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大家回到了陳渭的客廳里。
陳渭看了一眼眾人,輕輕地說:“現在我們可以確認了,落下的這個時間和地點,都不太理想。”
客廳里鴉雀無聲。
這何止是不太理想,簡直是太不理想了!
陳渭努力在心中梳理了一下亂紛紛的思緒,又在臉上擺出一副安民告示的鎮定樣子,這才斟詞酌句道:“剛才上樓時,總參的同志和我談過了。尋找女媧隕石的任務,由他來負責,我協助其行動。這方面不需要大家插手。”
謝枕山看了看陳渭,語氣刻板地補了一句:“我是外頭來的,也是借住。日常有什么事,大家就聽陳警官的。”
陳渭站起身來,圍著眾人走了一圈。
“至于這棟單元樓的日常生活,我思考了一下,想提供幾點建議給大家。”
眾人側耳傾聽。
“以防萬一,大家從今晚這一餐開始,盡量節省。把容易壞的,必須用微波爐等電器處理的食物先吃掉,易儲存易處理的放在后面。”
大家默默點了點頭。
“常備藥物,請大家勻著點用。有多的,分給缺藥的。”他抬頭看看兩位老人,斟酌片刻,決定還是把話說得嚴峻一些,“很多老年慢性病需要終身服藥,眼下情況嚴峻,一周后如果還不能回去,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藺岳的母親趕緊說:“高工,我那好多降壓藥,等會兒給你送幾盒過去——都是附近藥店領雞蛋買的!媛媛媽還總數落我,不該貪便宜存那么多藥,現在可算中用了!”
高爺爺嘆了口氣:“李大姐,老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陳渭點點頭,又轉向其他人,目光深沉如夜,他一字一頓道:“請你們也做好準備,單元樓的外面,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世界,一周之內,可以堅持希望,一周之后,請務必放棄幻想。”
大家的臉色都有點青,長發女孩自言自語:“早知道,我真該批發一箱子三明治……”
瘦子余多利因為剛才在樓下被高爺爺搶白,心里早就憋著一股邪火。此刻他翹著二郎腿,懶洋洋歪在陳渭家的沙發上,從鼻子哼了一聲。
“一個個都喜歡當圣人,也對!不就是古代嗎?有什么了不起?古人難道就活不下去?尤其你們女的,想活下去比我們男人容易多了!那什么,秦淮八艷,不就是明朝的嗎?你們也可以試試嘛。”
他這番話里滿滿的對女性的輕視和騷擾,激得在場女性全都急了,短發女孩一下子站起來,指著他罵:“余多利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被老頭和陳渭呵斥也罷了,如今一個小丫頭也敢和他拍桌子,余多利這下忍不住了,他一蹦三尺高地跳起來:“你沖我嚷嚷什么!你們女的千百年來不都是這么活過來的嗎?哦,偏你就不行?裝什么裝!”
短發姑娘氣得脫了鞋子就想翻過桌子去揍他,長發姑娘一把攬住她,她眼圈微紅,卻依然對余多利客客氣氣道:“余老板,眼下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了,你家里還有多少存糧?你是不是希望我們寧可把最后一包方便面送給外頭的災民,也不留給你?”
長發姑娘小春是個非常溫柔老實的人,老實人一旦發火,說出的話就像柔軟織物里藏著的針頭,冷不防扎得你更疼。
余多利一下子被她戳中死穴,頓時支吾了,半晌,才干笑了一聲:“小春,你別生氣嘛,我這不是在為你們想出路嗎?我是羨慕你們女的多一條活路呀!”
陳渭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開口:“真要說起來,你也有活路,明朝尚南風,滿街都是相公堂子——何必羨慕女性?余多利,你也可以去賣屁股嘛!”
大伙哄笑起來。
余多利的臉都紫了,他憋了半天,擠出一句:“陳渭!你……你是不是在侮辱我?!”
“哦?你不喜歡那種賣屁股的方式?”陳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有另一種賣屁股的方式,你可以去衙門口,專門替人挨板子。徐達的后世子孫都曾以此謀生。據說打完了,提上褲子就能拿錢。”
“……”
短發姑娘一看陳渭替她撐腰,膽子更大了,她抱著胳膊,哈哈一笑:“余老板,按照你的姿色,想活下去,恐怕只能選后一種了。”
眼看余多利要瘋,陳渭這才沉下臉,做了個凌厲的手勢。
“余老板,可以了。”他的聲音嚴厲而高亢,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你一開口就侮辱了在座的女性,毫無禮貌,毫無風度!換在平時我不會說什么,可現在是戰時!我希望你能收斂一點!”
余多利臉紅里透著黑,像個長歪了的爛番茄,他用力拍著桌子:“陳渭!你身為人民警察,竟然公開侮辱我這個守法公民!我……我要投訴你!”
他連叫帶嚷,又拍桌子又跺腳,一個人鬧出了三臺戲的動靜,鄰居們聽見他那句要投訴,一時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胖大海湊過來,瞪大眼睛端詳著余多利:“你是不是有病?投訴?向誰投訴?崇禎還是多爾袞?”
這句話,一下子把余多利給說愣住了:他這才想起,眼下根本就沒有“更高一級”的監管,陳渭本身,就是最大的權力。
謝枕山皺了皺眉,他不聲不響掏出那把槍來,放在桌上。
余多利一見那槍,嚇得一哆嗦,旋即卻把細麻桿的腰一挺:“怎么?!你還想對無辜市民開槍?!”
“如果你繼續鬧下去,引起人民群眾的恐慌,為了保護大多數人,我可能真的會開槍。”
謝枕山那山泉一樣干凈的嗓音里不含絲毫火氣,仿佛在念一款法律條文。
余多利啞了,好半天,他才嘶聲道:“難道我……我就不算人民群眾?”
謝枕山一板一眼道:“很明顯,先生您正急切地自絕于人民。”
陳渭伸手按住謝枕山的胳膊,低聲道:“先別搓火。”
他又轉頭淡淡看著余多利:“如果我們不再把你當自己人,就憑剛才你惹了眾怒的那番話,你猜,你現在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余多利頓時啞了。
陳渭意味深長道:“余老板,我不希望內部矛盾變成敵我矛盾。”
余多利被那最后四個字嚇著了。
謝枕山也站起身,他一臉公事公辦地補充道:“按照法律規定,我有執法權,我會全力維護陳警官的權威,不許任何人挑戰。如果你有任何不滿,回去之后,你可以向有關部門提出行政復議。”
雖然明知道謝枕山不是為了他個人,但是那句“全力維護陳警官的權威”,還是讓陳渭心里別提多舒服了。
這讓他決定,對余多利多少寬容一些。
“如果我現在不反駁你,不及時給在座的女同志討還公道,你早晚會被大家放棄。”他看著余多利,沉聲道,“老余,人要審時度勢。我知道你家儲備不足,所以很緊張,情緒也容易失控。但是你這種浮躁的心態,就算從商人的思維出發,都是十分不明智的。”
余多利被他說得熄了火,他不傻,知道陳渭說的是大實話。
軟硬兼施終于起了效,陳渭見這個刺頭縮回去了,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剛才我也是逞口舌之快,身為人民警察,不該第一時間說些有的沒的。我檢討。”他極為誠懇地說完,又道,“我們需要團結,才能對抗外面的殘酷。401家里有小孩,501的高爺爺年紀大了,202的黃勇腿上打了石膏,行動不便。請你們幾位在遇到困難時,不要羞怯,不要逞能,一定要提出來,讓大家幫你們。”
陳渭說完,又伸手一指窗外:“外頭那些無論好壞,那都是大明子民,人家不稀罕咱管,咱也操不了那份心。只有這棟樓里的才是自己人,才聽得懂咱們的語言,明白咱們的喜怒哀樂。咱們不幫自己人,難道去幫兩站路以外吳三桂那個漢奸嗎?”
趙局有一次說起陳渭的氣場強大,“就像煤氣泄漏,一冒出來就能把人沖暈”,氣得陳渭差點要在警局上演弒君大戲。
但是他這番話,真是說到鄰居們的心坎里,猶如捏橡皮泥,一下子把大家捏到了一起。
眾人心中默默將他推為了單元樓的領袖。
“還有,家里有歷史方面藏書的,這兩天就先別看了,免得越看越衰。”陳渭又指了指藺岳,嚴肅道,“尤其你,別掉書袋。這兒沒有人口學家,沒人需要知道明末到底死了多少人。有那功夫不如看點積極的作品,趁著網絡還在,找點《野外生存手冊》啊,還有貝爺的《荒野求生》,這一類的現在都可以看起來了……”
拐杖哥欲哭無淚:“渭哥,你這說得我更消極了。”
謝枕山幫他拿起拐杖,他努力笑了笑:“不要泄氣。大家要勇敢!”
短發女孩揉了揉眼窩,啞聲道:“解放軍同志,您別笑了,您越笑我們越是沒底,您這是上哪兒學來的詭異笑容?軍隊還教這個呀?”
謝枕山笑到一半,生生卡住,五官都快要管理不住了。
陳渭淡淡地說:“可以禮貌一點嗎?我戰友天生不會笑,為什么要拿他的缺陷傷害他?”
短發姑娘頓時臉通紅,小聲道:“他是你戰友啊?我……我不知道。渭哥,對不起。”
藺岳沒有受到鄰居們沮喪思維的影響,他依然理性十足地問:
“謝同志,依照你的經驗,我們回去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他扶了扶眼鏡,挺了挺胸脯:“沒關系,請說實話。我們科研人員以科學為本,扛得住。”
謝枕山似乎想給出一個更精確的答案,他在心里思考和計算良久,這才慢慢道:“如果我不在這里,你們回去的可能性不超過5。”
大家互相看了看,短發女孩忍不住問:“現在你在這兒,那么……”
“既然我在這兒,可能性就提升到90。”謝枕山的語氣里,沒有一點炫耀的意思,就像計算機程序給出一個天經地義的答案,“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就要看老天爺了。”
大家都回去了,陳渭鎖上大門,轉身看了看謝枕山。
“把握真有那么大?”
謝枕山搖搖頭:“那只是我自己的把握。前提是,這群什么都不會的現代人別出亂子。”
“我們是‘什么都不會的現代人’。那你呢?”
謝枕山一愣。
“你把自己當成了和我們不一樣的人。”陳渭的聲音有些涼意,“從今天一見面,你就打定主意不說實話,你不去酒店,跟著我回家,你也不去外頭吃飯,不肯見其他戰友,所以你其實是來監視我的。如果這幾天我不出事,你就打算結束監控,然后找個理由,就像變戲法一樣,再次從我身邊消失——我說的對么?”
謝枕山呆了,他沒想到陳渭這么輕易就洞悉了自己的動機。
陳渭凝視著他,輕聲道:“枕山,我很失望。”
謝枕山深深低下頭,下巴抵著胸口,他的臉色慘白,眼圈卻是通紅。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渭哥,你今天,碰過林曉毅對么?”
“那又怎么樣?”陳渭冷冷道,“我沒有感染天花。”
“我不是說那,當時,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的異樣?比如什么東西打中了你……”
陳渭怔住,他忽然想起,當時確實有被什么擊中的感覺,沒有子彈那么強烈,但是比石子打在身上要痛一些。
“確實有。”
謝枕山一聽就急了:“你當時為什么不說?天機所的人問了你好幾遍,有沒有異樣感,接觸林曉毅的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么,你為什么一個字都不提!”
“我為什么要說呢?”陳渭冷冰冰道,“那群人把自己從頭罩到腳,什么都不肯告訴我,我的手下,還有那么多保安,熱心的環衛工人,他們近距離接觸了一個天花病人——那是天花!混蛋!這種病毒有多危險,需要我百度來給你念一遍嗎!”
謝枕山被他兜頭一通火,直接給罵傻了!
陳渭憋了大半天的火氣,直至此刻才發出來。他喘了口氣,嗓音都有些嘶啞:“但我不能告訴他們,不光不能說,還得在你們的涉密知情書上簽字!這么大的事,你們逼我瞞著所有人!事后又想派你出來,隨隨便便地打發我……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現在搞成這樣,你們天機所又能拿出什么補救方案!”
屋里此刻的空氣比止咳糖漿還要稠密,仿佛有無形的膠體,死死絞纏著客廳里相對的兩個人。
陳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因為過于用力地遏制自己,手掌上的青筋都勒了出來,那樣子就像控制著一個干渴的人不去喝水,一個窒息的人不去呼吸。
十年充滿絕望的暗戀,就像一把生了銹的刀,一下下割著他的那顆心,把他的心割得鮮血淋漓,越來越窄,窄得容不下大多數人都能體諒的社會規則。
“枕山,雖然我對你……”他閉上眼睛,咬了一下舌尖,淡淡的鐵腥味頓時彌漫陳渭的口腔。良久,他才又道,“雖然我對你而言,只是個普通的戰友。但這也不等于你可以借著戰友之情來欺騙我。”
謝枕山繞到陳渭身后,他抱住陳渭,把臉貼在他的肩上,就像十年前那樣,不用語言而是用動作表達親昵。
“我沒有把你當普通戰友。”謝枕山在他耳畔輕聲道,“我生下來就被丟在了大街上,在這世上,半個親人也沒有。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
“親哥哥”三個字,像毒蜂一樣,狠狠蟄了陳渭一下!
“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安排不周……”
陳渭不著痕跡地推開他,他從鼻子里嗯了一聲:“你們?你和那個什么天機所?所長是孫猴子還是玉皇大帝?”
謝枕山被他推開,只好把兩只汗津津的手貼著褲縫,尷尬得不知怎么才好,就像找人要抱抱的貓,卻被一腳踹到了床底。
“不是的。天機所是總參控制的……”他結結巴巴道,“我就是不想讓你進天機所,不想讓你沾上這些,我和魏正大校爭了半天,他才同意我來找你。”
謝枕山說到這兒,腦袋慢慢耷拉下來,長長的眼睫濕漉漉地垂著,沮喪得像個被打敗的小孩子:“可我沒想到,女媧隕石真的在你身上,還被你帶回了家……算了,不說這個了。”
陳渭心中一動。
謝枕山顯然不打算在鄰居們面前挑明陳渭和女媧隕石的關系,他在保護他。
一旦說出女媧隕石是被陳渭從匯英廣場帶回家里來的,那么,他就成了眾矢之的。
鄰居們這場無妄之災,是陳渭帶來的——哪怕他是無心之過,但時間久了,大家難免把怨恨轉向他。
“為什么我什么感覺都沒有?”他突然問,“隕石什么時候從我身體離開的,我也不知道。”
謝枕山揉了揉鼻子,甕聲甕氣道:“這得問……問天機所。這屬于專業科學的范疇了。”
所以,自己在這里為難這個傻子,毫無意義,陳渭想。
他為什么要對自己最喜歡的人發火呢?
陳渭在心里天人交戰,掙扎了半晌,終于輕聲道:“想吃什么?我去做。還是西紅柿炒雞蛋?”
謝枕山松了口氣,他伸手抓住陳渭的手腕,又在臉上飛快地貼了一下,這才露出一個笨笨的,略帶僵硬的笑容:“嗯,我要放糖。”
那晚,陳渭做了青椒火腿,燉蘑菇,還有一盤甜死人的西紅柿炒雞蛋,專門給謝枕山。
謝枕山喜歡往食物里放糖,他小時候,經歷過一段極端匱乏的日子,所以長大了也依然嗜糖如命。
吃了飯,謝枕山主動去洗碗,陳渭靠在廚房門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這個單元的情況。
陳渭住這兒太久,又是個警察,對鄰居的情況熟得像自家。這一次較為走運的是,不是每一家都有人。
“502兩口子去度假了。501只有一個老爺子,高爺爺退休前是紡織局的高級工程師,我媽他們就叫他高工。人你也見了,和氣而且理智,非常有修養,是個好人。”
四樓也只有藺岳這家人,這是一家四口,老太太,夫婦倆還有個孩子。
“藺岳是大學老師,人有點清高,知識分子瞧不起老百姓,但本質不壞。”陳渭笑了笑,“他媽和我媽是老姐妹,倆人從年輕時候就要好。藺岳從小就是個書呆子。有一次,我就看見他在這家屬大院里被人霸凌,幾個初中生把他欺負到不行……那時候他都上高中了。”
“嗯。”謝枕山說,“然后渭哥你就沖上去了?”
陳渭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嘴角這兒還留了疤。以前老董還問過,我也沒好意思說。”
謝枕山知道陳渭嘴角這兒有道舊疤痕,但是疤痕的位置很巧妙,看上去更像笑紋,這道曾經的男孩子干架的傷疤,反倒給陳渭的臉添加了一絲“甜意”。
“挺好看的。”謝枕山煞有介事地說,“魏大校說過,嘴角的傷更適合親吻,因為更甜。雖然我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
陳渭一愣,他在心里琢磨了半晌這句話,最后一皺眉:“你身邊都是些什么人啊,聽著就不是什么正經的大校。”
藺岳夫婦本來周末帶著小女兒回來看母親,誰知剛到家還沒五分鐘,就發生了這種事。
“你今天救了他家媛媛,兩口子不知道多感激你呢,”陳渭笑道,“你叫他們跪下給你磕頭都行。”
謝枕山搖搖頭。
陳渭繼續道:“三樓對面沒人,搬走了。這一層就我一個。”
謝枕山頭也沒抬地說:“還有我。”
陳渭心里一暖,他像含著一塊珍貴的巧克力,在心里反復回味了一會兒這三個字,這才繼續道:“二樓兩戶都是多人合租。兩個小姑娘租了201的房子。長發的叫韓春,短發的叫夏小棠。202是幾個送外賣的小伙子,今天來的那個叫黃勇,上禮拜送外賣的時候被車撞了,你看他腿上打著石膏呢。室友們都在上班,就他歇家里……也是運氣不好。”
一樓兩家都只有一個人。
“102就是那個戴金鏈的,大名叫余多利。”
謝枕山擦了擦手上的洗潔精,忽然道:“這名字真襯他。”
陳渭樂了:“人如其名。他不住這,買這房子純粹是押寶。”
謝枕山抬頭看看他:“押寶?”
“那家伙專買看著要拆遷的房子,當然也有買砸了,就是死活不拆的。但也有我們這種押寶押對了,真要拆的——拆遷費不會少,他要的就是這。”
陳渭說到這兒,皺了皺眉:“真要說這單元樓里的不穩定因素,可能就是他了。”
101就是那個胖大海。
“也是我發小,比我大三歲,和我一樣是個單身漢。”陳渭懶洋洋笑起來,“他爸媽退休后回老家買了房,他嫌鄉下沒夜生活,就一個人留在這兒。這家伙也沒啥正經營生,靠夜市賣服裝為生。”
謝枕山把最后一個碗擦干凈,放回柜子里,他回頭看了看陳渭。
“渭哥,你放心,我會讓你平安回去的。”
他這話說得簡單有力,好像天理不容置疑。
陳渭差點要說:“把我送回去以后呢?你又想跑路?”
但他好歹忍著沒說出口——他和謝枕山的關系還沒到這份上,太咄咄逼人,只會嚇著謝枕山。
于是他只好沒話找話:“有沒有我們能做的?”
“有。”謝枕山彎腰從黑色行李箱中,取出了筆記本電腦:“天機所那邊一定察覺到我們的陷落了。所里會發給我一些重要信息。”
陳渭又問:“那我呢?”
謝枕山伸手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去睡。等到天亮,我們就得出發去找女媧隕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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