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月初是腫著一雙眼睛爬起來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哭的那么慘，說實話，有點丟人。

        奶奶也沒說什么，找了根老冰棍兒地給她。

        林月初剛起床有點蒙：“奶，大早上吃涼的是不是不太好？”

        您不是一向最注意養生了嗎？

        林奶奶瞥了她一眼，像在看一個傻子：“給你敷眼睛用的。”

        林月初感覺自己確實有點傻。

        看著她這傻乎乎的模樣，林奶奶安心了，總算是正常了。

        想著她昨晚哭那么慘，就哄哄她罷：“敷完眼睛可以吃。”

        “哎，遵命！”林月初瞬間恢復了滿滿的元氣。

        瞧，奶奶為了她連原則都破壞了。

        奶奶果然最疼她！

        父母去世后，大伯雖然三番四次地勸林奶奶帶著林月明和林月初去他家住，但林奶奶一直都沒有同意。

        農村的地不值錢，宅子自然也不值錢。

        林月初的父親結婚之后，林奶奶立刻就分了家，老宅給了老大，老三靠著在部隊里攢的錢還有退伍費，自己蓋了房子。

        林奶奶就帶著兩人住在這座房子里。

        林奶奶深知遠香近臭的道理。

        就這樣，等到林月初考上大學之后，林奶奶才搬到了大伯家。

        大伯母平常沒事也會幫著打掃打掃，但到底是好幾年沒有住人了。

        林月初看著這座稍顯荒蕪的民宅，沉默了片刻。

        門是木質的，只用一把鎖掛著。

        看著就是個擺設，其實也就是個擺設。

        青山村幾十年了，攏共也就百十來戶人家，誰家不認識誰？

        誰要是敢做些偷雞摸狗的事，那是別想在村里面有什么臉面了。

        能說的人蒙著臉走。

        “吱呀”一聲，木門抖了抖，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

        林月初沒在意，推開門走了進去。

        老宅是舊時那種青磚堆砌而成的，院子很大，約有半畝地，用籬笆圍著，上面攀爬了幾簇野生薔薇，是林奶奶帶著林月明和林月初一起栽下的。

        由于沒什么人打理，長勢不是很好，只稀稀疏疏地開了幾朵花。

        院子靠南端搭了一個葡萄架，綠色的葡萄一串一串從木頭打的架子縫隙里懸掛著，被晨曦的陽光一照，晶瑩剔透，像寶石一樣。

        林月初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機拍照發了朋友圈。

        聽說這個葡萄架是林父親手搭的。

        林月初自然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葡萄架一看就搭的很用心，用了硬實的棗木，外面還刷了層清漆，幾十年了，仍然很結實，但葡萄藤已經換過兩茬了。

        院子靠北端是一片并不怎么規整的土地。

        林奶奶還在這住的時候，一直在這塊地上種些應季的蔬菜。

        都走了以后，這片菜地就空置了。

        菜地后邊有一口同樣用青磚砌成的井，對于年幼的林月初來說，每次打水都是像是一場折磨。

        想到這，林月初惡從膽邊生，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在井沿畫了只王八。

        畫完林月初有點懵。

        自己這么幼稚的嗎？

        仿佛從昨天晚上哭完之后，心里就有點蠢蠢欲動，總想著放飛自我。

        林月初盯著王八看了半晌，仿佛想起來什么，站起來走到井沿另一側，赫然又是一只王八！

        林月初撫了撫已經不太明顯的痕跡，咧著嘴笑了。

        正對著木門的是一座齊整的民房，總共五間，l形結構，最左邊那間房是林月初的父母原來住的，后來給林奶奶住了。

        林奶奶搬走之后，這間房就空了下來。

        中間隔了一個廳房之后，是林月明和林月初姐妹倆的房間。

        再往右是廚房和儲藏室。

        林月初畢業第一年賺了錢之后，將整個老宅裝修了一下，重新走了線路，還花了大價錢安裝了網線。

        也算是青山村頭一個。

        即使她回來的次數不多，但因為工作需要沒網就沒法工作，即使安裝網線價格很高，林月初也還是裝了。

        由于村里還沒通自來水，林月初退而求其次買了電機和儲水桶，抽井里的水當自來水用。

        儲藏室改造成書房，將廚房分割成兩間，一間仍是廚房，村里自然也沒有安裝天然氣，林月初便采用了煤氣罐，同時也保留了地鍋。

        雖然她廚藝不怎么樣，但是她愛吃啊，地鍋做出來的飯可香了。

        隔出來的另一間做了洗手間和浴室。

        林月明曾說過她敗家，但是林奶奶卻并不這樣認為。

        “有能力讓自己過的好為什么還要往壞了過？”

        林月初狠狠贊同。

        房子是裝修好了，但是林月初和林月明都不在家，一年最多也就回來一兩次。

        而林奶奶已經年邁，一個人住這里又實在讓人不放心，這房子最終還是空置了。

        現在好了，林月初坐在葡萄藤下，思緒神游不知到了哪里。

        這里坐著可真舒服，明天得去買幾張藤椅，就擺在這葡萄藤下，躺著肯定舒服。

        林月初這樣想著。

        林月初在老宅待了一上午，收拾了下，又看看缺了什么，等下午去鎮上購置一些。

        正巧她的包裹到了，下午去拿回來。

        久無人住的房子自然是什么都缺，吃飯都成問題，林月初準備繼續去大伯家蹭飯。

        剛掏出來手機，就發現微信上冒出來許多紅點。

        她早上發的那條朋友圈引來了無數條點贊和留言。

        同事a:“哇，這葡萄看起來好好吃！”

        同事b:“初妹離開公司的第一天，想她……”

        林月初一一回復。

        李鈺也留了言：“數畝葡萄林，濃條青若若。垂藤如幡幢，布葉如帷幕。”

        林月初：……

        沒聽過，下一個。

        但還是回了這條：“好文采！[點贊][點贊][點贊]”

        好友陳思思也留了言：“葡萄給我留著！”

        林月初回：“行，恭候大駕！”

        姐姐林月明也留了言：“還是家里好。”

        林月初翻出姐姐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通了。

        “姐，我想你了，你在那邊怎么樣啊？缺錢不缺？”

        聽筒里傳來林月明溫柔的笑聲：“我很好，不缺錢，奶奶身體怎么樣？”

        “挺好的。”林月初摳了摳手，有些委屈地說，“我讓奶奶和我住一起，奶奶不愿意。”

        “奶奶和你住一起，是你照顧她，還是她照顧你？奶奶年紀大了，可不能再操心了。”林月明說著調笑的話，語氣依然是溫柔的。

        “姐！”林月初惱羞成怒。

        “好了好了，你想奶奶了，多去大伯家跑幾趟不就行了？你現在住在村里還不是兩分鐘就到了。”

        林月初想想也是，就不多想了。

        其實姐妹倆都明白，林奶奶不愿意跟過來住，一方面確實是林月初不太會照顧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拖累她們姐妹兩個。

        這種事強求不得，老人怎么開心怎么過就是。

        她們小輩盡孝的方式有很多。

        “回到家怎么樣？”

        “很開心。”雖然那邊看不見，但林月初呲了一臉牙花子。

        是不是開心顯而易見。

        “行了，好好照顧自己，等放假了我回去看你！”

        “行嘞！”

        彼時林月明正在備戰cpa考試，掛斷電話后，臉上也帶了笑。

        前段時間她和林月初視頻的時候就覺得她的狀態很不對勁，一聽林月初準備辭職回家種田，她差點就發火了。

        可看到林月初一臉委屈，仿佛她不同意她就要哭。

        林月明最見不得她哭，最后還是什么也沒問就同意了。

        和奶奶說了之后，奶奶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她忐忑了好幾天。

        聽剛剛那狀態看來是好了。

        還是奶奶有辦法。

        林月明看著手機屏保上林月初，抬手輕輕點了點。

        她也有點想家了。

        大伯母的手藝一如既往地好。

        昨天晚上沒有輪得上她發揮，這不，中午就找補回來了。

        前幾天林成棟送過來兩條大黑魚，她一直懶得做，林月初回來了，她就立馬招呼林愛國將兩條魚都殺了，配上自家腌的酸菜，做了滿滿一大鍋酸菜魚。

        黑魚刺少、肉嫩，配上開胃的酸菜，又解了膩，在炎熱的夏季吃起來格外清爽。

        林月初埋頭干了兩碗。

        吃完飯，林月初準備去鎮上。

        村里沒有去鎮上的公交，大巴是一天一趟，早上八點發車，是今年3月份剛通的，林月初不知道，自然就錯過了。

        “正好你成梁哥明天過來跟你商量建大棚的事，明天讓他捎過來不就行了？”大伯母說。

        林月初一想也是。

        現在去鎮上只能騎三輪，天這么熱，騎一個小時的摩托能把她曬蛻一層皮，她還是別折騰了。

        等會她跟成梁哥聯系一下把包裹先捎過來，日用品家里還有一些，先湊合著用。

        不過，林月初還是把買車這件事提上了日程。

        沒辦法，青山村太偏了，沒車還真不方便。

        她也不買貴的，買個二手的就行。

        這件事回頭也可以問問成梁哥

        下午，林月初繼續回老宅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自己郵回來的包裹整理整理。

        趁著太陽好，把被子、衣服也都拿出來曬曬。

        這么大的院子不曬被子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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