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縈繞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院子內，看著司空默在那些衣衫襤褸的人中間穿行，很快，司空默折返回來。
他手里輕搖的折扇被他收了起來，神情嚴肅，向來掛著吊兒郎當笑意的嘴角緊抿著。
冷淡的看了一眼鐘離翼，司空默對晏姝道：“殿下，已經問清楚了，他們都是被擄來的普通百姓。”
晏姝輕笑了一聲，臉上卻是一片冰冷，她平靜冷淡的目光落到楊萬里身上。
“楊太守，你不給本宮一個解釋嗎？”
楊萬里緊緊抿著唇，眼底閃過一抹晦澀的暗光，惶恐道：“殿下明察！這、下官真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司空默冷嗤一聲。
“都到這個時候了太守還嘴硬不肯承認，非得讓小爺拿出你通敵叛國的罪證出來？”
司空默眼風往楊夫人身上掃了一下，語氣冷冽，“楊太守，長公主殿下如今還愿意給你一個主動認罪機會，你若主動招認，禍不及家人，殿下或許還可饒你家人性命。”
“機會只有這一次，楊太守好好把握。”
此話落下，楊萬里和鐘離翼的神色都有微妙的變化。
鐘離翼被幾個護衛看著，目光略過他們打量著司空默，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楊夫人看著這一幕，似是想到什么，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緊攥著楊萬里的衣袖，低聲道：“夫君……”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都明白了對方眼里的意思。
楊夫人突然渾身泄了力一般跌坐下來，垂在身側的指尖泛著慘白。
她幾乎是用氣音說：“夫君，長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你都坦誠相告吧，我們的孩子還小……”
楊萬里瞳孔顫動。
他垂下眼眸，眼中滿是掙扎之色，耳邊的所有聲音好像都消失了，四周靜謐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最初，他猜想以長公主的手段遲早會查到他身上，不如真一半假一半“主動招認”。
他雖然做了那些事，但他是被“威脅”的，如此長公主便是怪罪下來，他受到的懲罰也不至于太重。
只是他沒想到，長公主知道的這么多。
他自以為能瞞過長公主，實際上不過是長公主故意在看他演戲。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有短短一息。
楊萬里磕了一個頭，聲音沙啞，“下官招認。”
鐘離翼眼底殺意瞬間翻涌。
衣袖下的指尖微動，寒光浮動，一根銀針飛速朝著楊太守襲去。
“錚——”的一聲，銀針被人擋下。
鐘離翼眉頭微蹙，在看清是何人擋住銀針時，臉上難以控制的浮現一絲錯愕。
“怎么是你？！”
只見一直靜默垂首站在一旁的琵琶女靜嫻用琵琶擋住那根銀針。
銀針嵌在了琵琶上。
靜嫻看了眼琵琶上的銀針，將琵琶抱住，對著鐘離翼微微一笑，“六皇子殿下，奴家一直是長公主的人。”
鐘離翼臉色沉了下來。
晏姝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慢悠悠道：“六皇子果然好本事，雙手被捆還能射出銀針，六皇子還有什么本事是本宮不知道的？”
鐘離翼垂了垂眼，再抬眼時面上陰沉之色已經不見，唇邊帶了絲笑意，“哪里比得上長公主算無遺漏。”
他好奇問：“靜嫻到底是何時成了長公主的人，她可是我五年前安排來揚州的暗探。”
晏姝意有所指的道：“六皇子，并非所有景國人都是賣國求榮之輩。”
靜嫻對著晏姝行禮，轉而對著鐘離翼柔聲說道：“靜嫻感念六皇子這五年來的照顧，只是奴家這條命，是殿下十年前救下的。”
“原本殿下是讓奴家關鍵時候‘留’住六皇子，只是沒想到方才六皇子會主動跟著殿下的人過來。”
當時靜嫻已經準備出手攔住鐘離翼，卻不想鐘離翼半點沒有反抗的意思。
竟是主動跟著過來了。
她便沒有暴露身份。
“此番自長公主殿下離京往揚州來之前，奴家便收到了長公主殿下的密信。”靜嫻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殿下之命，奴家不能不遵。”
“原來如此。”鐘離翼冷冷笑出聲，“終日喂鷹卻不想被鷹啄了眼，是我小瞧長公主了。”
靜嫻向他屈了屈膝，“六皇子見諒。”
楊萬里看著這一幕，眼底那一絲猶豫完全退去。
他跪在地上，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悔意，“下官一開始就知道太守府下有密室，揚州無故失蹤的百姓都被關在底下，下官罪該萬死，愿意認罪。”
晏姝余光掃過神色冰冷的鐘離翼，淡淡道：“他抓這些百姓做什么？”
楊萬里連忙抬頭，“此事下官當真不知，下官只負責為他們遮掩行蹤，從未親自去過太守府下的密室，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抓百姓做什么。”
“下官愿意全家人性命起誓，此言非虛。”
生怕晏長公主不信，楊萬里發了毒誓。
晏姝未置一次，冷冽的視線掃過鐘離翼，“楊太守什么都不知道，六皇子為何還要殺他？”
鐘離翼動了動被鐵鏈捆縛的手，笑吟吟道：“他背叛我，長公主會留著背叛之人嗎？”
“靜嫻也背叛了你。”晏姝嗓音淡淡，“你為何不殺她？”
鐘離翼勾唇輕笑出聲，眼神帶著幾分勾人的魅意，“我這個人素來不舍得對美人下手。”
“她的主子既是長公主殿下，我愿意給殿下一個面子。”
司空默“嘁”了一聲，“誰稀罕。”
“司空將軍脾氣似乎過于暴躁了些，這樣不好。”
司空默冷笑連連，“關你屁事。”
“六皇子這般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想我們繼續審問楊太守吧？”話落，他話鋒一轉，盯著楊萬里，“楊太守，你當真沒有什么要交代？”
“你只有這一次機會，若還故意隱瞞，你的妻子兒女都會被你連累。”
“殿下給了你機會，你若不抓住，可別怪我們不留情面。”
“我說！”楊萬里額前青筋暴凸，猛地一閉眼，大聲道，“鐘離翼抓這些百姓是為了在他們身上做試驗。”
“他們研究出了一種湯藥，能在極短時間內提升服藥者的武力，不僅如此，那藥還會令服藥者失去痛覺和思考能力，將他們變成只遵命令，只會殺戮的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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