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最先站出來否認這一切的是周寒之。
我原本還在擔心周寒之會把那些議論全部聽進去，會懷疑囡囡的身份，會因此傷害囡囡，畢竟，他現在一門心思想要把林西西娶進門，如果他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兒，會影響他的計劃和目的。
但我沒想到，他居然能站出來把囡囡從沈華蘭的手中搶過來，并且堅定地否認了賓客們的一切猜想。
他抱著已經有些受驚的囡囡，把她送到我面前，那雙漆黑的眸子與我對視時，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沒有絲毫波瀾：“囡囡剛才不是都說困了嗎，你們快點送她上樓去休息吧。”
“算你還是個男人，知道站出來說明真相！”小野搶在我前面將囡囡接了過去，然后輕聲道，“姐姐，我先送囡囡上去。”
囡囡確實不適合繼續留在這里了，我點頭答應，小野就抱著囡囡一邊哄一邊大步去了。
“多嘴！”干媽狠狠瞪了那個章小鹿一眼，章小鹿此時似乎真的知道自己闖禍了，捂著還在哭的臉，躲在了人群后面。
干媽摟著我的肩膀，歉疚滿滿地：“絮絮，抱歉，是干媽連累到你了。”
我怎么會怪干媽呢？她是我媽，我們就是一體的，遇到麻煩就應該共同承擔。
“不對，我不信，那孩子一定是我們周家的孩子！”此時，沈華蘭才反應過來，一把撲過來抓住我的手，“絮絮，阿姨要聽你說，你來說，那孩子是不是寒之的？你們當初在一起住過那么久，是不是當時就……”
她的手指上做著精美的美甲，此時那指甲異常用力，深深陷進了我的手背，我覺得手背一陣尖銳的疼痛。
而沈華蘭的眼睛里盡是期盼，我知道她在期盼什么。
她在期盼我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告訴她囡囡確實是周寒之的女兒，確實是她的孫女。
“媽，你別胡鬧了，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你了，囡囡不是你的孫女，也不是我的女兒，更不是孟經理的孩子，那是她姑姑和姑父領養的孩子。”沈華蘭話沒說完，就被周寒之一把打斷。
他的語氣有點冷，那張俊美的臉上，眉頭緊蹙，有些不耐和不滿：“今天是孟經理和章四夫人的好日子，賓客還這么多，你不要在這里耽誤人家的時間，你老人家如果想抱孫子孫女，回頭就讓西西給你生，你不要抓著孟經理不放，人家有男朋友。”
我原本慌亂的，不安的，崩塌的心，在這一刻，停止了忙亂的急促的跳動。
我定定看著周寒之，看他面色如水，看他眼帶不悅，看他的疏離與冷漠。
你想抱孫子孫女，就讓西西給你生。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的孩子，只有林西西才能生。
不管是他要娶的妻子，還是他心中真正愛的女人，都是林西西，不是我。
即便是生孩子，也輪不到我生，也應該是林西西生。
對于囡囡的身份，他連絲毫懷疑都沒有，不是因為他堅信囡囡是姑姑和姑父領養的，而是因為他不愿意懷疑。
即便囡囡真的是他的，他也不會承認，他寧可囡囡真就是被姑姑和姑父領養的女兒。
我的胸口發悶，剛剛清晰的那個認知讓我喘不過氣，又讓我痛到心臟都就揪成一團，這一刻，我甚至忘記了要順著周寒之的話把場圓回來。
還是干媽默默握緊了我的手，她掌心的溫暖與柔軟讓我心底的痛稍稍緩解，她扶著我在章老太太身邊坐下來，然后面帶微笑看向滿是詫異和懷疑的賓客們。
“有些人呢就是喜歡無中生有，喜歡惹是生非，不過我相信各位都是條理清晰的人，肯定能夠明辨真相，何況剛才周大公子也已經講明了，大家應該更清楚了吧？剛才的那個小丫頭就是我家女兒的姑姑姑父領養的孩子，手續都是齊全的，并不是什么私生女。”
其實在周寒之站出來說話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被敲錘定音了。
畢竟，他是榮域的總裁，也是周家未來的話事人，身份貴重，說話份量足，他開口否認囡囡是他的女兒，大家肯定也就愿意相信他的話。
這會兒干媽又說出實情，賓客們里面立刻有人跟著附和：“對啊，早前這孩子的身世就已經被曝光過一次，當時人家都已經正式辟謠了，是正規領養的，手續時間地點人證都有，根本就不是孟小姐的孩子。”
“孟小姐跟周大公子當初是在學校里談的戀愛，校園戀愛純潔又美好，怎么可能懷孩子呢？如果當時她懷了孩子，學校的同學們肯定也就知道了，之前也根本就沒有類似的傳言流出啊。”
“是啊，何況周家老夫人那樣重視子嗣的一個人，當初如果孟小姐懷了周家的孩子，她肯定會阻止兩個年輕人分手，就算她不讓孟小姐進門，也會讓自己的孫女進門，怎么可能任由自家血脈流落在外呢？所以這孩子，肯定不是周家的血脈。”
這件事就這么平息下來，干媽立刻招呼大家落座。
章老太太面色不虞，瞪著一邊同樣臉色不悅的章老爺：“都是你干出來的好事！”
“媽，這事不是我干的啊。”章老爺有點委屈。
章老太太卻惡狠狠地繼續瞪他：“那個老三，我當初就不許她進門，從那種地方出來的，能是什么好東西？你偏不信，非要娶進門，結果你看看，她生養出來的是個什么玩意兒？跟我家小玉教出來的孩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聽出來了，章老太太這罵的是剛才跳出來挑事的章小鹿，順便把章三夫人和章老爺也給罵了。
章老爺不敢多說了，只是更加的低聲下氣：“媽，這事我剛才就已經去后面處理過了，小鹿和老三都被我收拾了，我保證，接下來肯定不會出事了。”
“你的保證最好是真的！”章老太太又狠狠瞪他一眼，然后伸手越過江茵，握住了我的手，“絮絮，好孩子，都怪你爸那個不爭氣的，把那么個玩意兒領進了家門，又生出來那么個不是玩意兒的丫頭，剛才讓你受委屈了孩子，你可別往心里去啊。”
我怎么會生章老爺以及章老太太的氣呢？
這事跟他們沒有關系，反而是跟……
“不會的奶奶。”我笑著抬頭，眼角余光卻注意著夾坐在我和章老太太中間的江茵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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