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謝枕山一愣:“所長,難道你有什么主意?”
傅輕舟的目光落在門口的水泥地上:“看。”
謝枕山順著目光望過去,并沒有發現什么獨特的東西。
陳渭卻扶著墻,一步步走過來,他喘著氣,低聲道:“手!枕山……王堅的左手!”
王堅仰面倒在門口的泥地上,他的右手被謝枕山握在手里,左臂則松松地落在地上。
王堅的左手,在門檻之內!
謝枕山眼睛瞪大了,他一下子站起身:“他的手進來了!”
陳渭一手撐著墻,他激動得身上直打抖。
昨晚王堅嘗試過,他明明是進不來的,連一個手指頭都進不了營地,只能扒在窗臺外面看的。
可是此刻,他的左手卻在門的里面。
難道是因為,王堅自身的生命即將消失,體內的隕石要出來了?!
陳渭顫聲道:“所長,這是什么理論?”
傅輕舟沒回答他,他彎下腰來背起王堅,就要往屋里走。
然而讓傅輕舟失望的是,他進不去。
背著王堅,他就進不去營地,放下王堅,又可以了。
謝枕山喃喃道:“還是不行……”
“可以的!”陳渭一手撐著墻,他用盡力氣吼道,“剛才明明進來了一只腳!我看見了!”
謝枕山立時醒悟,這是因為傅輕舟一個人力量不足!
他慌忙從后面托住王堅的背,兩個人連背帶扛,拼了老命往屋里走!
陳渭眼睜睜看著王堅進來屋里半個身子,然而謝枕山他們臉漲得通紅,胳膊上全都勒出了青筋,卻沒法再進半步。
陳渭深吸了口氣,趔趄著上前:“我來幫忙!”
三個人抬著一個干瘦如枯柴的中年男人,卻像是抬著一座巨大的山巒!
陳渭上了手,這才發現那股抗拒之力有多么大,他們好像是要抬著王堅,硬生生穿墻而過!
三個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陳渭忍著劇痛,他大吼了一聲,就像要推開一扇千鈞重的鐵門。
王堅竟然就這樣被他們抬了進來!
就在王堅進來營地的那一瞬,空間突然開始劇烈晃動!
傅輕舟叫道:“在返回!”
他的喊聲很快變得忽大忽小,仿佛音頻遭到了損壞,陳渭一頭倒在地上,他平靜地望著四周事物像碎裂的萬花筒一般,在他眼前分開,散落。
他們在返回,他們將王堅這塊“隕石”帶回來了。
兩分鐘后,震動消失了。
窗外彌漫起騰騰的白霧,他們踏上了返航的道路。
陳渭艱難地翻了個身,努力看了看王堅的情況,依然很不妙,他的臉色已轉為了青灰,看上去就是個死人。
陳渭喘了口氣,抬頭看看傅輕舟:“所長,來得及嗎?”
傅輕舟站起身,他走到陳渭身邊,伸出雙手將他攙扶起來。
他俯下身,輕聲對陳渭說:“通知魏正,要血漿。”
陳渭頓時醒悟,支撐道:“好!我來發消息。”
謝枕山搖頭:“渭哥你也有傷!發消息會耗盡你的體力!”
陳渭輕輕推開他,又喘了口氣:“不光是為了王堅,你看我這樣子,也需要急救的。”
謝枕山這才勉強松開他。
陳渭依舊坐到流理臺前,他喘著氣,伸手拿過便簽本和筆,在上面慢慢寫道:“正在返回。王堅,陳渭,胸口,肩部,有嚴重刀傷,急需送醫。”
每寫一個字,陳渭就覺得力氣從自己的身體里嘩嘩地流失,一大盆一大盆消散于空氣中。
等到寫完最后一個字,他放下了筆,再也堅持不下去了,身子一歪,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謝枕山一把抱住陳渭!
陳渭的耳畔轟轟亂響,他只隱約聽見謝枕山焦急的,帶著微弱哭腔的喊聲,卻聽不清喊的是什么。
就在神魂離體的虛弱之中,他模模糊糊看見了一個畫面。
畫面中,謝枕山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因為有一個人,正拿著鞭子不停抽打他!
謝枕山疼得嘶啞慘叫,卻居然不肯反抗,他身上早就被那條鞭子抽得遍體鱗傷,翻滾得地上都是一道道血漬,可見傷得有多重……然而那個人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甚至一邊打,一邊還在高聲咒罵。
陳渭急了,這是誰?為什么要這樣虐待枕山?!
枕山為什么不反抗!
等他再把目光聚集在打人者的臉上時,陳渭耳畔轟的一聲!
那人長著和他一樣的臉。
陳渭的腦子里,像有一萬個蒸汽機車齊齊發動,霧煞煞,亂哄哄!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是真實發生的還是他的幻覺?他曾經這樣殘酷毆打過枕山?
他怎么完全不記得!
而且自己怎么可能這么殘暴!
他絕不可能對枕山如此殘暴!
這股無名火竄了起來,眼前的畫面就像被一陣狂風刮過,頓時消散無影。
在耳畔虛弱的蜂鳴聲中,陳渭聽見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熟悉的,有條不紊的命令:“沒有穿隔離服的不要進來!讓醫療隊準備好!王堅送往特殊手術室!輕舟!”
是魏正。
他們回來了。
陳渭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陳渭發現,自己身處白色的病房。
高處的吊瓶在緩緩打著點滴,他費力地摸了摸肩膀,那兒裹著厚厚的紗布。
看來是經過了正規的現代醫療處理。
魏正和一個白大褂推門進來,陳渭抬頭努力看了看,這才認出那白大褂是傅輕舟。
只見他掛著聽診器,戴著眼鏡,仿佛一個初出茅廬、謹小慎微的醫學生,而且眉眼線條細膩得像個不知事的少女。
……明明只是簡單的變裝,卻和之前那個衣冠禽獸的壞胚樣子大相徑庭。
怎么所長每次出場的人設都不一樣?陳渭暈頭暈腦地想,他是百變貍貓嗎?
魏正走到他床前,低頭看看:“醒了?還疼不疼?”
陳渭搖搖頭,他啞聲道:“王堅……怎么樣了?”
“救過來了。那把刀剛好插在心臟邊緣,再往里一寸就完了。”魏正的語氣很是感慨,“多虧了你們。”
陳渭長出了口氣。
王堅命不該絕。
放松下來,他旋即又想到一個問題:“隕石呢?出來了嗎!”
魏正搖搖頭。
因為王堅體內含有隕石,所以無論是給他做手術的地方,還是他目前所處的病房,都是用特殊的材料也就是厚厚的玉質保護著,這位南宋名將從過來到現在,一直被隔離。
陳渭困惑極了:“明明連裝隕石的井水都進不來,王堅是怎么進來的營地?”
“他當時快死了。”魏正想了想,“他身上,屬于王堅的部分所剩無幾,單論生命的活力,可能連那瓶井水都不如。”
陳渭只覺得,魏正這話怎么聽都不像人話。
他無奈道:“如果當時我們見死不救,歷史會怎樣?”
這個問題,把魏正和傅輕舟都問倒了,那倆對視了一眼,傅輕舟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做不到。”
是了,他們做不到,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們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如果整個事情,真的有一個“神”在上方俯視,那么它一定賭上了陳渭他們的人性。
陳渭收回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又問:“王堅估計得在咱們這兒康復一段時間吧?”
魏正點點頭:“他暫時出不了院。不過陳隊,我們今天過來,不是和你談王堅的。”
陳渭一怔:“那是來談什么的?”
“是來談……”魏正說到這兒,仿佛有些難以啟齒,他猛然扭過頭來,沖著傅輕舟埋怨:“不是說好了你來說的嗎!怎么來了反而不開口?什么都讓我說,你連個好都不知道問!”
傅輕舟背著手,像個甩手掌柜一樣站在旁邊,至此,他才翻了個白眼,慢騰騰地說:“陳隊,你好。”
魏正:“……”
陳渭卻樂了。
魏正徹底沒脾氣了,他深感“豬隊友”已無藥可救,最后輕咳一聲,決定還是自己開口。
“按照目前的情況,陳隊你可能還得在天機所滯留一段時間……”
陳渭忽然想起什么,他支撐著坐起身:“對了,你們都來看我了,枕山怎么沒來?他受傷了?”
魏正搖搖頭:“沒受傷。他……情況不大好,”
陳渭心頭一緊:“他怎么了?”
“枕山自回來以后就不肯見人,連他的主治醫生都進不去房間。”
陳渭一聽就急了,他翻身就想拔管下床:“我去看看!”
旁邊傅輕舟一把按住他:“沒用。”
“怎么就沒用了?!”陳渭揮手想推開他,卻牽到肩膀的傷,他疼得臉色煞白。
魏正看著他,目光充滿了憐憫:“如果他真想見你,又怎么會不第一時間奔過來看你?他甚至都沒有問過一句你的傷情。”
陳渭那張本來就疼得變了顏色的臉,聽了這話,頓時僵住了。
他扭過頭去,低頭看著自己不斷滲血的肩膀,輕聲道:“是我做錯了什么?”
“不,是他做錯了。”魏正臉色十分的嚴肅,“具體情況我都了解了。枕山在釣魚城制造了一場屠殺,這是相當嚴重的違紀。”
陳渭咬著牙,冷笑道:“違紀?你用現代軍紀來斷古代的案子?!那些傷兵是來殺我們的!枕山不動手,我們就會被他們全部殺死!大校,偏聽偏信要不得,你是聽誰說的一面之詞?”
魏正目光復雜,一臉用心良苦地望著他:“枕山自己。”
“……”
傅輕舟看著陳渭傷口因為過于激動而變得更加血紅的醫用紗布,他轉過身走到門口,拉開病房門:“護士!”
魏正也站起身來,溫和道:“這樣吧,我讓枕山的主治醫生來和你談,他對枕山的情況更為了解。”
倆人從陳渭的病房里出來,傅輕舟側過臉,看著護士端著藥盒急匆匆進去。
“會留下?”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魏正背靠著墻,他抱著胳膊,微微笑了笑:“誰知道呢?也許會的,陳渭會留在天機所。”
傅輕舟抬頭望著他,輕聲道:“不當警察了?”
魏正望著他,臉上掠過一片淡云薄霧般的柔情,良久,他才低聲道:“放棄走了十年的職業道路,確實是一種巨大的犧牲。可他深愛著枕山,不是嗎?事業還可以再起步,愛人,就這一個。”
他轉過身,又看了看病房里面色蒼白,正低著頭讓護士換藥的陳渭:“看他怎么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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