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東方山在下陸和鐵山中間，距黃石有二三十里路。打算去一次也得安排。

駝子說他不想去，要去也是初一十五。我無法說服他，想到李尚要去，我就假裝生氣，但不明顯的樣子。

“你說要陪我去的，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我將窗臺上晾曬的衣服收進(jìn)來，和著衣架丟在床上。瞄了一眼躺在床上蓋著半邊被子的駝子。見他沒有反應(yīng)，我知曉他的思想不在我這邊。“我將電視關(guān)了！”我故意的提高了嗓門。

“我沒時間，可能要出差。”他沒正眼看我，依舊看他的電視。

我暗自嘆了口氣。我不是生駝子的氣，而是暗自責(zé)怪他沒把我放在心中。想到要見到李尚了，心頭不由的一緊，腦海中是他那英俊的臉龐。

雖說是四月，陰天里依舊有點冷。

坐上去東方山的車子，我的心終究是松了口氣，拿出手機(jī)跟那個叫李尚的打電話。我想聽到他的聲音，我喜歡他抱我時的緊張氛圍，喜歡他看我時令我心醉的眼神。說句真話，和駝子每日生活，似乎千篇一律的無了激情，結(jié)果，交了李尚，我感覺著自己才算是個女人。

“小微，是你嗎？”正是舉機(jī)聽那聲音，耳邊有個聲音在叫我。我抬頭，轉(zhuǎn)后看，一個似曾相識的面龐，“你是……夢玲嗎？”

“哥們，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老兄我也不認(rèn)識了！”果然是劉夢玲，依舊的如當(dāng)年的幽默，嗓音依然的大。我低眼瞄了一下周圍投來的眼光，自覺的臉有些發(fā)熱。

“好姐們，我們可是有上十年沒見著了，你還是當(dāng)年一樣呀！”劉夢玲在后面雙手抓著我，“看你細(xì)皮嫩肉的，好讓我羨慕！”“是嗎……？”我聽到電話那邊李尚的聲音在叫，用手去按手機(jī)，卻終是沒按著，隔著劉夢玲的臉頰和衣領(lǐng)上的絨毛，不覺的癢，心頭卻在叫苦。

“跟哪個皮扮打電話，你老公嗎？來來，我來跟他說，是不是陳公明？”劉夢玲來奪我手中的手機(jī)。

“不是，夢玲，你別鬧了。”我半推半吭的。

“喲，還不好意思呀？”她似乎有些收斂，但仍是不依不饒的，她硬是擠坐到我的座位上，滿是粉妝的臉湊近我，“都十幾年了，姐們，我們畢業(yè)都這些年了，我都沒見著大家。”

“還不到十年吧？”

“好象幾十年了，反正我都要瘋了！”她壓低聲音，似乎有點傷感。

“嗯，？”我疑惑。看著眼前曾經(jīng)短發(fā)亦是如此和我親近的夢玲，我忽然的感到時間的確過得快。突然的感覺到她的生活不盡人意的思想從心的底處涌了上來。“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畢業(yè)后都沒怎么聯(lián)系，結(jié)果再見面時，都這個模樣了。”

“下車吧。”她站起來。

當(dāng)我們在一家茶樓剛一坐下。

我又聽到手機(jī)響起來，現(xiàn)在，我想和夢玲待一會兒。

拿出手機(jī)一看，果然是李尚的，我嘆了口氣，接通電話，“我今天有事！”說完掛掉電話，對劉夢玲說：“今天的時間是我們姐妹的。“你經(jīng)常來這里吧？”劉夢玲笑著。“應(yīng)該不是一個人！”

我搖頭，但沒回應(yīng)。

“吸嗎？”劉夢玲從包里掏出一盒香煙，點燃，重吸一口，整個人倒向沙發(fā)上，再重重的吐出，似乎如釋重負(fù)。

我看著她夾煙手上的金戒，明知故問的，“你過得么樣？”

“我也喜歡這樣的地方，和自己心愛的人在茶樓上坐上幾個小時。”她答非所問，放眼來看我，“小微，我就喜歡你，喜歡你這樣的心懷。說真的，瞧你這身段，胸卻這樣的傲，這可是拉住男人的砝碼。”

“什么？”我看著面前的姐妹，心竟然有些隱痛，“過得不好嗎，他干什么的？”

她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其實，生活就是如此。”我轉(zhuǎn)移話題。“沒想到我們畢業(yè)了都上十年了！”

她沒吱聲，從靠背上趨前，伸手將手中的煙灰在桌上撣了撣，手法嫻熟而自然。

“小微！”她叫我，聲音低沉而顯無力。”你知不，我結(jié)了三次婚又離了三次！”

“啊……”我驚詫。短短十年時間，面前的女人，曾經(jīng)的我的姐妹。

似乎，我突然的感知到了她的不幸，她的無助，她的傷感。

坐到她的身邊，正如有時我亦如此的需要人來抱著我，安慰我一樣的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我感覺到懷中的姐妹在抽泣，我亦感覺到她的淚水終于是不爭氣的涌了出來，即使是曾經(jīng)如此堅強(qiáng)的女人。

或許，面前的臉龐，卻不在我記念之中，而腦中仍是曾經(jīng)那個喜歡沒事吭吭的表情，齊耳的短發(fā)被風(fēng)吹起，向后，顯露出天真和燦爛。

“小微，”她忽的抬起頭。“記得珍環(huán)不？”

我點頭，看著她的眼圈黑黑的一大片，我用手指了指，示意她解決一下。

她搖了搖頭，坐正身子。“我會搞臭那個女人，讓她生不如死。”

“珍環(huán)？”我追問，“她怎么啦？畢業(yè)后還真沒見過她。”

“我被她害慘了！”劉夢玲憤憤的。“我這一生都被她毀了！”

看著劉夢玲從包中掏出鏡子和化妝品，若無旁人的補(bǔ)妝來。“你說，她自己淪陷了，竟然將我也拖下了水。”我環(huán)顧了一下，湊近我，“本來我賺了些錢，結(jié)果都給這女人騙去了。”

“你們怎么走到一起的？”

“還不是為了她老公，可能是我將她老公睡了的原因。”“啊……”我又是詫異。

“你太小心眼了，”夢玲停下手，看著我，“這年頭，哪個女人沒幾個凱子。”

我點頭，算是默認(rèn)，腦子中想到了李尚。但我不能將李尚當(dāng)成凱子，我忽然感覺著面前的人對我沒一句真話，或者是不如以前一樣的，總覺著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

“剛才打電話的應(yīng)該不是老公吧？”劉夢玲又是恢復(fù)了本來。“我就知道。”

“不，我，我沒有……”我辯解，但似乎又如此蒼白而無力。

“電話不方便接，瞞著老公去約會，一般這樣的情況下，都是皮扮，你別假裝了。”劉夢玲仰頭，舉著鏡子左右看自己。

“你餓不餓，只喝茶不吃飯嗎？”我錯開話題。

“還真是的，如果茶樓都象我們這樣，老板不虧死才怪。”

“是呀，好不容易我們姐妹相逢了，今天非得吃頓好的！”

“吃牛排吧！小微，五成熟的那種，很帶勁！”夢玲收拾好東西，擠到我面前，看著我，“真的，小微，我感覺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如此的安靜，如此的漂亮，我真的好喜歡你。”說著，竟然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你……”我感覺臉上一熱，心頭竟然一慌。“你還是不改當(dāng)年，”

“如果沒改就好了，那時的我是這樣的嗎？”她朝我擠了個臉面。

的確，曾經(jīng)的劉夢玲不是這樣的，至少那時的她是如此的純潔。

“記著，小微，要打電話給我！”劉夢玲將我抱著。“過兩天我要去云南，有點急事，得去趟，所以暫時小別一回，回來后我來找你。”

“嗯。先打電話，我亦是摟緊她，”好好的，一定要！”

“小微！既然陳公明那小子沒這眼光，等見著了，我非要廢了他！”

“為什么？”我嗔聲，腦子卻在記想那個曾經(jīng)讓我心碎的男孩子的面容，卻怎么也拼湊不完全了。

“不說了，小微，有同學(xué)少年你真好，有時讓我慰藉一點的便是你。”

“什么呀，說真的，這么多年了，也沒見你打個電話給我，找你也找不到，什么時候帶我出去玩玩，比如云南呀？”

“這提議好！”劉夢玲語氣一轉(zhuǎn)，“但現(xiàn)在不方便！”

“我知道。”我只是隨口句話，見劉夢玲閃過一絲慌亂。“理解萬歲！”

“是的，小微，有空我們姐妹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云南那地方是個好地方。或者，桂林那里也不錯！”

我點頭，放開她的手，她又是拉我抱了一下，這才嘆了口氣，一轉(zhuǎn)身走入了人來車往之中。

我站在原地，感覺著那絲劉夢玲才剛帶給我的念想。或許，如同夢玲一樣，人生變化太大，十年光景，那份親切，曾經(jīng)的那個同學(xué)少年已不再了。

或許，我只是個凡夫俗子，以為人人都有一份美好的情懷，一直生活在過去中，如我這般的想法。

結(jié)果，是我錯了，自從和夢玲再見面后，我的另一種生活才真的開始。

站在城市街頭，車來人往，我經(jīng)常有種失落的感覺。經(jīng)常的想到鄉(xiāng)下那熟悉的景象。可能我不適合于城市生活；或者，對于城市，我只是個過客般的游離。但這幾年，哪里都在城鎮(zhèn)化建設(shè)，家鄉(xiāng)亦是如是，這種大遷徙的步驟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起碼，我不喜歡城市。

如此，我站在原地，茫然而無助似的。一個人，竟然不知到哪里去――如夢玲所說那樣：李尚或許不真正屬于我的，起碼這刻想起，他是另一女人的，他每晚得回去睡在她身邊，我和他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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