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宮里像是出了什么要緊事，就連顧長風這個閑散的皇子都經常被召進宮里。

        好不容易等到顧長風無事，溯洄就想著找顧長風陪她逛逛。

        溯洄走得急，迎面撞上一行收拾雜物的婢女，不慎將頭前婢女手里的東西撞翻，滿地狼籍，突然她瞥見其中肉色的一團，總覺得有點眼熟。

        撿起來仔細端詳一陣，赫然是一張皺皺巴巴的“人臉”。

        那張臉，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登徒子！

        耳邊越來越重的呼吸讓婢女好奇的抬起頭，只見府中對人一向溫和的溯洄姑娘不知為何帶著戾氣，勾起唇角，眉間那一點紅更是艷如鮮血。

        嘭！

        書房那無辜的門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憑空出來一把劍，只指顧長風面門，屋里不明情況的人一時間噤若寒蟬，從未見過這么大膽的女子，竟敢在三皇子府上對他如此無禮。

        “顧——長——風”

        紅唇輕啟，卻怎么也壓不住怒氣。

        顧長風輕輕向四周掃了一眼，幾個人識相的都退下了，祁陽倒也不避著，大大方方的看著兩人。

        顧長風陰陰看了他一眼，倒聽到祁陽說：“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行……”

        顧長風白了祁陽一眼，沒再說什么，回頭對著溯洄說：“阿溯，怎么了？”

        眼里的情誼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一張人皮面具出現在顧長風面前，是自己之前在外時所戴的，沒想到還是被小丫頭發現了。

        溯洄愣愣的看著眼前人輕輕握著她的雙手，一如之前般的溫暖將她包裹著，吐氣如蘭，“我會負責。”

        透過他的瞳孔，溯洄看到了自己，眸子一寸一寸變紅，一時之間，似乎有千愁萬緒似山向她壓過來，喘不過氣。

        “讓我負責，好不好？”

        他的聲音好輕。

        視線也輕。

        手上的動作更輕。

        她像一個水晶娃娃，輕輕地被他捧在手里。

        他是那么會蠱惑人心，差點她就點了頭去。

        一絲理智尚存。

        “負責？”紅唇輕啟，一句話自溯洄口中說出來。

        “依照我們的規矩，姑娘家的身子若是給別人家瞧了去，若非一死，則以身相許。”

        登徒子！

        騙子！

        大樹爺爺說過，一個男人如果騙了一個女人，這男人肯定不是好東西。

        該殺！

        溯洄好像也從骨子里討厭別人騙她，腦海里總出現一個畫面。

        嘴唇微啟，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在她耳邊對她說著最美的情話，反手將刀插入她的心臟。

        窒息的感覺。

        “錯。還有挖去雙眼，身死魂消。你選一個？嗯？”溯洄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

        “嘖嘖嘖，沒了眼睛，以后軒州第一公子怕是要易主了喲……”

        祁陽轉模作樣惋惜的搖搖頭，眼睛卻在兩人身上來回穿梭，生怕自己錯過了兩人之間一點點暗流。

        當事人卻沒將祁陽的話放在心上，固執地拉著溯洄的手，一點一點收緊。

        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溯洄眼中一凝，劍隨意動，顧長風若是晚放手一秒，他的整只手便被整個砍下來。

        “既然顧公子不抉擇，那我幫你選，可好？”

        一時間風云變幻，天空整個暗下來，溯洄的眸變成了幽暗的血紅色，額中的彼岸花，猶如黑墨滴入水中，慢慢將每一個花瓣侵染。

        強烈的劍氣讓祁陽差點站不住。恐怖的氣息從四面八方鉆進顧長風的每一個毛孔里。

        她是真的想殺我。

        顧長風站在原地沒有動，下垂的眼眸讓人看不出情緒，嘴角上揚了一瞬間，很快消失不見。

        他只是在賭，她不會下手。

        噬魂停在顧長風面門一寸處，捏著劍柄的手指節泛白，再也不能向前挪動半分。

        “下次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皎潔的倩影穿過長廊，消失在盡頭，顧長風松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賭贏了。

        祁陽走上前輕輕拍了他的肩膀，“看來你快要成功了，看這小花妖的樣子，怕是對你動了情……”

        “呵……小花妖性子單純……”

        “要讓她知道，你耍盡手段只為了讓她愛上你，怕是不會輕易原諒你了……”

        “那是我的事。”

        “讓溯洄愛你是為了那一雙和她一樣的眼睛，是嗎？”

        祁陽小心翼翼的看了顧長風一眼，卻沒有得到回應。

        顧長風看著烏云散盡，天光沿著黑色龍紋靴子往上，照在他蒼白的臉上，意外多了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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