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斷指
時下,邕州皇宮水牢內。
周遭除了一扇半闔著的小窗能透進來些許光亮外,入眼便皆是黯淡。
時不時地墻角上還會有寥寥水珠滴下,“滴答”聲悠蕩在牢內,顯得異常瘆人。
水源正中處,有著一座鐵籠子,籠內隱約可以望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只見那人雙手被鐵鏈吊起掛于高處,發絲濕亂地貼于兩頰,渾身上□□無完膚,皆是鞭痕鞭打出來的傷痕。
血肉模糊的傷口,瀝瀝朝下滴著血水。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闔著的窗外有了些動靜。
窗外肅然出現了一只獨眼,那只眼朝水牢內望了望,見鐵籠內那人還老實呆著,便再次將窗闔上了。
窗外的人走后,籠內的那身影才有了些動靜。
沈鶴安微皺眉頭,嫻熟地解開了圈在手腕上的枷鎖。
渾濁的水已經淹到了他的腰側,腰身下近乎失了溫度。
潮濕的發緊緊貼于臉側,他有些不適地想要將其束起,卻又后知后覺地憶起自己的束冠早已不知掉水牢哪個角落了。
他艱難地在深水中挪動著近乎麻木的腿,多時后才到了籠子鎖住的那處。
沈鶴安從口中吐出一枚軟針,將其折彎后擺弄起了籠上的鎖。
這枚鎖倒是比禁錮著他手腕的那枷鎖難開多了,他摸索了會后還是暫時放棄了想立即解開這枚鎖的想法。
他環顧起了關押著他的這座水牢,四周嚴謹密實,唯一的出口便只有那扇有著小窗的鐵門。
以他現如今的狀態與身體,最多還能再撐兩天。
若這兩天內還出不去的話,他或許就真的會死于這片水牢了。
原先離城前,林為曾幾度想要來邕州救他,卻屢屢被他給回絕了。
邕州雖不是什么大國,但國內兵力對付林為他們卻還是有著壓倒性優勢,他不想讓林為去為他去冒險。
除了林為,他又憶起了那個顫畏著要向楚金去求情的身影。
他離去前,并未看到葉蓁蓁的身影。
是只空個虛頭哄騙他去向楚金求情,其實內心早已就盼著他早些死于邕州。
又或許是當真地為他去求了情,但卻未成功。
他似乎想起了葉蓁蓁所說之時臉上那抹堅定的情緒,干裂透著血絲的唇瓣動了動。
沈鶴安自是知曉楚金是絕不會答應的,若是應了下來,那就是與邕州撕了面子,照著邕州王的性子,不久后定會發兵與他決個高下。
而楚金身性懦弱,又昏庸無比,怎會擔得下這份后果。
落得這份下場,想來也是因他自己。
為何在郢都之時,他會下令砍去那邕州王長子的臂膀。
他只知曉那時望見躺在地上屈辱無比的葉蓁蓁,心中情緒千變,那時,他只想讓那群罪魁禍首付出等應的代價。
而現今,他也在為當時所舉付出相應的代價。
昨日一整夜,他以數不清多少次被疼痛強行喚醒,然后再一次次的失去意識。
他首次感受到了自己離死亡那么近。
但,若自己就這么死了的話,他又有何臉面去面對地下的爹娘。
他不能死在這里,他得逃出去。
而在邕州的另一側,一身姿宏偉,鬢若刀裁的身影正與幾位模樣兇悍身穿甲鎧的老將在案上神閑氣定地議論著什么。
許是察覺到了外頭的聲音,邕坷正欲提起腰側的劍,卻又在看清來人后再次入了鞘。
“遜兒,你來了。”
“父王。”
邕遜帶著身后的隨從踏了進來,懶散地挑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用著僅剩的一雙手臂端起桌上的涼茶就飲了一口。
邕坷朝著那些老將使了個眼色,老將們見狀紛紛告了退。
等到就只剩他們父子二人時,邕坷才朝著自己的兒子走近了些,有些心疼地撫上了邕遜的那節短臂,眉眼間皆是憂色。
他老來得子,將邕遜寵得跟塊寶似的。
可也正因他的這份溺愛,遜兒自幼性子便皮了一些,卻在其六歲時失足從樹上掉下,一只眼睛正巧就磕在了石頭上。
年僅六歲,便失了一只眼,現今二十又失了一雙手臂。
他的兒子究是造了什么孽,要如此被老天懲罰。
邕遜像是感觸到了父王的憂傷,安慰性的用僅剩的那雙手合在了邕坷的手背上。
“父皇,水牢里的那沈鶴安可還要留?”
提到沈鶴安,邕遜的眼里就閃過一絲犀利。
“遜兒若是不想留便殺了吧,父皇替你將他從楚國要來就是為了讓你出口氣,也并未想過再將沈鶴安還回去。”邕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都是孽,都是孽啊。
邕遜是被他派去郢都的,他原先是想讓遜兒提前去探探路,好為之后攻打楚國找好路徑。
誰料遜兒識破了那楚金之女的身份,又因那女得寵于楚金,邕遜便想將其抹殺給楚金當頭一棒。可誰料半路竟來了一個沈鶴安,當場卸了他們的手臂。
若是自己早些囑咐邕遜不要輕舉妄動,也許嗐
邕遜單手把玩了會手中的茶盞,似是想到什么,眉目一擰猛地將手中的茶盞捏了個粉碎。
茶盞灑落在地,還伴隨著少數血漬。
邕遜沉語了會,站立了起來,朝著邕坷稟道。
“父王,兒臣有事便先告退了。”
邕坷望了眼邕遜沉著的側臉,并未說些什么,只是頷了頷首。
邕遜帶著侍從出去后,徑直朝著水牢的方向去了。
他的背影寂寥又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情愫,邕坷瞥了眼案上的那張布防圖,而后將其折疊了起來。
遜兒,父皇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邕遜沒一會便到了水牢入口,他像先前那般打開了那扇闔著的小窗,用著僅剩的那只眼朝里面瞄著。
水牢內,那個身影如死魚一般吊著。
“將他帶出來。”邕遜眼眸陰冷,朝著沈后的侍從吩咐道。
兩位侍從俯首開了門,麻利地卸了鎖,一人扛著一側將望上去虛弱無比的沈鶴安抬了出來。
沈鶴安全沿途閉著眼,任憑那兩位侍從扛著自己走,下腰處難得的離開了水,他得趕快回緩一下。
朦朧中,他被置到了一個冰冷的椅面上,緊接著手腕處又被拷上了冰冷的鐵械。
一桶水迎面朝他潑了上來,沈鶴安雖是早有防范,但還是被這迎面的水嗆得咳嗽了起來。
邕遜狠狠地掐住了沈鶴安傷痕累累的脖頸,嗤笑聞道:“沈鶴安,昨晚在水牢睡得如何?可還舒意?”
“托小王爺的福,舒意極了。”沈鶴安強忍頸間不適,話從口中說出之時伴著一絲沙啞。
邕遜見眼前人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與他嘴硬,不禁喚來了隨從。
“拿匕首來。”
他振奮地端量著沈鶴安枷鎖中的那雙手,喃喃說著:“我瞧你這手啊,雖是繭子多了些,但也還算佳妙。”
邕遜接過身后侍從遞來的匕首,將刀面抵在手心處的皮膚上摩挲著。
“沈小將軍,你爹的名氣在外可響著呢,身為前駐國將軍之子,若是以后握不了刀劍,豈不是會被人笑話。”
沈鶴安臉色不變,淡淡地開了口:“要殺就殺,悉聽尊便。”
這一句落下,邕遜的臉勃然變了色。
他獰笑著說道:“我怎會讓你如此輕易的死呢,我要將你握劍的那雙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切下來。”
“我也要讓你嘗嘗自己身上的肉在面前掉落下來的感覺。”
邕遜一面上擺著笑容,一面上握著匕首就抵在了沈鶴安的右手小指上。
沈鶴安闔著眼,小指上傳來地麻木疼痛并未讓他面上露出任何一絲的異樣,就如邕遜切的并不是他的小指一般。
良久后,他感受到了指骨分離。
他的臉上,血色盡失,蒼白的如紙一般。
他緩緩睜開了眼,眼神渙散,長久后才慢慢聚焦到了邕遜手中之物。
一截血肉模糊之物正被邕遜捏在手中,不用深想沈鶴安也能猜到,那物正是他的小指。
邕遜玩味地將那截斷指在沈鶴安面前晃動著,待到失了興致后才毅然將那斷指丟到了地面上,而后抬腳直直踩了上去。
似是還覺得不如意,又在那截斷指上碾了起來。
沈鶴安的耳中響起了刺耳的聲音,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連帶著眼前的視線都模糊了起來。
發泄了許久,直到那截斷指已毫無固體樣后邕遜的視線才回到了沈鶴安的身上。
見了木椅上的垂著頭的沈鶴安后,他蹙了蹙眉。
他才切了一截小指,就昏過去了。
看來是自己太高看他了。
“去給他止血,別讓他這么便宜就死了。”他招呼了下侍從后,就背著手走了出去。
昏暗的牢內,木椅上皆是血跡,一駝血漿沾染在地,被兩名前來為沈鶴安止血的侍從無意間踩在了腳底。
而此時的楚國宮內,葉蓁蓁正在西沉宮來回地踱步。
“系統,你能告訴我沈鶴安現在的情況嗎?”
【對不起宿主,我只能告知沈鶴安還并未死亡。】
“系統~你就告訴我好不好。”葉蓁蓁朝著系統撒起了嬌。
【抱歉宿主。】
葉蓁蓁無論如何地軟磨硬泡,愣是從系統口中套不出一句話。
她的內心早已交集萬分,雖是知曉沈鶴安現如今還活著,但她還是為他擔心。
她捏緊了手指。
沈鶴安,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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