠微出現在正廳。
她們一踏進廳內，抬頭就看見司空默正拿著一塊點心喂給身邊的少年，那少年手里捧著一本書，目光一寸不離手里的書，嘴巴吧唧吧唧的嚼動著。
棠微表情微變。
司空默聽見動靜，連忙將點心放下，若無其事的拍拍手站起來行禮，“參見殿下。”
行完了禮，他才突然想到什么，轉身將淮玉手里的書拿了，對他低聲道：“這是長公主，起來行禮。”
淮玉巴巴的看著司空默手里的書，抿著唇猶豫了一下，才看向門口。
晏姝對上一張慘白俊秀的臉。
她眉心微蹙。
淮玉目光不閃不避，定定的盯著晏姝看了幾息，學著司空默方才的樣子行禮，“參見殿下。”
看著淮玉，晏姝有一瞬間覺得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謝斂，也是這般瘦弱單薄。
她嗓音不覺柔和一分，不似往常那般冰冷，“不必多禮。”
“書。”淮玉眼巴巴的伸手。
司空默忍著扶額的沖動，將書塞到淮玉手里，對晏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淮玉師兄醉心醫術，不太懂規矩，您別跟他計較。”
醉心醫術？
晏姝眸光微動，“他醫術如何？”
司空默笑道：“當世一絕。”
晏姝心中微動，在主位坐下，望向司空默的目光卻冷了些，淡淡道：“沒想到你還有一個醫術這么厲害的師兄，以前怎么沒聽你提過？”
司空默一聽這話心中便警鈴大作，他連忙道：“淮玉師兄醫術的確是當世一絕，但他的性子……他做事只憑本心，只聽師父的話，我喊不動他。”
聞言，晏姝沒說什么。
這一照面她自是看出淮玉的不同尋常。
也沒有真要與司空默計較的意思。
司空默見狀悄悄松了口氣，他繼續道：“殿下，淮玉師兄是來尋我的，可否讓他暫時留在府上？”
晏姝不置可否，淡淡道：“昨夜是他救了楊夫人？”
司空默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這件事，轉頭去問淮玉。
他問完，看起來完全沒注意他說了什么的淮玉抱著書點了點頭，“嗯，師父讓我救的。”
晏姝眸底閃過一抹暗光。
又是穆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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