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迪悚然倒退一步，這不是他剛剛偷塞到林忽馬鞍口袋里的東西嗎？！

        但畢竟壞事做慣了，推脫扯謊的心理素質還是有的，巴迪立刻故作鎮定地否認：“少爺您在說什么？這東西并不是我的。”

        丹爾看清那小陶像后，瞬間臉色蒼白地攔下林忽，“少爺別靠近！那個小陶像的樣子，我怎么覺得好像是……”

        他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那個街坊流言中偷看到的狼犬陶土像，緊張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林忽用一根長樹枝將陶像撥轉了一圈，看過后扔掉樹枝，拍了拍手道：“這是庫格亞狼犬的咒靈雕像。”

        他看向丹爾，“的確有可能和引發西十街災難的是同一種東西。”

        這些天宅在家里看書，林忽發現貝茨莊園的書房里有非常全面的神秘學類書籍，所以正好擴充了一下知識儲備。

        貝茨家祖上出過一個資質不錯的超凡者，通過加入教會立下功績而封了爵，所以家族一直想要往教廷深耕攀爬，鉚足了勁希望培養更多超凡者，所以積累了這些資料并不奇怪。

        可惜的是，貝茨家的血脈里再也沒有出現過靈感高的天才了，到了最近這幾代全是“察”都達不到的普通者評級，原身諾蘭的測評甚至是普通者里的“鈍”，可以說是家族之恥了。

        林忽也不知道“鈍”評級應該是什么樣的表現，但他今天從見到巴迪開始，左眼就出現了和遇到伊凡那時候差不多的不適感，所以巴迪的小動作完全沒有逃過他的感知。

        對方剛把“小禮物”放過來，他下一秒就一踢馬肚，讓那東西滑落到巴迪的衣袋里物歸原主了。

        “少爺，我們要不要把它扔遠一點？”丹爾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類東西的潛在危險，他不客氣地對巴迪道：“這危險的咒物是你帶來的，你拿去扔！”

        巴迪當然不會承認，后退一步提高了音量：“冤枉啊少爺，真的不是我！”

        “哥哥，你們在吵什么呢？”卡洛走了過來。

        他剛剛瞥到巴迪和林忽好像在爭執什么，心下立刻一喜，馬上趕過來攪混水了。

        巴迪見撐腰的人到了，姿態更加硬氣起來，面帶委屈道：“卡洛少爺，諾蘭少爺發現地上掉落了一個小陶像，好像是什么異教詛咒的玩意兒，就懷疑是我帶來的。”

        卡洛一聽便心知肚明，東西正是他交代帶來的，他讓巴迪去搜羅一些邪神異教的祭祀物品，計劃偷偷放到他哥身上，再當眾揭露栽贓。

        王公貴族們都是偏近教廷的，這種有異神崇拜嫌疑的人必然再也融不進社交圈了，他就更有機會擠下這個廢物兄長。

        可是巴迪這個蠢材，竟然沒有把東西穩妥放到他哥身上，怎么還提前掉落出來暴露了！

        心里破口大罵辦事不利的巴迪，卡洛面上還是帶著深明大義的神情，幫巴迪狡辯：“哥哥，我知道你對巴迪有諸多誤會，但是這種事情空口無憑的，雖然他只是個仆人，也不能隨意冤枉呀。”

        “對，我是無辜的，”巴迪指著丹爾，開始倒打一耙，“我看他剛剛一副認識這個陶像的樣子，保不齊就是他帶來的呢！”

        丹爾滿眼憤怒地瞪視他，“我的家人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喪命的，我怎么可能帶著它！”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以薩博為首的少爺們也聚了過來。

        看清了地上的小陶像，眾人多多少少也知道這是什么，臉色都不太好看，罵道：“是誰帶了這種下三濫的東西來？？”

        卡洛立即用明顯欲言又止的目光望向林忽和丹爾，一臉愧疚地搶先開口：“抱歉，我哥哥的這個新仆人太沒規矩了……”

        話里話外直接就給人扣了帽子。

        幾個平時和卡洛交好，同樣看諾蘭不順眼的男爵家少爺立刻順桿而上，臭著臉道：“諾蘭，你不管教好自己的仆人，放縱他把這些違背教會信仰的邪物帶到我們的聚會來，是什么居心？！”

        “這種陶土像我知道，好像在商人間很流行，他們跟地下邪/教花錢買來，用來詛咒謀害仇敵、給競爭對手帶去噩運，這些平民商人就是上不了臺面。”

        “啊，那我們會被詛咒嗎？？薩博，你有‘察’等級的靈感，要不你來看看？”

        薩博在簇擁下走過來，遠遠看了看后說：“是庫格亞狼犬，一種非常兇惡的異神眷族，會散播噩運疾病，所到之處連農作物都會扭曲畸變，變成有毒的植株。”

        少爺們嚇白了臉，慌忙散開更遠，同時瞪視林忽的眼神更加惡狠狠。

        眾人求助薩博道：“那現在該怎么辦？！”

        薩博撇了撇嘴角，不以為然道：“不用擔心，我在這上面觀察到的魔力波動微弱得很，這種粗制濫造的陶像只是寄宿著咒靈而已，都是異端組織招搖撞騙嚇唬人的玩意兒，最多附帶一些讓人失眠多夢、精神不足的下級詛咒而已，沒什么實際威力的。”

        他一臉傲然道：“中級以上的詛咒術法，那可得‘感’評級以上的超凡者才做得到，那些異端教徒出身大多很低，也沒有訓練提升的渠道，怎么可能有資質那么高的成員。”

        靈感資質的評級，從低到高分別為察覺、感知、視見、通靈，“察”指的便是察覺，這算是普通者和超凡者的分界線。

        除了確實毫無可塑性的“鈍”級別，其他靈感評級并非不可提升，只要加以大量稀有昂貴的魔藥、名師訓練等輔助，即使是普通者也是有概率突破“察”成為超凡者的，拼的就是鈔能力。

        有了薩博的保證，少爺們這才安心下來。

        但依舊有人對林忽揪著不放，咄咄逼人道：“就算這玩意兒沒有實際傷害效果，但是帶著它來聚會肯定不安好心！”

        “對啊，誰知道這是仆人私帶來到，還是主人自己的東西呢？”

        “我看直接上報給教會好了，這事兒不能就這樣算了！”

        丹爾差點就想沖上去錘死這些造謠張口就來的人，被林忽淡定地擺擺手攔下了。

        卡洛在激憤的人群中一言不發，心中暗暗滿意：對，就是這樣，鬧起來！

        這種下級咒術根本就沒法追查，所以邪/教徒們才敢在三教九流的場所里到處賣，到時候即使鬧到了教會，也查不出跟他卡洛有什么干系，但卻能讓他哥洗脫不清、風評敗壞。

        薩博則是對自己牽頭組辦的狩獵活動被影響感到十分不滿，臉色沉了下來。

        他不悅地瞥著林忽，語氣中掩蓋不住一股高高在上的鄙夷，“諾蘭·貝茨，你該不會是對自己的‘鈍’級測評不死心，蠢到打算轉向歪門邪道吧？我勸你別做這種傻事，你這資質已經注定了，好好做一個平庸的人就好了，何必給自己的家族蒙羞。”

        林忽沒理他，平靜地等眾人發作完，這才閑閑地掀起了眼皮，道：“你們的建議不錯，我很贊同，那就上報給教會來處理吧。”

        卡洛暗暗心花怒放，生怕他哥反悔，立刻上前義憤填膺地附和道：“是啊，盡快通知教會來調查吧，公正的神甫們一定會還我哥哥一個公道的。”

        最后眾人推舉了薩博的一個仆人下山去通報，讓他屆時直接領著教會的人過來當場處理。

        仆人離開后，有人問：“那我們現在要怎么辦？守在這兒等教會嗎？”

        薩博皺著眉，不耐道：“再留兩個仆人看守著作為證據的陶像就行，我們完全可以繼續去狩獵，難得的活動不必被這點小事毀了，那多掃興。諾蘭·貝茨和他的兩個涉事仆人也跟我們一起行動，大家一起監督著，不會有岔子的。”

        他望向林忽，淡淡諷道：“貝茨先生，為了自己的清白著想，我想你會老老實實跟在我們身邊，不會放縱你的仆人偷溜逃跑的吧？”

        林忽姿態利落地跳上馬背，回答坦然：“是的，當然不會。”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對了，薩博少爺，我聽說你的神秘學課業非常優秀，想向你求教一個問題。”

        “你學這個做什么？你又不能考上任何教會學院。”薩博昂了昂下頜，“不過你可以問，我很樂于為人解惑。”

        “呵呵，感謝您的慷慨，”林忽彎了彎眼角，“是這樣的，據我說知，庫格亞狼犬是一種強烈仇恨意念的聚集體，連同它的咒靈雕像都會匯聚頑強的恨意，長時間接觸的生靈極易沾染到身上。由于這個特性，即使雕像上施加的下級詛咒太過微弱無法追查，也可以通過攜帶者沾染的恨意輕松找到蹤跡，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薩博愣了愣，隨后抿著嘴道：“你看的書還不少，倒是死記硬背了一些知識點。唔……不錯，庫格亞狼犬的確是這樣的。”

        跟在他們后面的卡洛和巴迪霎時間臉色大變。

        林忽讓丹爾將填好膛的獵/木倉遞給自己，一邊試著手感，一邊淡笑著露出顆虎牙，“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監督’，絕不會讓任何人伺機偷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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